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交換
第六章交換
楊河奉命隨同傳旨太監前往南京傳旨,令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翟鳳翀前往兩淮,視察鹽務。
翟鳳翀接旨之後,與楊河一同趕往兩淮。
在接旨的前三天,翟鳳翀便知道了這件事,並提前準備好行裝。因為,在三天前的一個晚上,有位客人來到他的府上,這位客人告訴他有一樁大富貴將落到他的頭上,只要聽話,不僅能陞官,還能發財。
翟鳳翀並沒有什麼真本事,憑資歷熬到這個份上,基本也算是到頭了,但升官發財誰不想,一聽來人這麼說,自然好奇的請教。
來人馬上給了他一些甜頭,白銀三千兩,翟鳳翀一向是在清水衙門任職,何時見過這麼多錢,見到銀子后,是雙眼冒光。來人趁機亮出身份,說是當今國舅派他來的,現在新皇年幼,許多事情都是由太後代為出面,太後娘家,肯定是有一定實力的。跟著,來人告訴他,朝廷馬上有旨意到此,安排他去巡視兩淮鹽務,只要他挖出兩淮鹽運使與巡察使中飽私囊的罪證,就能夠官升三級。
翟鳳翀對朝廷的動向,只知大概,可銀子當前,對方又說的有模有樣,便一口答應下來。果不其然,三天之後,旨意下達,讓他去巡視兩淮鹽務,既然消息屬實,那來人說的大富貴看來就不遠了。
兩淮距離南京並不太遠,他急於立功,於是與楊河兼程趕路,不日抵達淮安。到了淮安,他立即著手徹查,先是查鹽運使和巡鹽使兩位大人的財產,結果沒有發現任何問題。接著又開始查賬,賬目上也沒有什麼問題。
什麼也查不出來,翟鳳翀可有些急了,這時候,當初去南京找他那個人又來了,告訴他,明面上查不出問題沒有關係,只要你想讓他有罪,他不就有罪。
翟鳳翀也不是傻子,馬上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便開始將兩位大人的家人進行提審,想要拷出口供,實在不行,就屈打成招,也算是一個交待么。誰曾想,楊河卻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不准他在好證據的情況下動刑,楊河是東廠的人,世人皆畏東廠如虎,翟鳳翀怎敢駁逆。在楊河的阻撓之下,翟鳳翀想要屈打成招的路子,沒有走通。
但人『逼』急了,有的時候就能想出一些超出自己智商的法子,上面的官員不是查不出問題么,就查下面的,不管怎麼樣,怎麼也得查出一些交差。在翟鳳翀的積極努力之下,很快挖出一些小魚小蝦,管理兩淮鹽務的,凡是經手的,沒有不貪。大領導不貪,但想要阻攔下面的人抽點水,也不是那麼容易。誰叫管鹽運的,手指縫松一松,就能來錢呢。
運同、運副、運判、提舉等官員,一個個先後被揪了出來,翟鳳翀心中大喜,對這幫人是詳加審問,想要『逼』出兩位首腦官員的貪污證據。但兩位大人實在太過清廉,下面的人也沒有證據,想要誘供,讓人硬栽,竟還是被楊河給看破,攔了下來。
沒有辦法,既然查不出巡鹽使與鹽運使貪污的證據,只有將現有的案犯和罪證奏上朝廷。
北京這邊,張國紀在萬燝的幫助下,已經招攬了幾個沒有黨派,又喜歡趨炎附勢的小官。等到翟鳳翀的摺子送來之後,雖說沒有鹽運使和巡鹽使的罪過,但還是被他們參了一個失職的罪名,監管不利,致使朝廷稅銀流失。不管怎麼樣,先把這兩個佔位置的傢伙給攆走,換上自己人才是真格的。
這等罪名,其實就是看當權者是怎麼看待。方從哲是看出張家心思的,不過老狐狸終究是老狐狸,他沒有直截了當提出將兩個人罷官的意見,也沒有說讓二人留任,只是說念在二人為官清廉,請皇上從輕處置。
奏章呈到司禮監,鄒義馬上專程太后。此刻的張太后,正在慈寧宮會客,這個客人是自己的老爹張國紀。
張國紀今天來找女兒,就是說兩淮鹽運的事。他表示兩淮鹽運是國家稅收的根本,不能讓不可信的貪官污吏充當,需要安排穩妥之人。張嫣也是這樣認為,國家一年到頭那麼多開支,全靠那點賦稅,要是再被下面的官員給貪了,那兒子的江山可怎麼辦?
張國紀抓住機會,跟著提出抬舉萬燝當兩淮鹽運使,另一個黨羽孫舫做兩淮巡鹽使,並大說二人的好處,及清名。張嫣對朝中大臣如何,也不是很了解,而且任免官員,她還沒有那個能力,一切需要內閣來決定。
心下猶豫的時候,外面有太監傳話,說鄒公公求見。太后立刻召見,鄒義進來之後,將摺子呈了上去。
張嫣看罷,說道:「雖然他們兩個還算清廉,但御下方,可見是能之輩。這樣,就將他們平調到別處。我聽說萬燝和孫舫頗有清名,也算是能臣,你去內閣議一下,看讓他二人補了兩淮鹽運使和巡鹽使的空缺怎麼樣。」
「是,太后。」看到張國紀坐在邊上,鄒義的心跟明鏡似的,也不反駁,答應一聲,就退了下去。
張太后想撤一些大臣,確實比較費勁,但要換掉司禮監的掌印太監,那可是容易的很。他可不敢得罪張國紀,以免丟了自己的位置。
鄒義跑到司禮監,把太后的意見轉達,心中暗笑,就那兩個廢物,還成了能臣。
兩淮鹽運使的位置,可以給你張家,但總得有個交換。自己的門生亓詩教在岳肅掌權之後,一直就沒有提拔,現在也該提拔提拔了,吏部尚書的位置,以前是他的人,後來還被岳肅的人給搶了,那就讓亓詩教去吏部當尚書,原先的尚書去禮部。至於禮部尚書,岳大人不是丁憂了么,內閣少個人,你就入閣。岳大人當了次輔,還一直站著刑部尚書的位置,只是因為公務太忙,把順天府安排給了別人,現在你都丁憂了,這刑部尚書的位置也不能空著,我在擬一個自己人。
這是一個交換,也是一個試探,方從哲答應了太后的意見,同時又請鄒義把這個人事調動的提案送給太后。六部尚書之中,兵部、吏部、工部都是岳肅提拔的人,刑部由岳肅把著,總共六部,他控制四個。這次先摘掉兩個,其他的,以後再說。
鄒義看了方從哲的提案,心中也是冷笑起來,不過他也不說破,只是點頭,然後將提案拿給太后。
六部尚書的調動,一般都是由內閣提議,皇上把准。眼下請你太后把准,就看你怎麼決定。張嫣早就派人調查過岳肅,現在的吏部尚書雖然不能說是岳肅的嫡系,卻也是岳肅保舉的,絕非沒有關係。岳肅的權利太大了,削去一些,也未嘗不可,內閣既然這樣提議了,那就這麼辦。
方從哲取得了太后的支持,馬上請禮部尚書入閣,吏部尚書補上禮部尚書,亓詩教升任吏部尚書,刑部尚書也讓自己人給補了。經過這次調動,齊楚浙三黨原本只有戶部尚書這一個缺,現在一下子又多出兩個,佔了三個尚書,已經超過岳肅。而且亓詩教空出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置,也讓他安排自己人去幹了。
今天是崇景元年,明年便是京察年,方從哲之所以迫不及待的換吏部尚書,就是打算在明年京察的時候,大展拳腳。
張家和方從哲在表面上達成了雙贏,各取所需,不再多說。
岳肅自收到張嫣的回批之後,率人繼續南下,一路再其他事情發生,這天終於進入湖廣地界。雖然丁憂還鄉,終究是朝廷次輔、託孤大臣,湖廣的主要官員自然要來迎接。文官有巡撫、布政使、按察使以及當地的知府;武將有總兵裴玄,副將邢鷹等人。
邢鷹能當上副將,那可全仗岳大人的提攜,是感恩不盡。這次相見,自是高興,不過他也聽說了一些朝廷的動向,心中暗為岳肅叫屈。
和一眾官員聚了一日,吃喝一番,岳肅打道前往家鄉雲夢縣。自己是萬曆四十年中舉當的縣令,當時的他是十八歲。一轉眼已經是崇景元年,此時的他已經到了而立之年。
十二年了,離開家竟然有這麼久,今天終於回來,他突然感覺到家鄉的一切都是那樣的親切。
回家。
岳肅也沒有進縣城,按照記憶中的途徑,前往自己的家。也不知這麼多年過去,自己的家現在變成什麼模樣。不過先帝在自己平叛之後,賜了千畝良田,家裡的生活應該不錯。
隊伍正行著,很快看到不遠處站著四十多名差役,在一眾差役的前面,還有一名身穿七品官服的官員。這名官員腰間系著孝帶,彷彿是家裡死了人,只是不知為什麼不去奔喪,卻帶人站在這裡。
因為張家的事,岳肅現在改讓金蟬在前開路,金蟬見前面差役擋路,立刻策馬跑了過去。到得近前,他剛要開口問話,卻聽那身穿孝服的官員先行說道:「請問這位爺,後面可是次輔岳大人的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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