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上下五千年
段小涯發出一聲慘叫，撕心裂肺，蘇清蓉站在一旁，也不禁暗暗地動容。
本來，蘇清蓉的計劃是讓段小涯去做契主，小紋去做契仆，小紋要靠自己的苦楚衝破封靈訣。但她哪裡想到，段小涯會這麼欠，甘願去當小紋的契仆，替她忍受著無邊的苦楚。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男人？
據她所知，段小涯和小紋也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
最初的計劃是讓段小涯以九陽之血給小紋灌頂，然後激發小紋的力量，這過程自然是極其痛苦的。
九陽之血的力量已經足夠讓普通的靈體灰飛煙滅，何況九陽之軀，根本沒有任何靈體可以附體，就算小紋身為冥女，靈壓高強，也抵擋不了。
但是簽了鬼契之後，所有的苦楚都雙倍地轉移到段小涯的身上。
蘇清蓉心頭緊張無比，這傢伙不會承受不住，魂飛魄散了吧？
段小涯此刻全身彷彿置身煉爐一般，孫悟空被關進太上老君的煉丹爐是什麼感覺，他現在就是什麼感覺。
一般的痛感，都是由外及內的，都是外表受傷，或者再深一點，臟腑或者血髓出了毛病，然後依靠神經傳達到大腦痛的信息，這樣人才會感到痛。
可是現在段小涯的痛感沒有經過任何的傳達，完全屬於意識之中的痛。
段小涯的外表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就如常人一般端坐，可是意識卻已漸漸消散，然而耳畔彷彿傳來小紋的聲音：「大哥哥，你再堅持一會兒，再堅持一會兒就好了，我一輩子感激你的。」
痛到深處，就是麻木。
段小涯漸漸地沒了感覺，意識也是混混沌沌，然而混沌之中，他卻猶如一隻遊魂一般，漂浮一片大海之中。
那是藏識的大海，也就是傳說的意識海，那裡不僅有著妙僧的神識，也有著他過往的記憶，以及無數前世的業，有善有惡。
他看到了一個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男人，他穿著利落的中山裝，衣冠楚楚，手裡抱著一個襁褓之中酣睡的嬰兒，他在對著嬰兒說道：「孩子，你長大了就是靈山的王，秉承伏羲遺命，維護人間浩然正氣。」
他還看到一個溫婉的少婦，她也抱著一個嬰兒，一模一樣的嬰兒，她對著嬰兒微笑：「小乖乖，你要快快長大，你是靈山未來的王，媽媽以後就指著你了。」
「媽。」段小涯顫聲叫道。
關於親生父母的記憶，一直停留在他四歲以前，二十年過去，他現在什麼都記不得了，因為已經被他埋在記憶深處。
可是沒有想到，這一次要替小紋解除元神的封印，他又見到了親生父母的容貌，他的父親是那麼的威武，他的母親是那麼的溫柔。
「媽！」段小涯急忙朝著母親奔跑過去。
他想給她一個擁抱，告訴她，他其實無時無刻不再想念她，只是記憶太過遙遠，他沒有辦法取尋找她。
可是，他一個懷抱撲過去，卻撲了個空，母親抱著還是嬰兒的他，煙消雲散。
他又撲向父親，卻直接從父親的身體鑽了過去，那一瞬間，萬念俱灰，他們只是他的記憶，他把二十年前的記憶翻了出來，卻根本沒有辦法觸碰他們。
他多想問問他們，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什麼，他現在又該到哪兒去尋找他們。
「爸！媽！」他撕心裂肺地嘶喊，可是沒有人給他回應。
段小涯一向沒心沒肺，自從被段志遠拐上山的那一刻，他就一點一點地忘記過去，他當時才四歲，完全不知道什麼叫生死離別。
剛到棘山村的時候，面對陌生的環境，他也哭也鬧，可是段志遠和李美翠對他很好，漸漸地就和他們熟悉起來，他忘記了自己本來的來處，漸漸地融入到貧瘠而淳樸的棘山村。
往事歷歷在目，就如膠片電影一般，一一在他面前閃過。
他想尋找四歲以前的記憶，可是藏識浩瀚，實在是太強大了，他就如一葉扁舟，飄蕩在了一望無際的海洋，他不知道要從哪兒去尋找四歲以前的記憶。
各種奇怪的文字在他面前飄蕩，有些都是古籍，甲骨文，金字，秦篆，契丹文，等等，這些他一個都不認識，或許來自前世，或許是妙僧的神識。
他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就開始誕生的，每隔一世，他的記憶就會被隱藏，這或許和大部分人都一樣，因為常人是不可能進入藏識的，也就不可能看到前世今生。
他看到了巨鹿之戰，他看到了周武王伐紂，他看到了春秋戰國的各種戰爭，他看到了秦始皇統一六國，他看到了楚漢爭雄，他看到了五胡亂華，他看到了大唐盛世，他看到了五代十國的烽火，他看到了大宋和契丹的戰火，他看到了崖山海戰，他看到了黃巾軍起義，他看到了山海關戰役，他看到了八國聯軍進入京城，他看到了軍閥混戰……
他看到了娥皇女英淚灑斑竹，他看到了西施溪邊浣紗，他看到了孟姜女哭倒了四十里長城，他看到了虞姬烏江帳前自刎，他看到了蘭陵王假面衝鋒，他看到了唐明皇和還不是貴妃的壽王妃楊玉環偷情，肥而不膩的楊玉環……
唐明皇口味真重！
還有很多很多，他看到了梁山起義，其實沒有《水滸傳》描寫的那麼牛叉，他還看到了馬可波羅在船上吹牛，其實他根本就沒來過元朝，他還看到了朱元璋如何密謀剷除功臣，這些都是在史書上看不到的。
他還看到了秦淮八艷接客的情景，一面吟詩，一面淫濕，既能上廳堂，又能給暖床。
他還看到了清朝皇宮裡面的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史，禍國殃民的老佛爺，後來竟然懷了身孕，偷偷地吃了墮胎藥，太醫莫名其妙地掛了，等等。
段小涯看的莫名其妙，他的前世莫非是在宮裡上班的？
我勒個去，他怎麼就感覺褲襠里涼颼颼的呢？
他不知道到底輪迴了多少世，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幾乎見證了華夏上下五千年的歷史。
漸漸地，被一幅畫面吸引，一群烏帽白衣的群眾，拿著鋤頭鐮刀，沖入官署衙門，一通燒殺搶掠，官兵節節敗退。
段小涯暗暗皺起眉頭，烏帽白衣，他聽水琳琅講過，難道竟是明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