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罵戰
劉繇在城牆上快被孔融給氣炸了,而城下的李易卻是滿臉疑惑。
想了一會,李易對黃忠說道:“孔融久不現身,實在是蹊蹺,其中可能有詐,我們不可輕敵,將軍當再派斥候,特別是其他幾處城門方向,一旦發現異動,立刻來報!”
“喏,末將這就去辦!”
黃忠領命,當即下去安排人手,態度很是認真,因為他帶兵多年,也是頭一遭遇到臨開戰卻不見對方主帥的情況。
其他將領同樣麵露疑惑之色,如果李易是嘲諷孔融不知兵,他們或許也會認為孔融這是在鬧笑話,但李易神色鄭重,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各種可能的陰謀詭計之中。
這點哪怕是作為軍師的蒯越都不例外。
不得不說,就“疑兵之計”而言,孔融今日確實是非常的成功。
沒等太久,鼓聲停歇,三個呼吸後,戰鼓聲再度咚咚響起,李易讓身邊人查探,卻是依然不見孔融出現。
李易心裏有點不踏實,對周倉小聲吩咐道:“讓他們將鼓聲放長一些,朱皓留著還有用,暫時殺不得。”
與典韋匯合後,李易當天就接觸了朱皓,隻是朱皓一見他就是破口大罵,根本什麽都沒法談,李易也就放棄了他,隻是將朱皓當做一個必要時的籌碼,恰巧後來又發生了許褚的事情,李易便決定用朱皓換許褚。
至於剛剛用朱皓的命做要挾,純粹是李易見孔融不現身,心裏不痛快罷了。
在第二通鼓聲開始之後,李易隻是皺眉,劉繇卻是真的急了,握著斷劍在城牆上來回的走,心中焦躁,臉色時黑時紅,若非為了大局考慮,他都要親自問候孔融一二了。
早先時候劉繇還不是很明白孔融在豫州怎麽搞的如此差勁,但現在親自共事之後,他算是明白了,孔融是真的根本不懂戰事,更加不適合做眾人首腦,他能在豫州安然呆到現在,完全是之前沒人動他,如今一旦遭遇外敵,種種問題就全都暴露了出來。
似乎是朱皓命不該絕,眼看著第二通鼓就要停下來的時候,孔融這位豫州刺史終於姍姍來遲,邁著方步,一步一頓的走上了城頭。
相比往日,今天的孔融風采極為出眾,一身白色儒服,內繡金絲,青襆黑履,暗藏明珠,大袖飄飄,長長的腰帶隨著身形不時輕輕晃動,如此打扮,再加上孔融本就富態模樣,任誰看了都知道這絕對不是一般人。
城頭上許多人在這一瞬都被孔融的風采所折服,但馬上他們就察覺到味道不對,今天是打仗,又不是開堂講學,孔融倒騰得這麽隆重做什麽?
特別是聽著對麵那依舊在咚咚不停的戰鼓聲,再看孔融這一身打扮時,甚至讓人隱隱覺得有些刺眼。
不過更讓他們意外的還在後麵,隨著孔融走上城頭,他後麵不見將領侍衛,卻是多了兩個唇紅齒白的童子,一個懷抱古琴,一個手持拂塵,也是與孔融一般的儒服打扮,直看的眾人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孔融這是要玩什麽把戲。
在眾人各種各樣目光的注視下,孔融昂首挺胸,一臉正氣的來到女牆前麵,然後幾乎是瞬間,孔融的目光便鎖定在了李易的身上,同樣很快的,李易也確定了對他眼神不善那人就是孔融。
雖然隻是憑感覺認出來的,但李易就是非常肯定,他感覺那扮相,那股子高人風範,除了孔融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了。
很巧的,第二通鼓這時正好停了下來,周倉看向李易,意思是問這鼓還要不要繼續敲了,畢竟孔融已經來了。
李易沒說話,隔著老遠與孔融對眼神。
蒯越悄悄給周倉比了個手勢,周倉會意,然後戰鼓聲咚咚咚的再度響了起來。
城頭上頓時有些小小騷亂,畢竟孔融已經現身了,李易怎麽還繼續敲鼓,難道真要殺了朱皓不成?
朱皓本人也是瞪大眼睛,目光中有憤怒,有恐懼,但最多的還是不甘。
朱皓是個將軍,他不怕死,但也要分個死法,戰死疆場是光榮,可今天這算是怎麽回事,孔融來了不說話,李易敲鼓也不停,他要是真被砍了,都不知道應該先去埋怨誰。
此時的李易與孔融兩人就像是在較量,在憋,看誰先憋不住,然而,他們能忍,劉繇卻是受不了了,那咚咚的戰鼓可是朱皓的催命符啊,特別是看到刀斧手舉起大砍刀之後,他終於再也忍不住,對著李易方向大聲喊道:“李易,孔使君已經到來,你有何話說!”
聽到對麵先他出聲,李易忍不住彎腰笑了起來,要是孔融一直不出現,他弄不好得真的延長一下鼓聲,但自從孔融現身,他心裏就踏實了。
李易雙腿輕輕拍打馬腹,戰馬順從的緩緩往前行走,之後黃忠典韋帶著一隊親衛隨行而上,護衛李易左右。
等走到了兩陣中央,李易勒馬駐足,手搭涼棚,眯著眼故作疑惑的往上麵瞅了瞅,過了好一會才問道:“恕李某眼拙,敢問那個是孔融?”
城頭上孔融一聽這話,臉色不由有些發黑。
先不說孔融今日可是精心打扮過才出來的,便是他上了城樓之後,雖然因為姍姍來遲,惹得許多人不滿,但眾人還是很給麵子的將他簇擁在中間,極為顯眼,結果李易還說認不出他,這顯然是故意的。
此事戰鼓聲已經停了,朱皓的性命暫時沒了危險,劉繇便不再出聲,這次的事情讓他的心情糟透了,雖然依舊看李易不快,卻也不想為孔融說話。
孔融輕哼了一聲,覺得自己拿捏的差不多了,目光緩緩向下瞥了一眼,說道:“老夫便是孔融,你一區區晚輩,動輒呼喊師長姓名,便是如此不知禮法?”
李易眉頭一挑,旋即拿出了平時訓人的架勢,大聲喝道:“易乃大漢征南將軍,襄鄉縣侯,荊州牧,為朝廷誅殺董卓,平定東南,先後誅殺叛逆十餘萬,而你!孔融!既無爵位,也無功勞,不過仰仗祖上餘蔭僥幸做了豫州刺史,就已然自大,明知有上官到來不僅不出城恭迎,反而姍姍來遲,之後還態度倨傲,出言不遜,你這不知禮數,不知尊卑的狂徒,當真孔夫子後人?”
孔融的臉色騰的一下就紅了,他知道自己與李易必然有一番爭論,罵戰也是少不了的,卻沒想到李易罵人這麽狠,張嘴就是狂風暴雨,連祖宗都帶上了,可憐孔融雖然活了大半輩子,平時也沒少罵人,但如此被人當眾責罵羞辱,還是生平頭一遭。
其實孔融若是得人心的話,此時身邊就會有人站出來幫他說話,最起碼幫他把這個難堪接下去,比如李易,李易跟人吵架,他罵不說的時候下麵就會有虞翻、蒯越、典韋這些人主動的頂上去,但孔融挨罵之後,整個城口上卻是一個出聲的都沒有,隻有無數的目光斜視,也不知道是在看孔融笑話,還是想看他如何對李易反戈一擊。
雖然李易的話很毒,但孔融活這麽大也不是白給的,很快就壓下新中憤怒,也不理會李易的質問,著臉冷哼道:“黃口小兒也敢大放厥詞,今日你無故出兵豫州,屠戮官員,禍害百姓,如此大奸大惡,居然還有臉麵自稱漢臣!”
罵孔融這件事李易已經惦記兩年了,對孔融的嗬斥絲毫不懼,反而嗤笑了一聲,然後輕飄飄的問道:“你敢說我不是漢臣?”
孔融嗓子一噎,頓時沒話了。
孔融雖然認定李易是亂陳賊子,但這話他還真不敢說。
李易的野心已經顯露,朝廷也知道了這一點,但朝廷隻是派劉繇去慢慢辦事,卻沒有直接降旨剝奪了李易的官爵,原因很簡單,朝廷不敢,也不能這麽做。
因為李易這個掌握荊揚兩州的大諸侯一旦亮明旗號造反,之後李易能否成事沒人知道,反正大漢是鐵定完蛋了。
歸根究底還是朝廷太弱了,使得雙方的關係非常微妙,既有暗中算計,也有安撫拉攏,反正隻要李易別明著反,那麽在朝廷掌握絕對實力之前,是不會輕易否定李易身份的。
連朝廷都不敢做的事情,孔融敢麽?
好在孔融的臉皮也夠厚,他權當沒有聽到李易的問話,再度說道:“既為漢臣,你為何興兵犯我豫州,眼中可還有朝廷律法!”
李易又是一聲輕笑,反問道:“你的豫州?還是朝廷的豫州?”
……
孔融再度無語,眼睛瞪得老大,牙齒咬得咯咯做響,他本以為自己轉移話題的水平已經很高明了,卻沒想到李易比他更絕,根本就是個刺蝟!
“嗤,咳咳——”
城樓上忽然有人忍不住笑了一聲,嗤笑聲在如今的氣氛中顯得尤為刺耳,孔融當即怒目看去,但人太多,他也看不清是哪個。
李易也聽到了,當即笑問道:“孔融,你為何不答話,還是說背後有人不讓你作答?”
孔融感覺自己都要吐血了,甚至指著李易怒罵道:“休要血口噴人,天下是大漢的天下,豫州也是大漢的豫州,枉你身居高位,卻如此輕佻無狀,難道就隻會逞口舌之利不成!”
李易仰麵哈哈大笑,道:“李某人的手上功夫同樣不差,既然你不屑口舌之利,那麽下來與李某大戰三百回合如何?你莫怕,隻做切磋,我絕不傷你性命,而且切磋過後,我大軍後撤十裏,怎樣?你可有膽量下來一戰?”
孔融嘴皮子直抽,雖然李易的戰績不多,但僅有的幾次卻是無一不驚豔,甚至還有百步之外一槍斃敵的例子,這可是天下第一流猛將也難做到的事情,孔融除非瘋了才會跟李易去單挑,隻是李易擠兌的實在厲害,孔融一時不知該如何體麵的拒絕。
見孔融不答,李易又很貼心的道:“我看你多年養尊處優,身子必然已被酒色掏空,戰力不容樂觀,不如這樣,你任選兵刃,我隻空手應對,如何?”
孔融深吸了一口氣,怒喝道:“你這陰險小人,休想騙我下城!”
李易卻長歎一聲,一臉憂傷的道:“虧你還是孔夫子後人,本該心懷磊落,不料卻如此多疑,今日眾目睽睽之下,我還能欺你不成?”
“罷了罷了,幹脆這樣吧,我再讓你任選兩人同來,嗯,不如就選太史將軍,還有那位樊將軍,你三人下城聯手與我一戰,若是你僥幸勝了一招半勢,迫我退兵,說不定還能留下一樁美談,比如比如孔文舉三英戰李易?如何?”
城樓上太史慈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麽,被李易拿出來這麽說,心裏竟然羞恥的厲害。
孔融也是渾身不得勁,臉上時冷時熱,李易那些話乍一聽隻是有點囂張,但稍稍一品,就發現從頭到尾都是譏諷。
孔融此刻還真有種衝下城與李易一戰的衝動,不過看了看一旁的太史慈和樊能,見兩人臉色雖然難看,卻沒有那種要跟李易拚命的意思,他也隻能作罷。
不過孔融嘴上自然不能說自己不敢,反而不屑道:“你草莽出身,有幸榮登高位,當感謝天子恩德,然後修身養性,爭取為大漢造福一方,但你為官也有時日,行事卻依舊有如莽夫,整日隻知好勇鬥狠,動輒打打殺殺,成何體統?不如你拜老夫為師,老夫授你禮儀,如何?”
李易當即大笑,問道:“聽你言語,似是看不起莽夫?”
孔融反應也快,當即就知道不好,但李易嘴巴更快,緊跟著便道:“李某身後數萬將士,皆是莽夫,李某亦然,故而我待其如骨肉兄弟,行軍打仗,將士們不能飽飯,李易絕不先動,而你,孔融!”
李易伸手指著城頭,大聲道:“你看看,這些豫州將士,無不麵黃肌瘦,一臉風霜,一看就知道是食不飽,衾不暖,但是你,孔融,一身白肉,渾身流油,便是上了戰場,身上衣服也是纖塵不染,當真是好風采,好氣度,但如此風采,卻是要萬千將士身上的衣衫與口中米糧來換,李某寧做莽夫,也不屑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