樺意
樺意
「救我朋友。」蕭苒樺奈在「昭雪」住了三日,跟著蕭雲昭跟了三日,怎奈蕭雲昭除了對她呼來喝去之外,其餘隻字不提,思及方永現在在宮裡的情勢刻不容緩,只好對著蕭雲昭哀求。
蕭雲昭坐在邊,白嫩圓胖的手指雙雙繳緊,偏不看蕭苒樺近在咫尺的哀怨表情。
蕭苒樺要他救她朋友,那救完呢?救完后是不是要將他棄之如履?
「不要,當日我叫你取我的血,是你自己不取。」蕭雲昭開口。
蕭苒樺在包袱里掏了一陣,欲哭淚:「小祖宗,那你究竟要如何才能幫我?我真的很窮,沒銀子啊。」
蕭雲昭冷哼:「誰要你的銀子!」半晌,他轉向蕭苒樺問:「為何你如此執著於救你的朋友?」
蕭苒樺一聽,淡淡笑道:「我答應過那隻妖孽,絕不丟下他。」
絕不丟下?蕭雲昭斂目,他在陰雪山上度過十三年,除了皇兄取毒血時派人前來,其餘就是那些想要他命的人,奪他身的人。
沒人要過他,更別說不丟下他。
沒來由地,竟然蕭雲昭羨慕起蕭苒樺口中的妖孽來。
「為什麼?你的閑事管的太多了。」蕭雲昭斜睨蕭苒樺。
蕭苒樺奈:「我也不知,不能丟便是不能丟了。」蕭苒樺看向外:「既然師傅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你隨我去救我的友人,又有何不可?」
蕭雲昭驚詫地看向蕭苒樺,他皇兄確實有交代過他,蕭苒樺要來陰雪山,不要誤傷了她,其餘便再也沒說,如今蕭苒樺口中說的目的,到底是何?
「我皇兄好心囑咐你上陰雪山,還讓我小心你的安全,你怎麼這麼說皇兄!」蕭雲昭氣紅了臉,爬上蕭苒樺身邊的凳子上揪住蕭苒樺的前襟。
蕭苒樺握住蕭雲昭的小手,眼神卻是在外:「師傅既然這麼說過,那你又為何不答應?」
「我答不答應是另一回事!」
「你不答應,我的友人會因此喪命。」
「別說的好像是皇兄的錯!」蕭雲昭對著蕭苒樺大吼。
「我沒有說是師傅的錯,師傅只是想要我來看清一些事,他做到了,而你呢?雲昭皇子,你想要什麼?」蕭苒樺把視線收回,注視著蕭雲昭因生氣而鼓著的臉蛋。
蕭雲昭聞言,慢慢放開蕭苒樺的前襟,他要什麼?他從來都不敢要,也不能要。
他想要一個懷抱,從七歲時北原國滅亡,他就開始想。
他想要一雙手,能夠遮住漫天的血光,能夠拍著他的背緩解他的痛苦,他想要有人能在他痛苦的時候揉著他的肚子,他只是想像一個孩子那樣有人愛著,疼著。
蕭苒樺見蕭雲昭的表情慢慢凝滯,終是環上蕭雲昭的小身板,輕聲道:「雲昭皇子要不要隨我下雪山?」
下雪山?蕭雲昭回神,大笑:「你要我去廉雲國?你要我去陸南天的老窩!?蕭苒樺,你怎麼這麼可笑!」
蕭苒樺看著蕭雲昭:「我不是陸南天的孩子,所以,你需恨我。」
蕭雲昭瞪大黑白分明的雙眼,眼中的嘲諷出現裂痕:「你不必騙我,你和陸南天那個老賊一樣,狡猾透頂!」
「我娘確實是廉雲國當今的皇后,而我爹是十六年前的大將軍嚴禪,我也是到進宮之後才知道。」蕭苒樺細細道來
「十六年前,陸南天將我爹派上戰場,實則是將我爹幽禁在地下,反覆折磨。而我娘,她曾是書香世家的千金,與我爹有婚約在身,不幸被陸南天看上,當時她已懷有身孕,得知我爹喪命后悲痛欲絕,被迫嫁給陸南天,成了當今的皇后。」
也許是跟著歐陽雲凌久了,蕭苒樺說這些事顯得雲淡風輕。:「師傅在我三歲時將我從廉雲國的皇宮中抱出來,從那以後,我才得以在師傅的庇護下長大,而我爹娘,卻在陸南天那老賊手裡受了十六年的苦。」
蕭苒樺垂下眼眸,蕭雲昭扭曲破碎的憤怒在愕然中飄散而去。
蕭苒樺笑:「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不過這些都是事實。」
「那你為何還要當陸南天的手下!你還和皇兄對著干,你這是前言不搭后語,若是真如你所言,你又怎麼會幫著廉雲國對付西域,還要調查噬神派,剷除北原國餘孽!」蕭雲昭仍是不信,剔透的目光想要從蕭苒樺的眼中察覺到任何一絲的蛛絲馬跡。
「我不過是要求我娘周全罷了。我也想幫師傅。」
「你想幫皇兄?呵,想幫皇兄是這麼一個幫法,皇兄真是養了一隻白眼狼!」
蕭苒樺輕揉著蕭雲昭的腦袋:「我是向著陸南天,但你又怎知我滅的是北原國餘孽?」
「你!」蕭雲昭一怔,細想之下,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蕭苒樺。
他雖人在陰雪山,但蕭苒樺的事迹他是逐一不漏地入耳。
蕭苒樺進宮受重用,卻每次在調查噬神派的事上點到即止,甚至還將矛頭指向了與北原國毫瓜葛的方家,方家一除便少了一座擋著北原國的大山。
陸南天要以李太保家的千金來束縛蕭苒樺,可是巧合卻在成親當晚發生,噬神派有五名未按照噬神派宗祖命令行事的死士追殺蕭苒樺,致使婚事作廢。
而那未奉行命令行事的五名死士,卻是將眾多廉雲國內部隱秘的信息上報給噬神派,這些內部消息又會是從何而來?
「那五個人是你的手下?」蕭雲昭看著蕭苒樺一臉明朗的笑容,不確定地問道。
「不是手下,是摯友。」蕭苒樺的回答讓蕭雲昭咋舌,蕭苒樺做的一切,一不是為陸南天效命,又一不是對北原國有利的。
「但是,我不能讓西域這麼快就攻下廉雲國,我娘還是皇后,會受到波及的。」蕭苒樺淡淡道。
「那筆巨款也是你所為?」蕭雲昭又問,噬神派中端多出一筆錢,尋得源頭,卻是魏家錢莊所撥。
「我還欠魏家少主一件事呢。」蕭苒樺思及此,喪氣地點點頭。
「你,你居然······呵呵,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去,你也同樣凄慘。」
爹娘受辱卻不能報,從小在江湖上飄搖長大,進宮后伴君如伴虎還要周旋在兩國存亡的問題上。
「凄慘?其實不然,我很愛錢,有銀票給我數,我就可以樂上一天。」蕭苒樺嘴角咧開大大的笑容。
「雲昭皇子,現在,你能跟我走了嗎?」
蕭雲昭看著蕭苒樺半天,狐疑道:「你做了這些為何不與皇兄說?」
「我若與師傅說了又能如何?我的爹娘,自然是我救,而師傅的大業自然也是他自己完成,我所做的,不過是些綿薄之力罷了。」蕭苒樺放下蕭雲昭。
蕭雲昭不自然地抬頭,譏笑道:「你和皇兄一樣傻,明明都是為著對方好,卻硬是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吞。」
「是啊,我真的是很傻。」蕭苒樺的笑未有斷過:「那你是不是能隨我下山了?」
「隨你下山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必須要養著我,護著我,隨時做我的奴隸,聽候我的差遣!」
蕭苒樺的笑臉破裂,如蕭雲昭所言,那她不是又要多一個吃白飯的留在身邊?好不容易打發走了一個慕飛兒,現在多一個彆扭的蕭雲昭,這不是在給自己添堵嗎?
「雲昭皇子,你在陰雪山上住了這麼久,也該是習慣過清貧些的日子,錢財方面,可不可以再談談。」蕭苒樺搓著手,狗腿諂媚道。
「你的友人救還是不救?」蕭雲昭厲眼一瞪,便見蕭苒樺乖乖縮回頭:「救,救,哪能不救啊。」
「哼!醜女人,背我下山!」
漫天雪花飄散,蜿蜒的雪路柔順而下,風撕破靜謐在周遭呼呼作響,一串腳印在雪路中深淺不一的凌亂散落,那身穿狐裘的少年一臉不情願與奈,晶亮的黑眼珠里滿是幽怨。
他不時要顧及下睡在他背上的玉人兒,不時遠眺山脈的陡峭之勢,銀樹岔開枝椏,冰霧繚繞其上,冷寒未卻,冰凍了萬物,卻消不了少年背上的小人兒嘴角有意意的笑。
少年的後背沾上不少雪花,攏起的雪花宛若棉床,擁護著小人兒平穩的呼吸。
少年不禁清歌一曲,在雪上山飄渺回蕩,餘音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