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羞赧的絳珠
山間冷清,晨曦自東而來灑在這塊蒼梧山峭壁突出的巨石之上,給那些草藥圃子裏的一株株草藥穿上一襲淡金色紗裙。說來也是奇怪,除了那些圃子裏的草藥,屋外那些雜草皆是披上一層銀霜,唯獨那些在晨曦的草藥如是不受四季約束一般,依舊水靈兒動人。
人嘛,歲數大了,覺也少了。起的最早的是穀審衣,每日起來的第一件事兒便是在屋子外麵的竹筒中打上一葫蘆濁酒,甭管喝不喝,這一葫蘆濁酒就得在腰間滴溜著,幾十年的老習慣了。
第二件事兒便是在藥圃子裏晃悠一圈兒,一株株草藥雖不似雜草一般蓋著一層銀霜,上麵但結著一層露水,分明是在一塊地兒,卻好似兩個季節一般。
穀審衣披著繡有海棠花破舊棉襖在藥圃子裏轉了一圈兒,衣角兒沾有不少露水。在回屋之際經過蕭九遙所睡的寢臥,隻見絳珠一手攬著蕭九遙脖子,而蕭九遙則是精雕細琢的軟玉溫香擁入懷中。穀一手提著酒葫蘆一手張開五指蓋在臉上,眼睛透過指縫兒一個勁兒的盯著還睡在床上的二人,口中卻是碎碎念念道: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明明是朝著裏屋兒走去,可兩腿如是瘸拐了一般,半晌挪不開一步。
鐺——
瓷碗落在地上打轉兒了幾圈兒,倒扣在地上。穀審衣身不小心撞到放在小屋兒中央的桌子上。昨夜的飯碗倒是忘了收拾,桌子上還亂七八糟的擺了一片。
絳珠睜開惺忪睡眼,正巧與尷尬而笑的穀審衣眼光對在一起。絳珠垂眸見自己正是睡在蕭九遙懷中,臉色一陣羞赧。穀審衣也不管撿起倒扣在地上的瓷碗兒,一溜煙的跑進裏屋。
絳珠小心翼翼的從將頭從蕭九遙胸膛上移開,在距離蕭九遙胸口不足一尺的地方,動作嘎然而止,兩鬢散落的長發正巧被蕭九遙壓在頭下。
此時的絳珠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就那麽僵持在空中,片刻之後絳珠還是決定將長發從蕭九遙頭下抽出,不料這細微的動作還是驚醒了淺眠的蕭九遙。
蕭九遙睜開眼睛,二者目光在空中交接,尷尬至極。絳珠剛想開口,蕭九遙便挪動了一下頭顱將頭下長發抽起,絳珠本以為這就完了。不料蕭九遙卻是將那一縷長發放在鼻尖兒下嗅了嗅,眯眼笑道:
“珠兒,該是洗頭了。”
這話說的絳珠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絳珠赤紅著臉憋了半天兒說了句:
“公子欺負人。”
說著一把掀開被子,自床上站起身子,從蕭九遙身上一步跨過跳在地上。
蕭九遙也是披散著一頭長發,一手自太陽穴處撐住頭顱,一對透著妖嬈嫵媚的狹長丹鳳眸子眯成一條長線兒,半笑著說道:
“恢複的挺不錯嘛,半夜還能爬到本公子身上來。”
的確,絳珠傷的雖是也不清,但都是一些被山間碎石劃傷的皮外傷,內在的筋骨並未受到損傷,傷勢自然要比蕭九遙恢複的快。況且在下山時,趙培也是在暗中幫她,雖不知是為何,但趙培確實以縮尺成寸的秘術幫了她。不然以她區區一個女兒身,還真是走不下蒼梧山主峰。
絳珠捂著羞的通紅的臉不管不顧一股腦兒的朝外跑去,未出門口便與從最裏屋兒出來的莫知雪撞了個滿懷。
半睡不醒的莫知雪一下被撞的清醒過來,睜眼一看是捂臉的絳珠,掩飾不住臉上欣喜說道:
“珠兒妹妹醒了?”
絳珠捂著臉點了點頭,從食指與中指間露出一條細縫兒,轉頭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蕭九遙,隻見其依舊是那般姿勢,也正在笑意盈盈的看著她,絳珠轉頭兒朝外跑去。
興許是昨天捧著書卷在圃子裏認識草藥太累的緣故,莫知雪伸了伸懶腰又打了個哈欠,轉頭看向側躺在床上笑眯眯的蕭九遙,眯眼笑道:
“呦,這是給吃了?”
蕭九遙搖了搖頭。
莫知雪邁著長腿風情萬種的走到床邊兒坐在上麵,淺笑說道:
“這好的機會都讓你丟了,真是的,就這點兒出息。”
蕭九遙猛然起身也坐在床上,對著莫知雪說道:
“莫姐姐可是有夫君的人了,還在這裏調戲別的男人?就不怕姐夫家法伺候?”
莫知雪神情得意的玩弄著自己手指,笑著說道:
“家法?姐姐便是家法。”
若是論起臉皮,女子確實不如男子。
蕭九遙卻是一本正經的回應說道:
“嗯,看來姐夫沒能伺候好莫姐姐呀。”
從小調戲到大的弟弟如今居然也會打趣兒她了,莫知雪也不做回應,伸手便要掀起蕭九遙身上的被子,嬉笑著說道:
“來,讓姐姐看看長大了沒有。”
二人正是一陣嬉鬧,屋子門口處怯生生的探出一個小腦袋,絳珠一手扶著門框兒從外麵探進來半個腦袋,小聲說道:
“公,公子,這裏有沒有洗澡的地方。”
未等蕭九遙開口,裏麵的傳出一道聲音:
“沒有,不過有藥浴的竹鋼,姑娘可以在莫姑娘房間裏將就一下。”
說話的自然是穀審衣。
“姑娘雖隻是受了些皮外傷,但也並未痊愈,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老頭子給你配一些草藥,舒舒坦坦的泡個藥浴,在睡上一覺,明天定是能好上九分。”
絳珠膽怯的看著眼前這個如是乞丐一般的老頭子,輕聲問道:
“您,您是。。。”
穀審衣哈哈笑道:
“老頭子叫穀審衣,姑娘就叫我老頭子便好。”
蕭九遙起身站在地上理了理被莫知雪揉成一團的衣裳,說道:
“咱們能這般快的醒來,多虧了穀老的藥。”
絳珠看了一眼穀審衣,規規矩矩的給他施了一個萬福,恭敬說道:
“小女子林絳珠,多謝穀先生。”
先生?被這般尊稱的穀審衣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活了這麽大歲數,年輕時也曾在塵世間救過不少人,被人稱呼過恩人,神醫,卻從未被叫過先生。
穀審衣撓著後腦勺兒,笑著說道:
“林姑娘,客氣,客氣。。。”
這女娃子真是懂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