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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懷才不遇

  眾人身著便服出了順天府,當穿過兩條街時,突然看到一旁的巷口豎著一面酒旗。這條街岳肅等人常走,印象中從沒沒有看到過這面酒旗,岳肅打眼一瞧,酒旗上除了一個斗大的「酒」字外,下面還有一行字——酒香也怕巷子深。 

  看完上面的字,岳肅笑了起來,說道:「沒想到這裡還有個酒館,咱們進去瞧瞧,看這酒是如何的好法。」 

  金蟬等人也隨聲附和,大夥走進小巷,估計能走了一百多米,才看到一個小酒館。可以說,要是沒有外面的那桿酒旗,還真沒有知道巷子里有個酒館。 

  酒館很是簡單,看模樣也有些年頭,不像是新近開張的。眾人走了進去,酒館里一共擺了八張桌子,有七張都坐滿了人,有的人在杯換盞,有的人在大讚好酒,還有的在划拳行令,真是好不熱鬧。酒館內酒香四溢,光聞就知道這是好酒。 

  這時,突然聽到裡面有人說了一聲,「老店主,貴客臨門,還不趕緊去招呼。」 

  這人的話一說完,馬上有一個年過五旬的老漢跑了過來,「幾位客爺,快請坐。想要吃點什麼?」 

  岳肅說道:「大家坐。」說著,他卻沒有坐下,而是向剛剛說話那人瞧去。 

  在距離櫃檯很近的一張桌子旁,坐著一個青年人,青年人並不俊朗,可以說還有點丑,衣服是粗布長衫,可卻絲毫掩蓋不住那青年內斂的氣質。 

  青年也抬頭看向岳肅,他的目光並不犀利,卻很深邃,深邃的如同汪洋大海,似乎可以包容萬千,只是人能看得出他在想什麼。青年沖著岳肅微微一笑,他笑起來比哭要難看,但給人一種友善的感覺。 

  岳肅也報之一笑,現在才注意到青年桌上的菜肴,很簡單,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只有一盤花生米,不過酒卻有兩壺。看來這個奇怪的客人是一個酒鬼。 

  岳肅不去理會,坐下下來,開始點菜。他們人不少,除岳肅、李忠外,還有金蟬、殷柱、童胄、鐵虯、厲家兄弟,一共八人。點了八個菜,要了兩壇酒,等到酒菜上齊,大家杯換盞起來。 

  酒真是好酒,絕對沒有兌水,一杯酒下肚,從喉嚨到小腹都是暖洋洋的,好似一條熱浪。二壇酒很快用完,大家又要了二壇,當老漢將酒提上來時,岳肅問道:「老丈,你這酒館是新近開張的嗎?」 

  「這位爺,小老兒的這個酒館已經開了六年。」老漢笑呵呵地說道。 

  「六年?」岳肅驚訝地問道:「我們時常在此路過,怎麼沒看到這酒旗呢?」 

  「實不相瞞,這酒旗是前幾天才掛上去的。以前小店的生意從沒這麼好過,可自從掛上這酒旗,買賣是蒸蒸日上。這主意全是那位楊先生給出的。」說著,老漢指向櫃檯旁的青年。 

  岳肅順著老漢的手指,再次看向青年,青年此刻正在揚頭飲酒。岳肅再次仔細地打量起他,雖然落魄,但衣衫整潔,雖然貌丑,但難掩書卷之氣。整個人有些懶洋洋的,可精氣神似乎十足。 

  岳肅沒有再多問,等到老漢退下,大夥又繼續談談說說,飲起酒來。時間慢慢過去,當快過到戌時的時候,酒館的客人都陸續撤了,只剩下岳肅這一桌,和楊先生那一桌。 

  「掌柜,再來一壺酒。」楊先生的聲音中明顯有些醉意。 

  「楊先生,您今天已經喝了三壺,實在不少了,我扶您先去休息。」老漢連忙說道。 

  「不用、不用……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今天高興,要多喝上幾杯。掌柜的,你不會是不捨得酒。」楊先生搖頭晃腦地說道。 

  「瞧您說的,我這小店能起死回生,還是您幫忙出的主意,我怎會吝惜這點酒。只是多飲傷身,明天再來再喝還不行嗎?」老漢勸說道。 

  「哈哈哈哈……」楊先生突然大笑起來,說道:「古有李太白斗酒詩百篇,我楊奕山雖不敢與之相提並論,但幾十篇還是能寫出來的。你當我今科一榜不第,便心灰意懶,借酒澆愁么?非也非也,書劍詩酒傲江湖,才是人生的一大樂事。」 

  說到此,他突然看向岳肅那一桌,朗聲道:「岳大人,我說的沒錯。是否願意陪學生喝上一杯呢?」說完,拿起酒壺,壺嘴對著自己的嘴巴,昂著頭,可眼睛卻一直盯著岳肅。 

  「嗯?」岳肅一聽他點出自己的身份,登時一愣,忙轉頭看去。並道:「你怎麼知道是本府?」 

  金蟬等人也跟著轉頭,各個握緊拳頭,生怕是對方意欲行刺。鐵虯、和厲浩然此刻都站了起來。 

  「哈哈哈哈……」楊奕山飲了一口酒,笑道:「如何看不出來。小小酒肆,來的皆是粗人,大人足蹬官靴,從入店時,我就看到了。學生赴京一路北上,經過湖廣一帶,皆是宣揚大人的名聲,進了京城,也是多有耳聞。此地是不會有別的官員來飲酒的,且離順天府較近,依照傳言中大人的年紀與品行,所以不難測出您便是岳大人。」 

  「哈哈哈哈……」這時岳肅也笑了起來,說道:「好眼力,不知楊先生可否願意過來,大家同飲幾杯呢?」 

  「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學生早有此意。」楊奕山說著,提起酒杯,晃晃悠悠地走到岳肅的桌前。 

  老漢忙端了把椅子過去,並在岳肅的身邊跪了下來,「小老兒參見大人。」 

  「老丈快快起來,本府微服出門,就是想省些禮數,能免就免了。」岳肅客氣地說道。 

  「多謝大人。」老漢起身之後,規規矩矩地站到一邊,小心伺候。 

  楊奕山倒是不客氣,抓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笑道:「學生敬岳大人一杯。」 

  岳肅端起酒杯,陪楊奕山一飲而盡。此刻二人同桌飲酒,岳肅看的更是仔細,別看楊奕山是個落第的舉子,但言談舉止間儘是張揚、豪放、自負的性情。若不是剛剛聽他提起,別的人還以為他是金榜題名了呢。 

  岳肅更是好奇,笑道:「楊先生,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別人不中,都是神情沮喪,可楊先生為何沒有絲毫失落之感呢?」 

  「凡夫俗子怎能和學生相比,學生不才,雖不敢自比管子、武侯,但自信有安邦治世之能,今科不第,並非學生的損失,而是朝廷的損失。日後採菊煮酒,當一個逍遙山人,豈不更快哉。」楊奕山談笑風生地道。 

  金蟬等人聽了這話,不禁認為楊奕山也太過狂妄,而岳肅的眼光,卻比他們老辣的多,雖然沒看出楊奕山的失落,卻也瞧出那懷才不遇之情。 

  八股取士,弊端很多,當官全憑一紙文章,要是岳肅沒有那奇遇,或許這輩子也當不了官。真正有才幹的人,文章不一定寫的好,岳肅是完全同意這一觀點的。當下安慰道:「楊先生此言差矣,學會文武藝,報效帝王家,寒十載,不就為了安邦治世。一紙文章,不能衡量人的才幹,若楊先生不欲再考,終究有舉人功名在身,可標明吏部,得個官身。倘有政績,別人不保,本府也定當保舉。要知本府也是舉人出身。」 

  岳肅的話,已很是明白,你楊奕山要真的有才幹,我絕不會讓你埋沒。你到禮部報名,先弄個小吏乾乾,要是取得政績,我肯定向皇上舉你。 

  以岳肅現在的地位,說出這番話來,絕對是有分量的,如換做旁人,定是感恩戴德。 

  然而,楊奕山卻沒有說感激的話,而是縱聲笑道:「大人當學生的文章不足以取得進士功名么?學生自問,今科會試,我的文章雖不敢說獨佔鰲頭,但排名前十絕不成問題。可嘆考官有眼珠,令我名落孫山,我現在已心仕途,只想做一個逍遙散人。要是當年徐文長有我的胸襟,不如此執著,哪會落到最後那步田地。」 

  徐渭字文長,明代三大才子之一,只是命運坎坷,晚年更是凄涼。不過徐渭的大名,岳肅和他的那班手下,是沒有一個聽說過。 

  他這番話一出口,一旁的金蟬實在忍不住了,不由得脫口而道:「你這書生也未免太狂了,我家大人抬舉你,你反而大言不慚,要是你那文章真寫的好,考官怎會取不上你。哼,還有臉面說考官有眼珠,我看是你太自不量力!」 

  不僅是金蟬,鐵虯幾個也是如此認為,臉上不由露出輕視之色。不過岳肅倒是從容的很,淡淡地道:「楊先生,本府也是科舉出身,十年寒,略通文墨,不知今科出的是何題目,楊先生又是如何作答?可否讓本府品評一二。」 

  別看岳肅的解元是抄來的,讓他親自去寫,他不是那塊料,但要是評論一篇文章的好壞,他還是有那個眼光的。畢竟那麼多年書不是白讀的。 

  「既然大人想要品評一二,那學生就獻醜了。老店主,取筆墨紙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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