第七十一章 喘個氣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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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莫年送了碗薑茶過來,再將一身幹淨的衣裳放在張子騖身邊。
“公子,秋雨到底寒的緊,還是去換身衣裳吧,也好暖暖身子。”
張子騖一口飲盡薑茶,捏著茶碗問:“他怎麽,還沒出來。”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哪是咱們說說話的功夫就能出來的?”
“人命關天?也是。”
“公子且再等等吧。”
“好,我再等等。畢竟是人命關天,隻是這世上人命如草芥,若當真處處都記得人命關天,就好了。”
“公子?”
“讓你見笑了。”張子騖單手掩麵,低聲喃喃:“我隻是突然覺得,若是,若是她醒不過來也好,這世道,終究會汙了她這麽好的姑娘。”
莫年笑笑:“可是公子,總要活著,才有希望。”
“是啊,總要活著,才有希望。”
張子騖連連重複著:“活著,才有希望。我隻希望能風風光光的,娶她回家。”
還未曾見過如此深厚感情的莫年沉默下來,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麽,隻能默默接過了張子騖手裏的碗,勸慰的拍了拍張子騖的肩頭。
“小兄弟,多謝你。”
莫年歎息一聲,端著碗離去。
九王府,溫白正在小花園裏,滿麵愁容,唉聲歎氣。
“唉。”正當溫白不知道第幾百次歎氣時,嚴青聽不下去了。
“溫公子,你這是做什麽呢?都歎一天氣了。”
溫白搖了搖頭:“唉。”
他怎麽就沒想到,安似月性子剛烈,當初安府讓她帶著庶女安璿出嫁,安似月是死活不幹,最後竟落得個安璿投了井的下場。
溫白折扇“啪”的往手心一拍,這回他怎麽就沒想到,安似月能答應他們揭露這小安府,本就是存了必死的心呢。
安似月這回,一來是陪著張子騖去死,二來也是還了當初安璿一條命。溫白長籲短歎,這左思右想都是死路一條,他這腦子,怎麽就忽略了呢!
他還答應了張子騖,要幫他把媳婦兒娶回來呢,這可倒好,人沒了!
嚴青就看著這人唉聲歎氣,忍不住又問:“你到底是怎的了?有何事,說出來聽聽,興許我們弟兄幾個還能給你出出主意。”
溫白耷拉著腦袋,“說了,你們真能給主意?”
“你這是瞧不上我們幾個啊,我們幾個雖是腦子不如你好用,可架不住我們人多啊!快說來聽聽。”
溫白覺得嚴青這話,還真有幾分道理,“安似月,死了!”
幾個暗衛對視一眼,最後集體把目光投向嚴青。
嚴青:“真,真的?”
“我逗你們做什麽。”溫白煩躁的踢了踢腳下的石凳。
這可是大事了!張都尉的媳婦兒沒了!
嚴青:“真,真沒了。”
“嗯。”
嚴青:“你看著人家沒的?”
溫白頭一次煩躁的撓了撓頭:“刑場上,聖旨晚了一步,安似月,自盡了。”
嚴青:“不是,聖旨晚到了一步,那張都尉呢?”
“活著。”
嚴青:“他咋活著?”
“安似月死在人家麵前,他不掙紮?真就看著自個兒媳婦死?”
這話也對!
嚴青還不死心:“當場就死了?”
“差不多吧。”
嚴青:“”
嚴家暗衛們:“”
難搞哦!
嚴青:“哪位大人去領的旨,慢的跟烏龜一樣,怎的就不能爬快點!”
“莫蒼穹,騎馬去的。”溫白又惡狠狠的踢了一腳石凳。
嚴家暗衛:老大罵的對!
“安似月不死,等她下了刑場,還是死。”
嚴青愣了:“這咋回事?”
“揭了小安府的老底,還不得被小安府追殺?”
嚴五:“可是溫公子,張都尉不是能庇護好安似月嗎?”
“小安府倒是沒什麽,可太子側妃呢?三皇子夫人呢?小安府嫁出去的女兒們呢?隨便哪一個若能籠絡住自個兒大人的心,抓一個都尉的錯處,輕而易舉。”
嚴青忍不住也歎息一聲。
緊接著,小花園裏,歎息聲此起彼伏。
靳辰軒剛從宮裏把小可愛拐了出來,正靠近這邊就聽小花園裏歎息聲一個接一個,跟比賽似的。
莫冬兒眨了眨眼,問靳辰軒:“這是怎的了?”
靳辰軒沉聲喊:“嚴青。”
“哎!來了!”嚴青趕緊退出比賽,單膝跪地,連頭都沒敢抬:“爺,有何吩咐。”
冷著臉的男人身後探了一個小腦袋出來:“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王妃也來了啊!”嚴青秒變自來熟,“王妃,溫公子正遇上了煩心事兒呢,我們弟兄幾個這腦子也想不明白,既然王妃來了,屬下不知能否求王妃幫我們幾個分析分析?”
靳辰軒:“不能。”
莫冬兒:“好呀。”
異口同聲。
嚴青:“”
莫冬兒眨眨眼,拉著男人的衣袖晃悠,軟糯糯的喊:“阿軒。”
“去吧。”
“好呀。”
嚴青:“”現在說不用還來的及嗎?他怎麽說話前就不過過腦子呢?這下可好,打擾了爺和王妃親親熱熱,爺該不會等王妃走了,就把他殺了泄憤吧。
嚶,嚴青好怕怕。
把莫冬兒帶到小花園,溫白跟暗衛幾個見了禮,隨後,嚴青頂著主子無形中釋放的重壓,硬著頭皮跟莫冬兒講了事情經過。
“這樣啊。”莫冬兒點著頭,發間紅鈴也跟著輕晃,“阿年也參與了?”
溫白:“正是。”
“那溫公子不必多慮了,安似月不會死。”
“不會死?王妃此話何意。”
“竹兒正閑著呢,她會處理好的。”
這倒輪到溫白愣住了:“可此計並未告知竹兒姑娘,我也交代過莫年不得聲張,她如何得知?難不成是莫年”
“原來是你教的莫年。”
“這。”溫白自知理虧,頓時閉了嘴。
“溫公子。”莫冬兒一本正經:“莫年並未聲張,你得信他。這件事情,就連我都是剛剛從嚴青口中得知。而竹兒之所以會幫莫年處理好後續,是因為我自小便經常惹禍,一向是竹兒給我打理後續,這種事兒,做多了,也就能察覺的到了。”
溫白站起身來,抱拳賠罪:“是溫某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溫某人在此,給莫小公子賠不是了。”
“嗯,這賠禮,我代他受了。”
而神醫青竹臨時尋的小宅子裏間,到現在都沒個聲響。
莫年靠在牆角昏昏欲睡,在牢裏便未怎麽合眼的張子騖,眼中,盡是血絲。
太久了,久的他遇見青竹時生出的那抹希望,幾乎消失殆盡。
就在張子騖胡思亂想之時,裏間的小木門“吱呀”一聲,從裏麵被打開了。
張子騖一個箭步衝了上去。
莫年頓時驚醒過來。
“公子。”
“嗯,讓她歇著吧,待會兒再進去。”
張子騖顫著嗓子,粗聲粗氣的衝著裏麵喊:“似月,似月可還”
“別吵,活人也經不住你這麽吵的。”
張子騖頓時一臉頹然:“她死了?”
青竹一激靈:“你說什麽?我何時說過她死了?”
“那,那她可還活著?”張子騖有些焦急,“她到底是生是死?神醫,我是個粗人,是生是死,你直說就是。”
青竹就感覺這人情緒不對,“你希望她死?”
“您說實話就是了,我遭得住。我也想明白了,她生,往後我便陪她生,她死,我便陪她死。是生是死我都隨她而去,不過就是一條命!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跟著她!”
“她還活著。”
“行,那我外頭死去,別髒了您這地方,您您,您說什麽?”
青竹皺眉,“我說她還活著。”
張子騖驚喜的嗓音都變了調:“活著!”
青竹就衝裏麵喊:“裏麵的,你爭爭氣,喘口氣來聽聽。”
張子騖頓時支棱起耳朵。
已經醒來的安似月:“”
瞧瞧這人,喘口氣來聽聽,這是什麽話!
安似月胸口的傷,就連喘口氣都疼,隻是安似月還是配合的輕輕的咳了兩聲,聲音極輕,卻被外麵屏住呼吸支棱著耳朵的張子騖收入耳中。
“是!是似月!我一下就能聽出她的聲音!”張子騖高興的仿佛是個孩子,八尺的男兒樂的手舞足蹈:“似月還活著,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張子騖猛的跪了下來,衝著青竹就磕了三個頭,“多謝神醫,多謝神醫,以後不管神醫有什麽吩咐,我張子騖必定在”
“行了,起來,先交一個銅板的診費吧。”
張子騖抬了頭。
青竹把他扶起來,張子騖個子太高,青竹便隻能昂頭看他:“你以為我是白救的人?算上你的薑茶和這身衣裳,一個銅板。”
這,張子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這身衣裳,雖是不太合身,可這布料絕對不止一個銅板吧!
張子騖忍不住往莫年那看了看,小少年就笑,“一個銅板,足矣。”
張子騖雙膝一軟,就想往下跪。這哪是什麽銀子的事,這明擺著是人家不想讓他有什麽負擔。
交付了診金,便是利益關係,你交錢我救人,無關人情。
莫年趕緊把張子騖扶了起來,“公子不必如此。”
“好。”張子騖也是個痛快人,“診金我這就回去取,馬上就給你們送過來!”
“有勞公子,我家公子隻是途徑此處,還望公子莫要聲張。”
“我明白。”
“公子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