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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幽暗的房內,身形挺拔的黑衣男子矗立在床邊,面具之下一雙眸子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床上那位絕代佳人。 

  「公子。」聲息間,一位清秀女子從天而降,在男子身後輕輕喚道。 

  黑衣男子不由地皺眉,「你怎麼來了?王爺呢?」 

  「王爺已睡下了,公子請放心。」清秀女子頷首答道,目光卻不安分地在黑衣男子與挽雲之間打轉,「公子這是要……」 

  「攝魂。」黑衣男子頭也不回地淡淡道,手下速度生風,迅速結下數個印式,最後輕點了點挽雲的額。 

  「青蓮夫人……青蓮夫人……」幽幽男聲似在耳側輕吟,不眠不休,聲聲蠱惑迷離。 

  四周白霧瀰漫,夢魘中的挽雲竟一時不知自己身歸何處。 

  「你是誰?」白霧中傳來一個沉穩的男子嗓音,平靜地詢問。 

  我是……誰? 

  「沐挽雲……」 

  「為何潛入晉王府?」 

  為何?……為何…… 

  頭疼欲裂,挽雲掙扎著吐出:「不……知……」 

  「天王蓋地虎是何口令?」 

  「和哥哥……兒時……遊戲……」 

  「留在賢王府有何目的?」聲音低沉而誘惑,似在她身周輕柔的繞上線絲,牽引她步入一片朦霧的森林。 

  不要再問了……不要再問了……! 

  「學……武……」 

  「究竟有何目的!」不復先前的柔和,聲音糅雜了質疑、不耐。 

  一股凌厲的氣壓向她襲來,五臟六腑皆似被千斤鼎壓碾著。 

  「學……武……」 

  「從實招來!」似是咬牙般憤恨,壓力瞬間飆升至極致,浩瀚境的黑暗頃刻將她圍困。 

  「學武!」怒吼而出,嘴裡沁著腥甜。 

  「公子,停手!攝魂術下如此三番,以夫人此時的身體是必定承受不住的!」清秀女子見平躺於床上的挽雲嘴角徐徐流出的黑血,駭然心驚,趕忙出聲阻止床榻旁那負手屹立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俯身細細端詳床上女子,眉目間隱有怒與憤,卻不曾有過一瞬的惶恐。嘴角那流出的黑血明確地昭示她已臣服於攝魂術下。他亦心知肚明,如若再執意施法逼問,她定會因體內真氣混亂而走火入魔,便也施施然罷了手。 

  「這女子,你如何看待。」黑衣男子回望少女,鷹隼的眼神刀般鋒利。 

  少女單手輕托下頜,沉吟道:「夫人行走時步子隱隱逶迤輕飄,疑是曾練過逍遙殿獨門內功心法逍遙步,想必她定是逍遙殿弟子。王爺也是注意到了這點才對她格外上心,想困她作為禁臠以助其一臂之力。」 

  黑衣男子收回目光,身型瞬間移至半開的邊。彼時天邊那輪明月已陰於雲霧繚繞中,宛如朦朧而迷幻的虛像。 

  「那她為何口口聲聲說留在賢王府是為了學武?縱是以她那招還不成形的鳳舞蒼穹,也足以說明她在逍遙殿身份絕非一般子弟,到這賢王府內又能學到什麼?」 

  「這點……屬下也想不明白。」少女細如青黛柳絲的長眉蹙起,望向床上那纖弱的女子,目光久久停留在她嘴角那絲黑血上。 

  「據若舞這一月來隱在她身側的觀察來看,她日日練習扎馬步,形態笨拙,舉手投足間確實不似習武之人的氣魄。如若是偽裝,時時刻刻都不曾露出一絲馬腳,那她心思之縝密足夠可怕……但今夜她飲下了忘憂酒,照說酒一下肚,飲酒人便會迷離於夢境之中,展現於人的自是最真實的一面,也是試探她功夫究竟如何的最佳時機。但屬下看她全力之下施展的那招鳳舞蒼穹雖威力不同凡響,但卻僅是借那迫人的真氣所致,招式確是不精。再加諸被公子的攝魂術所控,也未曾問出她究竟有何居心,屬下大膽猜測……」少女拖長了尾音,復而將眼光凝在了邊那抹挺拔的身姿上,「夫人是逍遙殿的人,但因某個契合而失憶,忘卻了塵間往事。」 

  黑衣男子身型一頓,不語,仰頭尋那輪燦若星辰的月,久久的沉默似是被時間凝固在了這一瞬。 

  半響,黑衣男子轉身移步,「王爺可有部署下一步的行動?」挺拔的身型隱於黑暗之中,彷彿他的軀體原本就由黑夜衍生而出。 

  少女淡笑,「幽州,埋伏。」 

  「正合我意。」黑衣男子嘴角抹起意味深長的弧度,回首又深深看了挽雲一眼,復而門離去,任由身後少女痴迷的目光絲絲縷縷粘滿他的背。 

  白日當頭照,挽雲此時正趴在某個恥王爺的床榻上,鬱悶的想砍人! 

  昨夜一杯酒下肚就什麼也不知道了,醒來時便是眼前這個光景。好在衣衫仍是醉酒前那套,亦不曾凌亂,應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門「吱呀」一聲被開,賢王爺滿面春風的立於門前,雍容華貴的臉如夏日那一池的蓮,光潔而高雅。 

  老天真是開眼啊,挽雲邪邪一笑,摩拳擦掌地起身迎向賢王。 

  「夫人想不想隨本王去幽州?」賢王在挽雲離他不過一丈距離時開口,很滿意的看著美人滿臉的陰謀狡詐瞬間凝固,爾後目光希冀的連連點頭,「我去我去我去!」渴望的神情盡寫眼底。 

  在挽雲的認知里,出門更多的機會接觸更多的人找到的哥哥的希望越大。這麼好的良機她自是不願放過。思及至此,挽雲立馬竄至賢王身側,撲扇自己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諂媚的詢問:「何時出發?」 

  「今夜。」賢王踱步入房中,挽雲亦屁顛屁顛的跟了進來。「不過,」賢王忽的轉身,挽雲一個不留神差點又撞入他懷中,趕忙站穩了身子,「聆聽」賢王的教誨。 

  「此次並非出遊,而是父王交給本王的第一件差事。衛河泛濫幽州水患,需本王親自坐鎮修葺河堤,重建幽州。」一向散漫如賢王,此時臉上也浮現出擔憂的神色。 

  他在擔憂什麼?難不成賢王會因為第一次當差而緊張? 

  挽雲細細打量著賢王的臉,忽然想起晉王府里的侍衛大哥曾說過,賢王生來便是母不詳的棄子。縱是父親再寵愛,失之母親的他,想必這麼多年過的也不是那麼簡單?如此一聯想起來,挽雲倒是對賢王生出了淡淡的憐憫。 

  「直覺告訴我你很強大,萬事定能手到擒來的,放心!」挽雲拍拍賢王的肩膀,璀璨的笑顏耀得賢王心底又是一顫。 

  凝視著挽雲如畫的眉目,他不禁皺眉——怎麼回事?這種心醉的感覺為何最近頻頻襲上心頭? 

  難道,是因為她的傾世之貌,擾亂了他的心? 

  哼,賢王繼而冷笑。 

  成大事者又怎可被如此膚淺的塵間俗世所牽絆? 

  如若心生,必斬之! 

  賢王哼著不知從何處摸出了個人皮面具丟給挽雲,「想隨本王出府,就藏好你那張臉,不要給我添麻煩。」言畢,竟頭也不回地離去。 

  瞅瞅懷裡的人皮面具,復而抬眼看向那大步流星離去的身影,搖搖頭。 

  前一秒還談笑風生的,轉眼間就又不知生什麼悶氣。這傢伙的心思真是比女人還難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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