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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兩淮鹽務

  第五章兩淮鹽務 

  「這個財路就是兩淮鹽務,國丈爺只要抓住兩淮巡鹽使的這個職位,一年下來,少說會有五十萬兩銀子的進項。」萬燝一臉諂笑地說道。 

  「兩淮巡鹽使?」張國紀一聽到這個職司,不由得遲疑了一下,隨後說道:「兩淮鹽稅,可是朝廷的銀子,要是敢動這個,可是要殺頭的呀。」 

  「國丈爺所言差異,兩淮鹽稅確是朝廷的銀子,但不管是何人坐到兩淮巡鹽使這個位置時,都是要往自己身上揣的。遠的不提,就說現在的兩淮巡鹽使與鹽運使,那可是大把大把的賺銀子。聽說那兩個人還是岳肅保舉的呢。」萬燝說道。 

  他這話,可純是睜眼說瞎話,岳肅所保舉的兩位官員,可謂是高風亮節、極有風骨。在任之時,真箇是分文不取,但兩淮鹽務涉及金額重大,上面的人不撈,並不代表下面的人不會伸手,底下的人隨便動一點點手腳,便是一抓一把的銀子。不過因為上面管的嚴,下邊的手腳不敢太大,也就小來小去的一年撈一些,所以朝廷才有這一年比往常多出近二百萬兩的進項。 

  張國紀不知其中底細,只曉得兩淮鹽務是天下一等一的肥缺,幹上一任,便足以富甲天下。經過萬燝這一說,他還當天下烏鴉一般黑,任誰在位上,都會撈上一筆,只是有多有少罷了。尤其聽說是岳肅保舉的人,心中更是有氣,你岳肅表面清廉,暗地裡原來也做這齷蹉的事,安排自己的人,『插』手兩淮鹽務,打撈銀子。既然你都能撈,那我又為什麼不可以呢?現在的皇上是我的外孫,我弄點銀子花花,再留給我的子孫,不也是情理之中么。 

  想到這一層,張國紀的臉上『露』出微笑,說道:「你說的極是,但可有什麼證據證明,岳肅的黨羽在兩淮鹽務上伸手嗎?」。 

  「這還需要證據嗎?是人到了這個位置,都會如此。只要把家一抄,肯定能翻出大把大把的銀子。」萬燝說道。 

  「好,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日後定有你的好處。」張國紀說完,端起茶杯。 

  主家端茶送客,萬燝告辭離去,等他一走,張國紀立刻找來自己的兒子張中信,把這件事和兒子說了一遍,想要和他商量一下,是否可行。 

  張中信那是典型的紈絝子弟,一聽說有大筆的銀子賺,眼睛都放光。在一聽說,現在管理兩淮鹽務的官員是岳肅保舉的,不由得大喜,說道:「父親,這可是一個咱們找岳肅報仇的大好機會呀。」 

  「怎麼說?」張國紀問道, 

  「管理兩淮鹽務的人是岳肅的心腹,咱們只要參上一本,說岳肅結黨營私,在兩淮鹽務上大做手腳,貪墨朝廷的銀子。到時把兩淮的官員一抓,從家中抄出銀子,再嚴刑拷問,『逼』出是由岳肅指使,豈不是一下子就能扳倒岳肅,要了他的狗命。姐姐不都說了,岳肅在任沒有什麼大的過失,翻出這個罪名,不就是重大過失么?」張中信笑呵呵地說道。 

  「對呀。我一時光想著銀子的事,還忘記這個茬了。你說的沒錯,咱們就這麼辦。明天我就給你姐姐上摺子,讓他查辦兩淮的官員,然後將岳肅一舉扳倒。」張國紀說道。 

  「父親此言差矣,這事最好不要咱們出面劾,找一個人代勞就行。要不然肯定會有人說咱們故意陷害。」張中信還不是十足的傻子,知道這事有張家人出面,實在不妥。 

  「嗯,我兒高見。」張國紀點點頭,可隨即犯難起來,說道:「咱們剛進京師,手下也沒有什麼官員,找誰出面好呢?」 

  「父親,這還不容易,剛剛來找您的萬燝,不就是現成的人選么。」張中信微笑地道。 

  「對、對……就讓他出面。」 

  **** 

  第二天一早,工部營繕主事萬燝劾現在的兩淮鹽運使與巡鹽使中飽私囊,貪墨兩淮鹽稅。奏摺先是送到內閣,由內閣首輔給出處理意見,再呈到司禮監。首輔方從哲那可是老狐狸輩的,一看奏摺,不禁笑了起來。他是明眼人,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萬燝是受人主使,才上了這道摺子,要不然借他兩個膽子,也不敢來劾岳肅的人不是。放眼朝野,能主使萬燝,且讓他有恃恐的,沒有幾個。方從哲第一個想到張家,因為萬燝為何早不劾、晚不劾,偏偏趕到張國紀剛剛進京之後劾。 

  老狐狸看出端倪,就手批上一句,「建議派人詳查」。 

  奏摺從內閣轉呈到司禮監,掌印太監鄒義看過之後,只是搖頭一笑,隨後前往慈寧宮,交到張太后的手中。 

  現在一般的政務,都是有內閣和司禮監協辦,如遇大事,才要找太后協商,畢竟皇帝小,大事方面,怎麼也得有人做主不是。託孤大臣,回家丁憂了,太后隱約可以代表皇帝。 

  張嫣過目之後,說道:「鄒義,這事你怎麼看?」國家大事,張嫣並不太了解,所以看過之後,都要先問問鄒義。 

  鄒義說道:「太后,兩淮鹽務在先帝在位之時,是派東廠、西廠的人在暗中盯著,以往其中有什麼貓膩。據查,大的方面,沒有任何貓膩,巡鹽使和鹽運使皆比較清廉。」 

  「那就怪了,這個萬燝為何會緣故劾兩淮鹽務的事情呢?」張嫣納悶地說道。 

  「這個老奴也不知。」鄒義說道。 

  「這樣,就按方卿家說的,派人詳查,也別冤枉了人。」張嫣說完,便不再多言。 

  「是,太后。」鄒義答應一聲,自行告退。 

  太后這樣吩咐,那就是要找人去查了,派什麼人去,鄒義也沒有獨斷,前去內閣找方從哲商議。方從哲和鄒義都是知道底細的人,岳肅派到兩淮的人如何,他們是一清二楚,再加上鹽稅一年多出近二百萬兩,傻子也會相信在任的官員會中飽私囊。 

  但既然叫查,那學問可就大了。岳肅終究不比一般丁憂的大臣,那可是託孤之臣,三年後回來,皇帝才八歲,肯定會有他的位置,而且照樣說話算。所以方從哲要想乾的久,保住現在的權勢,就不能讓岳肅輕易回來。這是一個機會,只要在兩淮鹽務上撕開口子,拉岳肅下水,怕岳肅就永遠也回不來了。 

  雖然自己和李文彰的關係莫逆,自己能重當首輔,也是多虧岳肅,但和權利相比,什麼都是次要的。再者說,自己在位上,照樣能幫李家謀取福利,而岳肅已經被太后猜忌,這次又是張家告的岳肅,天曉得這不是太後主使,三年後岳肅能不能回來還兩說,自己輕輕的踩他一下,或許還是幫他。 

  於是方從哲在查辦大臣的人選上,做出了一個決定。一不用岳肅的人,二不用自己的人,派去的人也不能和岳肅有什麼大仇,最好是沒什麼資歷,但容易被收買。 

  方閣老對天下的官員,可以說是了如指掌,他很快選出一個合適的人來。 

  翟鳳翀,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憑資歷熬到這個差事,在南京的清水衙門混日子。這人黨派,容易收買,估計主使萬燝的人,輕易就能搞定,到時你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方從哲提議的人,令鄒義很是納悶,但同為老狐狸的鄒義,片刻就反應過來,這是你方從哲故意的。 

  岳肅為朝廷做的貢獻,鄒義是看在眼裡,他可不想讓人就這麼將岳大人扳倒。可方從哲的舉讓他又可挑剔,猶豫一下,他想出一個法子,派東廠的人協同翟鳳翀一起去。 

  這一來,方從哲馬上明白,這是鄒義有心保全岳肅,他不願和岳肅、鄒義正面起衝突,便答應一下。 

  次日一早,朝廷傳下旨意,派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翟鳳翀前去兩淮徹查鹽務,東廠協同。 

  鄒義對自己派去的人手,可是下了大力,千挑萬選,才選出一個合適的人來,他相信自己選出來的人,一定會秉公辦理,不會被任何人收買。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的東廠駐山東檔頭楊河。 

  楊河當年因協同山東巡撫守衛濟南立下功勞,魏忠賢是賞罰分明,將楊河提了一級,調回北京,加以重用。都說有能力的人,未必能當得了大官,但有能力的人,誰都喜歡用。掌權者也不希望,手下都是廢物。 

  楊河剛剛接了任務,不等他隨同傳旨太監前往南京,就受到邀請。邀請他的人是張中信。國舅爺請吃飯,楊河當然不能不去,見面之後,先是客套一番,隨後張國舅拿出一千兩銀子,說是見面禮。楊河堅決不收,但張中信說是賞他的,這一來楊河不收也不行了,只得收下。並且虛以委蛇地問張中信,有什麼吩咐。 

  張中信的回答是,到了兩淮,翟鳳翀怎麼做,你就怎麼做,不要多管多問。楊河表面答應下來,離去之後,拿著銀子到東廠見了鄒義,還將銀子交給鄒義,將張中信邀請之事,如實說了一遍。 

  鄒義望著銀子,說道:「去了之後,按照你自己的原則做事就行,實事求是。至於這些銀子,我知道了,國舅爺不是說賞給你的么,那你就收下。」 

  「是,督公。」 

  第五章兩淮鹽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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