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被擒為人質

  顧雲影一揮令旗,示意餘下的伍佰騎兵左隊右衝,右隊左衝,在敵陣之間往複穿插,不求殺敵,但求破壞敵軍陣型,力求將傷亡降低到最少。雖然這是必敗之戰,但如若能盡量多的斬損祁泓睿的精兵將領,將來楚風禺再戰祁泓睿,阻力就會小得多。


  看著不慌不亂的顧雲影,祁鴻睿朗聲一笑:“好,以一敵五,還能不慌不亂。可惜了,東楚小皇帝卻隻給了你這麽少的兵,而且都是老弱殘兵,不堪一擊!看來,東楚小皇帝是存心置你於死地!可朕卻是憐惜人才,東楚國師,不如投入朕的麾下,朕一定重用你!”


  顧雲影聽著這羞辱,爆喝一聲:“休想!”猛然夾緊了馬腿衝擊出去,手中長槍一挑,斜刺裏向著祁泓睿而去。


  祁鴻睿黑沉的眼眸中精光四閃,冷聲道:“既然不能為朕所用,那麽——你就隻能——死!!!”


  說著,祁泓睿一提冷豔長槊,扯著棗紅馬韁,帶著無盡的殺意迎了上去。


  這一擊,電光火石,千鈞力量對抗雷霆萬鈞,難分高下!


  二馬相交,天空“砰”地一聲巨響,祁鴻睿和顧雲影錯身而過,速度快的驚人。顧雲影隻覺得虎口一震,險些拿不住手中點鋼槍。


  祁鴻睿長嘯一聲:“再來!”倒轉馬頭,又再次向顧雲影再次衝去。


  祁鴻睿馬快,早一步趕來。他長槊一震,當胸朝顧雲影刺來。


  顧雲影此刻正在喘息中,但見一道冷光刺來,不由吃了一驚,再出手已是來不及,便簕住韁繩,猛然間掉轉馬頭,身子一滑,使了個鐙裏藏身,從馬腹下穿了過去。


  祁鴻睿冷笑一聲,左手一橫,手中長槊由刺變斬。


  顧雲影被他以快打快,打了個手忙腳亂。他全無還手餘地,隻得在馬上又使了個鐵板橋,方才險之又險的躲過了這一擊。


  顧雲影驚出了一身冷汗,稍一定神,也挺槍朝祁鴻睿刺去。


  祁鴻睿微一冷笑,全然不顧他靈蛇一般吞吐的銀槍,手中長槊大開大合,向顧雲影劈來。


  “砰”地一聲,顧雲影銀槍被祁鴻睿劈到一旁,長槊勢頭未竭,猛然打在顧雲影銀盔上。


  顧雲影頭上銀盔帶著一線熱血,登時被祁鴻睿打飛了出去,顧雲影隻覺得頭腦發沉,耳膜中似乎有一陣陣的尖利呼嘯,正刺激著大腦。


  祁鴻睿見他受傷,眼眸之中更是一陣熱切,立時鼓蕩巨力,向他繼續猛攻。


  顧雲影咬牙撐住,一夾銀槍,變槍為錘,向祁鴻睿當胸砸來。


  祁鴻睿沒想到顧雲影如此堅強,更沒料到顧雲影會馬上就展開還擊,他輕敵之下,胸口上登時被顧雲影銀槍狠狠砸了一下。


  祁鴻睿隻覺得胸膺如堵,似乎正有一團烈火在胸口炸開。抬起頭來,怒視著前方的顧雲影,祁泓睿的黑眸中再次燃起無盡的殺意和瘋狂!

  仿佛,自從那個女人死去之後,隻有在戰場上,這般的揮灑熱血,拚命突擊,才能讓自己痛苦的靈魂得到短暫的休息,才能平息自己一直以來不肯安寧的心!他不顧傷勢,忽然一個大鵬展翅,飛身掠起,直直落在顧雲影的馬背上,一拳帶著千斤力量的拳頭,“砰”的一聲砸向了顧雲影的後背。


  顧雲影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而祁泓睿這一拳頭的力量帶著必殺的狠毒,瞬間口吐鮮血,身輕如燕的從馬背上飄然而落。


  祁泓睿雖然也受了傷,卻是不顧傷勢的飛奔下馬,居高臨下的落在顧雲影麵前,占據先機,一腳踩踏上顧雲影的胸口,寒聲道:“東楚國師,現在,你和你麾下的將士都可以去死了!”


  顧雲影雖明知這是祁鴻睿的攻心計,但還是忍不住分神去看,果見潮水中的黑騎包圍下,東楚士兵死傷無數,聽著耳畔的廝殺聲,人頭紛紛落地的聲音,顧雲影的心裏一陣荒涼。


  此刻,他想到的卻不是自己的生死存亡,而是楚風禺讓自己出征時,那似笑非笑的怨毒神情;是自己離開東楚前夜,與韋後纏綿床榻之際,韋後得知自己出征時那戀戀不舍欲言還休的繾綣。


  顧雲影絕望的閉上眼睛,刹那間,隻是覺得這一切都很可笑。師父說過,天地萬物,一切都是芻狗。過眼煙雲,白駒過隙。然而,自己身邊,這些鮮活的生命,這些士兵們,都和自己一樣,也有眷念的愛人,也有求生的欲望!

  而他們,卻隻是因為自己,就要命喪在這片陌生的國土上!他們死後,甚至得不到一張裹屍席!自己所做的這一切,真的值得嗎?是正確的嗎?

  顧雲影不顧嘴角溢出的鮮血,隻是頹喪的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千萬個片段飛逝而過。而最後定格的,竟是在雲夢莊中,初見林青青時,她醒來那絕美而淒涼的容顏,笑中帶淚的臉。


  顧雲影遲遲沒有等到想象中的劇痛,不由得睜開眼睛。


  入目所見,隻見祁泓睿頗有深意的看著他,寒聲道:“曾經有人對朕說過,要謀天下,就要廣招天下賢士為己用。朕看你上陣殺敵是個人才,就這麽死了太可惜。東楚國師,朕不殺你,甚至也可以放你這些士兵安全離去。朕隻要你答應,從此聽命於朕。如何,這個交易,你可同意?”


  顧雲影不敢置信的張開雙眸,看著祁泓睿,這個天下傳聞裏喜怒無常嗜殺如血的殘暴男人,他的眼裏,卻隻有求賢若渴,以及一統天下的偉大願望,而並非傳聞裏的昏庸無能。


  一時間,顧雲影想到師父下達給自己的命令,那個輔助真命天子一統天下的命令。再想到楚風禺的心狠手辣,小小年紀已經如此殘暴,成年後倘若真的一統天下,又是否能給這片天下帶來真正的和平昌盛?而眼前的祁泓睿,非但有霸世之心,還有容人之量,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心——


  然而韋後……


  顧雲影正在躊躇之間,忽聽祁泓睿身後的玄衣將領振臂高呼道:“東楚國師已經被吾皇打敗,吾皇心存仁善,隻要你們認輸便饒過你們一命,你們這些蝦兵蟹將還不束手就擒,難道還要等待被屠宰麽?”


  東楚軍都是新兵,見主將被俘,登時軍心大亂。那些新兵早已心生怯意,此刻看著身邊戰死的袍澤兄弟,再看看英明神武的國師也敗了,一個個都手足無措。


  “啪”地一聲,也不知道是誰首先放開了兵器,接著就有士兵陸續棄甲投降。很快,顧雲影剩餘的士兵們,除了十幾個親兵,其餘的竟全都跪倒在地……


  顧雲影看著一個接一個跪下的東楚士兵,心中恍然,對那些親兵無奈的揮了揮手道:“你們,也都回家去吧,從此隱姓埋名,好好的過日子……”


  這話也就是間接承認自己被俘了,祁泓睿聽著忍不住冷笑一聲,寒聲指著顧雲影道:“給朕將他捆起來,帶回主營!”


  得勝的玄衣騎士豎起長槊,連聲高呼道:“吾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吾皇萬歲……”


  山穀之中,幾隻低徊的老鴉聞著風中飄浮的血腥味,在半空之中盤旋不止,久久不散……


  雲夢莊一戰,祁泓睿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的生擒了顧雲影。這個東楚的國師認輸,讓祁泓睿一直冷硬的心也得到了短暫的撫慰。


  中軍主帥營中,祁泓睿獨坐與燭火之前。在他麵前,放著水晶冰棺。


  出征之前,祁泓睿竟然下令,要帶上林青青的水晶冰棺,盡管一再遭到大臣們的反對,但祁泓睿執意要做的事情,又有誰能阻攔。


  看著躺在棺材裏麵容模糊不清的那個女人,祁泓睿輕聲呢喃道:“青兒,你知道嗎,朕今天又打下了雲夢莊。你瞧,朕一統天下的大業又近了一步。”


  棺材裏的人靜靜的躺著,沒有任何回應。


  祁泓睿靜靜的站立片刻,又自言自語的說道:“你等著,等朕一統天下的那天,一定、一定給你舉行一場曠世盛大的婚禮!當日你走的時候,朕承諾過,在你回來的時候給你一個驚喜,卻沒想到你再也不能回來……”


  “青兒,你等朕一統天下,好嗎?朕會讓你成為世間最尊崇的女人……”祁泓睿握住棺材裏那個女人冰冷如鐵的手,喃喃自語的說著。


  旋即,他想到那個女人生前都不在意尊崇,死後更不會在乎,隻是,這也隻能是自己如今唯一能給她的了……祁泓睿靜默片刻,無奈的合上了棺材蓋,轉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走出屋內,祁泓睿負手穿過廣闊的殿堂,走到另一間幽暗的低矮房間門口。守衛的士兵見到他,便低頭行禮。


  祁泓睿沉聲不語的走了進去,守在裏間的一人瞧見他,便默然的引領他走到最裏間。


  如今整片雲夢莊都屬於祁泓睿的管轄,但他並沒有讓將士們過多的擾亂村莊裏居民的生活,讓大多數將領仍舊駐紮在山上,隻是留了一些貼身侍衛。他自己住了一間屋子,這間屋子,則是關押顧雲影的。


  顧雲影此時一襲白袍,靜靜的坐在堂屋內的太師椅上,不緊不慢的喝著西湖龍井,哪裏有被俘的模樣。


  祁泓睿負手走進去,臉色陰沉的走到看守他的將領麵前,低聲問道:“情況如何?”


  那將領無奈的說:“他還是什麽都不肯說。”


  祁泓睿略一沉吟,便揮了揮手,示意那將領帶著其餘人離開,自己要與顧雲影單獨相處。將領略有躊躇,祁泓睿便冷笑反問道:“怎麽,你還他會反了天傷害朕不成?”


  這些精英將領五年來跟隨祁泓睿一路南征北戰,了解祁泓睿的脾性,也知道他的手段,當下也便不再遲疑,隻是囑咐道:“此人詭計多端,還望皇上多加小心,有何不測可立刻召喚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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