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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微涼的手指

  “喂,安傾你真沒看出來嗎?”米漫在另一頭又喊道。


  安傾突然止住了腳步,她握著鑰匙頓了頓,才打開了家門,簡馳對她這樣微妙的感覺,她一定也感覺的到,而她的內心卻莫名地在抗拒。


  “喂,你在聽我的話嗎,”米漫在另一頭喊了幾聲,才說,“這麽久不找男朋友,會讓我很懷疑你的性取向的。”


  想起上次為了嚇米漫,而俯下身要吻她的情景,安傾大笑了幾聲,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道:“放心吧,即使我是同性戀都也不會找你的。”


  收了線,泡了一個熱水澡,安傾窩在了床上。這麽多年,她都能夠在晚上11點前睡著,今晚偏偏有點失眠,閉起眼,就晃動著十五歲初遇易言城的情景。


  一夜沒睡好,安傾明顯有些精神不好,可是偏偏早上又要早課。安傾給剛養的風信子澆完水後,坐回位置,本想趁著上課前再看看講義,就看到米漫帶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女人朝著她走來。


  米漫朝著安傾使了使眼色,麵有難色,示意這回是有難纏的事情了。


  安傾連忙起身,米漫讓出位置給那個年輕女人坐,向安傾介紹道:“安老師,這位是餘小早的媽媽。”


  聽到米漫的介紹,安傾便知道這回一定是因為趙奇奇把餘小早的課本撕破的事情。餘小早的媽媽並不是省油的燈,說來說去,她還是要趙奇奇請來家長給餘小早道歉。安傾思量一會兒,想先把餘小早的媽媽送走,再考慮接下來的事情。


  把餘小早的媽媽送走後,焦頭爛額的安傾帶著課本去上接下來的英語課。剛到教室,米漫抬起頭,掃視了一下整個班,意外地發現了趙奇奇的位置空蕩蕩的。


  一堂課結束後,安傾還沒問起趙奇奇的去向,班長倒是先送上了趙奇奇的請假條。


  安傾正在躊躇著要不要給趙奇奇的家長去個電話時,米漫依靠在辦公桌,一副不解地問道:“你有沒有覺得你對趙奇奇這個孩子超出了想象的關心。”


  “啊?”愣了半晌的安傾抬起眼眸望了望米漫。


  米漫一副洞察一切的神情,道:“老實說吧,趙奇奇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兒?”


  “我女兒?虧你想的出來,我倒是想現在就有那麽大的女兒。”安傾聳聳肩,噗嗤地笑出聲來。


  “那可不一定,十幾歲少女犯下的錯誤都是可以原諒……”


  還沒等米漫把話說完,就被安傾一個眼神給回了回去。


  “那麽是因為什麽?是因為她媽媽跟你很熟?是姐妹嗎?”


  “猜夠了嗎?”安傾不耐煩地反問道。


  “還是因為她爸爸是你初戀對象?”米漫不依不饒地反問道。


  安傾站起身,斜睨了米漫一眼,無奈地哼了一聲:“神經病。”


  “也對,要是我,怎麽可能對自己初戀情人的女兒好?”米漫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樣道。


  安傾不理米漫,繞過她,整理好辦公桌的東西,說:“我要下班了,拜拜。”


  米漫問她的問題,她卻想問另一個人。趙奇奇不會是他的女兒吧,他不該那麽早就有那麽大的女兒。自從見到易言城來接趙奇奇的時候,她就不斷地問趙奇奇是不是他的女兒,但是她又不斷地否決這個想法,不會的不會的,她努力地告訴自己。


  安傾最後還是沒打家庭聯係本上趙奇奇的家庭聯係電話,沒想到的接近傍晚的時候,易言城打通了她的電話。


  “安老師。”


  電話那頭的聲音,讓她屏住呼吸了好幾秒,這個聲音太過於熟悉,以至於過了十年她還是能夠通過聽筒清晰的辨認。


  靜默了一會兒,聽筒那一麵的男人又重複了一遍:“是安老師嗎?”


  她這才緩慢地開口:“是,是我。”


  “我是易言城。”


  她似乎沒有預料到他會這樣介紹自己。他不是早已不認識自己了嗎,為什麽會以為她會認得‘易言城’這個人。


  不對,他這麽出名的人,應該被人認識的,她是不是又想多了。


  還沒等安傾吭聲,易言城就迫不及待地開口道“安老師,奇奇今天沒有回家。”


  趙奇奇今天沒有來上課,可是她卻沒有回家,那麽她到底去了哪裏,安傾突然很自責,她應該在發現趙奇奇沒有上課的時候,就打電話給趙奇奇的家長,以確定她的確生病了。


  現在趙奇奇失蹤了,她如果真的出了什麽意外,作為老師的她也脫不了幹係。


  剛進家門的她,還沒吃晚飯,就得重新穿上鞋子,出去找趙奇奇。


  易言城的車早就停在了安傾家的馬路旁,他穿著一身黑色阿瑪尼西裝,平整如新的白色襯衫領口敞開。領口別有用心的紋路設計,使得本是簡單的白色襯衫與眾不同。他沒有係著領帶,整個人樣子看似有些疲勞,看來他可能剛從公司出來,來不及回家就直接出來找奇奇。


  剛上車,安傾一副歉意滿滿地說:“對不起,易先生,因為早上我看到了奇奇的請假條,也就沒有多想了。沒想到她並沒有回家。”


  易言城一臉專注地注視著前方,半天也沒吭聲。轎車駛出大路,他的手機響起,他戴起藍牙耳機,接起手機,神情淡然地應道:“嗯,明天和藍總的預約幫我改成下午三點。”


  收了線,沒一會兒,他又有電話進來,他的表情始終嚴肅淡定,對方似乎說了幾句很重要的話,他抬起手臂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平靜如水:“現在美元的Lib是多少?梁宇,你先幫我盯著。”


  他的言語幹脆果決,神情專注,儼然是一個精明的商人。


  收了線,易言城彎了彎唇,道歉道:“安老師,不好意思,工作上有些事。”


  “哦。”安傾有些失神地點著頭。


  過了一會兒,易言城才微微動了薄唇:“那張請假條是我替她簽的。”


  “你替她簽的?”安傾愕然萬分。蹬著眼睛注視著易言城。


  趙奇奇的通訊錄上父親的一欄是空的,隻填著她的母親的名字。那張請假條上簽著正是趙奇奇媽媽的名字。


  易言城回望了安傾一眼,似乎對她的訝異感到不解:“哦,她想去海洋公園,所以我就簽了。”


  “易先生雖然你作為趙奇奇的家長,但是你怎麽能這麽縱容小孩子?”


  安傾勃然大怒,她情緒有些失控,臉漲得通紅,擰著眉,表情並不好看。


  易言城怔了怔,扭頭望了望安傾,一雙俊眼裏倒影著安傾生氣的表情,臉上卻沒有起任何波瀾,半天,嘴角輕動,好似無聲地笑了笑。


  “易先生,難道你覺得我說的話很可笑嗎?”安傾的不悅一覽無遺。


  “對不起,我沒有這個意思。”易言城轉過頭,一雙黑瞳盯著安傾看了會兒,又旋過頭。


  安傾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失態,清清嗓子又道:“對不起,易先生,我剛剛的話說的有點重了,可是……”


  “沒有,你說的沒錯。我不該這麽縱容奇奇。”


  “易先生,這件事我本來想告訴她的母親的,但是奇奇請求我不要告訴她的媽媽,所以我就替她隱瞞到了現在,事情是一個男生開玩笑說她沒有爸爸,她就把那個男生的英語書撕破了……”


  易言城皺了皺眉,好像對小女孩的事情感到很抱歉。


  看著易言城一臉抱歉的模樣,安傾欲言又止。


  易言城早就去海洋公園找過趙奇奇一遍,那時,海洋公園已經閉館。一路上,易言城和安傾把趙奇奇可能去的地方找了一個遍,但是依然沒有尋到趙奇奇。


  天已經黑了下來,整個城市的霓虹燈開始亮起來。安傾已經顯得有些倦意,她連打了幾個嗬欠,被一旁的易言城察覺到了:“安老師,如果你累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還是盡快把奇奇找到。”安傾直起身子,搓了搓眼角,堅持道。


  易言城偏頭看了安傾一眼,又不再說話。


  似乎猶豫了一會兒,安傾看似不經意地問道:“就你一個人在找奇奇嗎?那,奇奇她媽媽呢?”


  安傾別有用心地問了一句這樣的話,自己卻莫名的緊張,心不自覺地揪緊了一下。


  “哦,她媽媽出差了。”易言城一臉平淡地說。


  “哦。”安傾微微點頭,若有所思。


  安傾咬著唇,望著車窗外這座城市絢爛的夜景,顯然有些心不在焉,微微抬眼的瞬間,目光不經意地掃在了易言城的臉上,那個角度正好可以恰如其分地看到他精致的下顎,薄度剛好的雙唇旁一顆模糊的黑痣,若隱若現。


  十年前怦然的感覺,沒想到十年後的今天一分未減,她隻要呆在他的身旁,就不自覺的心跳驟快。


  急促的手機鈴聲,打亂了她的心緒。她慌忙移開眼眸,咽下口水,側過頭。


  “喂。”易言城迅速接起電話,“張嫂,麻煩你了。”


  電話那頭說了幾句話後,易言城放下手機,淡淡地說:“安老師,我送你回家吧。”


  “怎麽了?”安傾緊張地問道,生怕是被他發現了什麽。、


  易言城半眯著睫眸,微笑:“家裏剛來電話,奇奇回家了。”


  她卻莫名地顯得有些失望,半天才扯著嘴,微笑:“那就好。”


  找到了趙奇奇,安傾本想獨自一人回去,易言城卻說擔心安傾一個人回家不安全,便驅車把安傾送回家。到了家門口,安傾關好車門,回身和易言城說了聲:“再見。”便一個人往住處走去,沒走幾步,卻停在了原地。


  “安傾!”


  身後的男人居然喚著她的名字,她生怕自己聽錯,全身僵硬,在原地駐足半會兒,一步未動。


  她咬著唇,脖頸微彎,害怕地不敢抬頭,微黃的路燈在地上烙上了一大塊黃色的印記,倒影著一個高大的影子慢慢地朝著她這個方向移動。


  她猛地回過頭,足下一滯,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相互凝視的片刻,易言城薄唇輕動,他微微笑著:“你的手機忘記帶了。”


  易言城微笑地遞給安傾手機,手指觸碰的瞬間,她感到了易言城微涼的手指關節。


  “你早就認出了我?”她問道。


  在昏暗的路燈下,兩個人麵對麵地站著,中間似乎隔著些什麽。他的一雙眼眸閃著星星碎碎的光芒,足以蠱惑人心。他斜著嘴角,笑紋更深了,微微頷首,說:“你和以前一樣。”


  一樣?哪裏一樣?她不知道自己哪裏還和以前一樣?十幾歲早已是回不去的年華,自己還有哪裏能留下十幾歲的痕跡。


  “一樣嗎?”她莫名地反問了一句,連自己也感到愕然。


  “一樣。”他淡淡的說。


  她定定地站著,沒有吭聲。他又說:“晚安。”


  她目送著他遠離的背影,一步又一步,到最後看到車燈亮起,疾馳而去。她卻呆呆地站在了原地,一樣的是他仍然像十年前那樣神秘兮兮,那麽讓人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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