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鬼卿冷笑,手指在空中點了點,氣笑了,“蕭騖,尊主如今下落不明,你既然要來幫忙,就老老實實地幫忙。”
蕭騖擋下鬼卿的手,笑道:“尊主失蹤了的事情當然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左使恐怕還不知道尊主和君旻之間設下了生死契吧?”
鬼卿微愣,“什麽?”
蕭騖轉身找了個凳子坐下,“正如你所聽到的那樣。所以天界是不可能害尊主的,而你若是攻打天界,萬一君旻出了什麽事,尊主沒事也變有事了。”
鬼卿低眉,看向蕭騖,麵上有些疑惑,“你是怎麽知道的?”
蕭騖攤手,笑道:“誰讓我現在更得尊主喜歡呢?所以消息來的快點嘍。”
蕭騖說完,鬼卿低眸不語,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蕭騖的消息來源並不難猜,他被緣衣安排在蒼梧山上修煉,蒼梧山上還有一個赤丹呢。他和緣衣的關係很近,知道些秘密的事情也是正常的。鬼卿並不懷疑蕭騖的話中的真實性。
如果緣衣和君旻之間真的有生死契,那麽這場戰爭就不能開始。
蕭騖見狀,扯出一個笑容,“鬼卿,你心心念念想著攻打天界,到底是為了尊主還是為了給自己的族人報仇呢?”
寒光般的目光猛地射向蕭騖,蕭騖毫不懷疑如果目光能殺人的話,他可能已經死了。
蕭騖輕笑,“別生氣,我隻是說實話而已。何況為族人報仇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也沒有什麽好遮掩的。但是左使可要想清楚了,萬一因為這場戰爭,耽誤了救尊主的事情”
大帳外,一群魔兵等著裏麵的左右使打起來,等了半天卻隻等到了左使怒氣衝衝地離開了右使的大帳。
帳篷內,鬼卿一離開,蕭騖臉上的笑意就消失殆盡,眼中冷漠幾乎要溢出眼眶。
“來人。”
大帳外早早就在等候的小兵一聽這話趕緊進來了,低著腦袋眼睛都不敢亂瞟。
蕭騖坐在椅子上,手指著那處軟榻,冷聲道:“去將軟榻扔了,給我換個新的。”
小兵低頭,忙聲道:“是。”
小兵的動作很快,不過是轉眼的功夫,大帳內的軟榻就已經換成了新的。
等小兵退出去後,赤丹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冷聲道:“你為什麽要告訴他緣衣和君旻之間有生死契的事情?”
蕭騖躺在小兵剛為他準備好的軟榻上,舒適地喟歎一聲,“無論鬼卿是為了什麽目的而攻打天界的,但是天魔兩族如今不能打起來,若是打起來,就分不出精力去救緣衣了。告訴他生死契的事情,不過就是為了讓鬼卿知道,緣衣還活著。我們還有機會去救她。”
赤丹眉頭微皺,納悶道:“什麽意思?鬼卿不是已經背叛緣衣了嘛?他怎麽可能還會顧及緣衣的性命?”
蕭騖嗤笑一聲,搖頭道,“你啊你啊,還是太年輕了。鬼卿這個人啊,背叛緣衣是真,但是愛慕緣衣也是真的。”
赤丹雖說比蕭騖多活十幾萬年,但是每每涉及情感方麵的事情時,他總是想剛出蛋殼的小鳥,對什麽都是懵懵懂懂的。他實在是不明白蕭騖的意思。
在他有限的腦子裏,他實在搞不明白為什麽鬼卿喜歡緣衣又會背叛她呢?
赤丹歪了下頭,疑惑道:“什麽意思啊?”
蕭騖端過一邊的葡萄,隨手往嘴裏塞了一個,含糊不清道:“鬼卿的族人在天魔大戰中全都死了,他肯定是想報仇的。但是這麽多年來,緣衣並沒有絲毫向天界宣戰的意思。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鬼卿背後的勢力肯定是用幫他們一族報仇作為條件讓鬼卿幫他們做事。但是他們沒有想到,鬼卿對緣衣早就情根深種了,所以當初就連騙緣衣去大荒的借口都是拙劣。”
隨著蕭騖說的越多,赤丹的眼睛越亮。等蕭騖說完後,赤丹眼睛裏都放著光,“為什麽說那個借口拙劣?什麽借口?”
蕭騖起身,“我不知道那個借口是什麽,但是鬼卿做了那麽多年的左使,若是真想說謊,不可能說一個一眼就能看破的謊言。但是既然被一眼看穿了,就說明鬼卿是故意那麽說讓緣衣猜到的。”
蕭騖說完,攤了攤手道:“其實這些很簡單,一猜就能猜出來的。”
赤丹訕笑了兩聲,沒再說什麽。
蕭騖卻道,“君旻是不是讓你去查什麽東西?”
赤丹點頭,“他讓我去查一個黑影。”
蕭騖聞言,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我總感覺那道黑影不是那麽簡單地想引緣衣去大荒。他沒有必要隻為了引緣衣去大荒就如此大費周折,甚至可以說是冒著生命危險。除非”
“除非大荒內有什麽東西十分重要,但是憑黑影的實力拿不到那個東西或者解決不了那件事的,所以他把緣衣引進大荒,是想讓緣衣幫他解決那件事?”這次不等蕭騖說完,赤丹已經興致衝衝地接過蕭騖的話了。
說完之後一臉期待地看著蕭騖,似乎是在等著蕭騖對他的分析做一番評價。
蕭騖輕笑,也終於明白為什麽緣衣會和赤丹關係這麽好,實在是這孩子傻的可愛,心思太過單純。
蕭騖於是不負赤丹希望地點了點頭,輕笑道:“沒錯,你說的對”
蕭騖話音剛落,赤丹立即傻嗬嗬地笑了起來。
蕭騖轉過頭去,掩蓋住眼底的笑意,輕聲道:“還得麻煩你去天界將這件事情告知君旻,他會知道該怎麽做的。”
歸墟。緣衣昏昏沉沉中,明顯的感覺到體內煞氣湧動的異常,煞氣帶來的極致的痛苦朦朧中仿佛將緣衣帶回來初次身上煞氣發作的那一天。
“緣衣帝君,你深藏邪骨,卻隱藏這個事實,罪該當誅。”天界青龍神君滿臉肅穆,對著眼前這位天界曾經的帝君冷聲道。
誅仙陣中,昔日的緣衣帝君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四肢被鐵鏈捆綁,身上煞氣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誅仙陣中幹淨純潔的靈氣在一點點被肮髒渾濁的煞氣侵蝕著,漸漸地,再也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聽到青龍的話,一直低著頭的緣衣終於抬起了頭,身體擺動間帶動著鐵鏈嘩嘩作響。
與後來君旻在魔界見到了緣衣有些許不動,此時的緣衣沒有那時的妖冶和眉間的冷漠,而是滿臉的悲傷和似乎看透了淡然。
隻聽她嗤笑一聲道:“別說我身上的邪骨究竟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我並未做過什麽危及三界的事情,我怎麽就罪該當誅了?”
青龍看向緣衣,眼中閃過一絲掙紮,但是不過轉瞬即逝,隨後眼底就變得十分堅定,像是拯救蒼生一樣正色道:“緣衣帝君,您如今現在雖然並未做過什麽危及三界的事情。但是您看看您身上的煞氣,像是瘟疫一樣一點點侵蝕著身邊幹淨的靈氣,總有一天您會像這些幹淨的靈氣一樣,不由自主被迫地變得汙濁,從白色變成黑色。緣衣帝君,就是您也不能保證,將來的某一天您會變成什麽樣。您身懷邪骨,說句不好聽的,您是沒有心的,總有一天您會一點點被煞氣侵蝕。”
緣衣曾經受過天劫,她知道雷劫的痛苦。可是青龍的這番話明明隻是言語罷了,卻讓她感到了比雷劫更深的痛苦。
緣衣不願意多想,但是她從來都是聰慧的,但是她還是做了最後的掙紮,“青龍,我會控製體內的煞氣,不會讓它侵蝕我的心智的。”
四位神君互相對視一眼,齊齊歎息了一聲,回過頭來眼底卻更加堅定了。
緣衣見狀,冷笑道:“你們說的冠冕堂皇,但是說到底你們不過是害怕將來我會危及你們罷了。三界?蒼生?嗬!”
緣衣抬頭,泛紅的眼睛盯著天空看了好一會兒,等眼中的淚意徹底湮滅了,她才低下頭來道:“你們所謂的害怕我體內的煞氣會侵蝕我的心智,害怕有一天我會危害三界,其實是在害怕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會危害你們。於是你們想在我還沒犯錯的時候就將我除掉。”
緣衣抬頭,眼裏的淚住終於還是滾落了下來,“憑什麽?”
緣衣話音才落,四大神君的臉瞬間就變了。緣衣的話就像是一根木棍挑開了天界的遮羞布,一時間,四位神君的臉色十分難看。
緣衣見狀,笑得更開心了,眼角剛才留下的一滴淚掛在臉上已經幹涸了,她好像又回到了之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眉眼間都是諷刺,“怎麽,我戳中了你們心裏的想法?覺得不好意思還是羞愧?”
青龍低頭不語,朱雀看了他一眼,看向緣衣道:“緣衣帝君,您不必多言。今日您是必須得伏誅的,這誅仙陣的傷害極高,您並不會感到痛苦的。”
緣衣輕笑,“誰說我要伏誅的?你們要殺我,我便得乖乖受伏嘛?這又是什麽道理,你們定的規矩嗎?”
話音剛落,剛才還平靜的誅仙陣中,猛然一陣紅光閃過,四條鐵鏈發出響聲,眨眼的功夫,緣衣已經來到了青龍等人身邊。
身上強烈的煞氣湧動,連帶著周身的氣流都帶著帶著殺意,昔日的緣衣帝君最終帶著滿身的殺氣將手中的長劍指向了曾經的朋友。
青龍玄武四位神君在天界的實力不容小覷,但是對上緣衣卻是還差了一大截。
緣衣手中碧青色的長劍殺氣淩冽,直直刺向朱雀,冷聲道:“朱雀,你們口口聲聲說我會危及三界,今天,我便顛覆了這三界。”
朱雀擋住緣衣的劍氣,轉頭對青龍大喊道:“快去稟告天君,緣衣帝君徹底反了。”
緣衣冷笑,“反了?天界真是做這三界之主做的太久了,什麽事情都希望唯你們獨尊嗎?我偏不,今日我非要活著離開誅仙陣,活著離開天界。”
毆打間,不知什麽時候離開的青龍已經回來了,走在前麵的赫然是天帝。
往日總是笑眯眯的天帝此刻臉色也十分難看,看見緣衣下手毫不留情時,眼神登時冷了下來,怒斥道:“緣衣,你幹什麽?”
天帝的到來像是一道止戰令,緣衣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長劍,看向天帝,眼中紅光微動,“天君?”
見緣衣老老實實地停下來了,天帝眼中劃過一絲欣慰,低聲道:“緣衣,你為何要與青龍他們刀劍相向。”
緣衣看著天帝,沉默不語,良久冷聲道:“他們要啟動誅仙陣殺我,我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
天帝冷下了臉,“緣衣,誅仙陣並不會誅滅你的元神。你可以投胎去凡間盡情體驗人間的逍遙生活。你並不會真正的身死。”
緣衣實在不敢相信這話是天帝說出來的,她抬眼看向天帝,一字一頓道:“就算如此,投胎轉世後的我還是我嗎?更何況,你在騙我。邪骨生於元神之中,誅仙陣若是真的不會誅滅元神,你們又何必浪費這麽大的力氣啟動誅仙陣?”
不等天帝再說什麽,緣衣大笑道:“天帝,你將我從憲翼水帶回來,帶我離開地獄,教我知識,教我正確的修煉方式。我感激你,但是我不會因此就放棄我的生命。”
她好不容易從憲翼水中出來,看到了這個世界還有溫暖的另一麵,她還沒有體驗織女曾說的如沐春風的感覺,她不能死。
煞氣一點一點地蔓延至緣衣全身,刺骨的疼痛喚醒了緣衣的神智。夢中的場景到了這一幕,緣衣的眼睛卻像是蒙上了一層白布,朦朦朧朧的,什麽也看不見。
突然間,不知道從哪裏伸出來一隻手揭開了緣衣眼睛上的白布,緣衣終於看清了接下來的場景。
她將手中的長劍刺入了天帝的心髒處,身後趕來的眾仙家震驚又痛心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天帝,鋪天蓋地的指責向緣衣湧來。
緣衣一身紅衣,已經看不出哪一塊是沒有被鮮血染上的了,她手腕顫動著緩緩抬起手中染血的長劍,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眼中是對自己的悔恨和懷疑,難道自己真的不能控製住不斷侵蝕自己的煞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