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打仗,沐浴,更衣
於糜的陣亡對譙縣來說,毫無疑問是個晴天霹靂,本就不怎麽強的軍心,更是再度動蕩,許多人都忍不住在心裏想著,豫州兵連個許家莊都打不下來,他們還怎麽與李易交手?
譙縣越發人心惶惶,而與此同時,許褚這個名字也第一次出現在了官方的桌案上。
孔融雖然偶爾腦回路有些清奇,但他並不是果然狠辣的人,最初孔融真的隻是單純的想教訓一下許家莊而已,讓他們知道厲害,然後乖乖為他出力就好了,根本沒料到最後會發生這麽大的變故。
然後孔融等人便就此事開始討論,劉繇本人什麽都沒說,但他帶來的武將全都表示必須打破許家莊,殺了許褚全家為於糜報仇。
也難怪他們如此氣憤,一路同行,步步憋屈,好不容易開始幹正事了,於糜又意外陣亡,真的有點兔死狐悲之感,不殺了許褚,他們氣憤難平!
不過豫州本地的官員,包括孔融那邊的人,雖然也覺得許家莊必須要打下來,否則豫州官軍的臉麵就沒了,但是,許多人卻不讚成殺了許褚。
他們雖然沒有親眼目睹典韋是如何殺的於糜,但就逃回來的士兵們描述,許褚不是偷襲,也不是用了什麽歪門邪道,人家就是麵對麵的一刀將於糜給砍了,沒有任何的取巧。
按照太史慈的解釋,這是因為許褚的武藝高過於糜太多的緣故,對於這一點,哪怕是張英他們也無法否認。
至於許褚的武藝到底有多高,太史慈無法確切形容,隻說單單較量兵刃,且不動用弓箭,許褚應該還要勝他一籌。
太史慈能被孔融重用,而且被豫州的官員接納,除了他會做人之外,還有就是太史慈的武藝實在太高了,最起碼在豫州這一片,之前就沒遇到過對手,再加上太史慈性格也好,雖然勇武,卻不粗莽,這樣的猛將是走到哪都非常受歡迎的。
現在太史慈竟然說許諸手上功夫比他還強,而且許褚還是個豫州人,所以,那些豫州官員本能的就想把許褚給保下來。
至於許褚殺了於糜的事情,雖然是殺了官軍,但於糜卻不是豫州的將軍,而且按照後來的調查,當時是因為於糜向莊子裏亂放箭,殺傷了不少無辜婦孺,其中甚至還有許褚的長輩,許褚這才氣憤難耐,直接對於糜下了殺手。
許褚雖然有錯,但是其情可憫。
對此,劉繇那邊的人自然是同意的,於糜戰事豫州人不心疼,可那卻是他們的同僚啊!
雙方意見不統一,最後還是要孔融拿主意。
孔融很是糾結,他既想安撫劉繇那邊的情緒,同時也想讓許褚這個猛將為他所用。
進來孔融對太史慈已經有些失望,因為太史慈向他大力舉薦的兩人全都投降李易了,而許褚的作為本質上自己保護家園,而不是心向李易,這在孔融看來,是完全可以教導一二,然後收為己用的。
隻是這事有些難辦,
無奈之下,孔融決定,先將許家莊攻下,將麵子找回來,然後再決定許褚生死。
這一次孔融不敢輕視許家莊,命太史慈領著五千人馬將許家莊給圍了,上來就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如此陣仗讓許家莊的人非常驚慌,莊子裏麵雖然有許褚這等悍勇之士,但更多的,還是老弱婦孺,所有青壯加起來也不到千人,真的與五千官軍大打出手,許家莊是輸定了。
許家莊權衡之後,沒有再選擇抵抗,而是投降了。
許褚以孔融不追究許家莊其他人的罪責為條件,自縛雙手,做了階下囚,許家莊的其他人也跟著太史慈進了城,青壯被收編,用作守城,而許家莊這個莊子,自然也歸了官府。
李易得到關於許褚消息的時候,已經快走到譙縣了,他可謂是又憂又喜,喜的是許褚在向他招手,等著他去解救,憂的卻是害怕孔融腦袋一熱,把許褚給殺了。
那可是許褚啊,三國最好的“保鏢”之一,算是除美人外李易不多的執念之一,他要是出了意外,李易就算殺了孔融全家也不能泄憤。
不過李易也知道這件事情急不得,貿然出手可能還會適得其反,於是,李易便暫且將這件事壓下,直到他的大軍的抵達譙縣城外。
譙縣雖然是豫州治所所在,但對比荊州的襄陽,揚州的壽春,譙縣的城牆明顯低了一截,護城河更是沒的比,屬於那種可以直接強攻的城池。
除譙縣本身外,孔融還設有一處偏營,就是城西邊約莫十裏處的許家莊了,這個距離不遠不近,若是李易擺陣攻城,許家莊的兵馬可以出來騷擾李易的後方,若是李易攻打許家莊,譙縣的兵馬同樣可以攻擊李易的後路,就這點來看,孔融拿下許家莊這步棋本身還是不錯的。
李易知道後卻是笑了,這種戰術有個前提,一種是雙方戰力相差不能太大,如此才能通過攻擊對方陣營的薄弱處取得戰果。
另外就是要有一定數量的騎兵,騎兵機動性強,就算整體兵力弱了一些,也能夠起到不錯的襲擾效果,而且之後全身而退的機會也大一些。
可孔融有什麽?這兩方麵條件他一點都不占,直接就照本宣科的給他擺了一個犄角,分明就是方便他下手。
根據細作送來的情報,譙縣城內大概有一萬五千人馬,主將是太史慈,城外的許家莊裏麵大約是五千左右,帶兵的是劉繇的部將張英。
就兵力數目來說,豫州似乎隻比李易少了五千人,其實不然,孔融的這兩萬人中上過戰場的老兵滿打滿算也就七八千人,殺過人的就更少了,剩下的都是新兵,或者臨時青壯,而且兵將之間也缺少磨合,再考慮到士氣的因素,實際戰力遠弱於李易一方。
其實豫州的全部並不隻有這些,但豫州的封國太多了,雖然那些地方上的封王原本沒多少實權,可現在情況這麽亂,有野心的想著向外擴張,沒野心的也要抓住底牌自保,而孔融本身威望也非常有限,所以,那些地方封國的兵力基本就沒有響應孔融的。
了解了孔融的情況,李易將自家大營立在了譙縣的南邊,倒不是為了就近,而是因為譙縣東北邊有一條大河,名為?水,李易若在那邊紮營,會大大的縮減揮動範圍,很容易陷入被動,所以李易選擇了在南邊紮營,也算是方便孔融來偷營。
李易抵達譙縣的第一天,並沒有做出什麽過分舉動,隻是大量的派出斥候,提防孔融偷襲,同時全力建造營盤,如此忙了一夜,一切防禦都做好之後,第二天上午,李易便點了一萬精兵,然後帶著黃忠張繡,典韋周倉等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譙縣的大門前。
萬人行軍,且步調一致,動靜自然不小,而且孔融一方也有斥候四處巡視,故而李易還未抵達城下,一夜沒怎麽好好休息的劉繇,太史慈,以及王修等人全數來到了城頭,除孔融外,城中高官基本到齊。
劉繇看著李易的人馬緩緩靠近,沒有緊縮,臉上滿是凝重,雖然沒有看到攻城器械,知道李易這次應該是示威而非攻城,但給他的壓力卻是非常大。
而守在城頭的豫州士兵,許多都是頭一遭見到如此嚴整的軍容,先是驚豔,旋即想到那時自己的敵人,便忍不住心中戚戚,甚至許多人都忍不住不斷的發出驚呼,直接讓城頭嘈雜一片,哪怕有軍官嗬斥,也不能安靜。
太史慈是帶兵的,他看看李易的兵馬,仿佛淵峙嶽停,再看看城頭的,吵吵鬧鬧宛若集市,這一刻,太史慈臉上滾燙,心中更是滿滿的擔憂,他甚至懷疑,李易隻憑這一萬人,就已經足夠將城池攻下來了。
不多時,隨著戛然而止的腳步聲,李易的大軍在一箭之外停下,李易策馬上前幾步,眯眯眼打量起城頭上的人,看了一遍之後,大概猜到了誰是劉繇,卻沒發現哪個能對得上孔融,便回頭對身邊一個軍侯問道:“孔融是哪個?”
這個軍侯對著城頭張望一陣,搖頭道:“主公,孔融並不在城頭。”
“嗯?”
李易皺眉,雖然他來的時候並沒有事先與孔融約定相見,但這種事情本就不用約定,特別還是第一次碰麵,沒道理他來了孔融卻不出現,這明顯不正常。
難道是孔融故意擺譜,落自己麵子?
李易心裏有點不痛快,對典韋耳語了幾聲,典韋會意,當即打馬奔到城下,對著上麵大聲喊道:“孔融何在,我主李襄侯到此,速速讓孔融出來相見!”
上麵劉繇等人當即麵色一沉,孔融堂堂一州刺史,又是有名的大儒,卻被典韋當眾直呼姓名,可謂無禮之極。
不過劉繇沒有著急答話,而是看向一個小吏,那小吏趕忙低聲答道:“已經派人去尋使君了,應該快到了。”
劉繇輕輕點頭,他現在其實挺惱火的,大家都是差不多同時得到了李易過來的消息,結果豫州主要官員全都趕來了,卻唯獨孔融這個刺史還不見人影。
這可不是小事,孔融是豫州級別最高的官員,要是他不露麵,讓人產生什麽不必要的聯想,比如孔融怕了李易,或者他幹脆逃跑了,這都是會擾亂軍心的。
其實現在就有許多人不斷的城門樓的方向注視,明顯就是在尋找孔融的身影。
劉繇暗暗咬牙,也就孔融是刺史,沒人能把他怎麽樣,換是別人這麽怠慢,劉繇肯定先送三十軍棍伺候一頓再說。
雖然心中有些埋怨孔融,但典韋都過來了,劉繇隻能待孔融接下,冷冷的嗬道:“亂臣賊子,也敢叫囂狂吠,果然是不知禮法為何物!”
典韋往上瞅了瞅,確認孔融是真的不在上麵,便揚手對著後麵的軍陣揮了揮,便見朱皓被五花大綁的押了出來。
“文明!”
城頭上劉繇見狀,卻是又驚又喜,直接驚呼出聲,他原本還以為朱皓已經被害了,沒想到居然還活著,隻是朱皓雖然沒有被虐待的痕跡,但身邊站著兩個刀斧手,讓他感覺非常不安。
朱皓聽到劉繇的叫喊,抬頭向城頭望去,但沒等他看清楚,就被刀斧手按在了地上,想張口叫喊,奈何口中塞著破布,隻能嗚咽。
劉繇見朱皓被如此對待,心中氣憤,指甲都扣進了城牆裏,骨節發白,指縫滲出血跡也不自知。
這時,隻聽典韋再度喊道:“上麵人聽著,三通鼓後,孔融若是還不出來答話,爾等就準備給朱皓收屍吧!”
“你大膽!”
“怎麽能這樣?”
“使君何在,使君現在在哪裏?”
……
劉繇登時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城頭上的官員也是一片嘩然,根本沒想到李易這麽很,之因為孔融沒有露麵,便要斬殺朱皓,這實在是太霸道了。
不過責怪李易心狠的同時,他們也忍不住去想,自家的使君到底去哪了?
孔融久不現身,這本身就是影響軍心的事情,現在沒亂,是因為許多兵將的注意力都在李易那邊,但如此孔融繼續拖延下去,連累得朱皓被李易給砍了,這就真的成笑話了。
劉繇想斥責典韋兩句,也想問問李易有沒有良心,但典韋已經轉身往回走了,李易那邊的戰鼓聲也咚咚咚的響了起來,這鼓聲就像是朱皓的催命符,劉繇不敢耽擱時間,直接回頭喝道:“刺史現在在那裏,還有多久能到!”
這時之前去請孔融的傳令兵恰巧回來,聞言趕忙答道:“使君之前在府中沐浴,此事已在更衣,應該馬上便到了。”
劉繇忽然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誰猛的刺了一劍,心痛,痛得他連呼吸都困難。
太史慈,王脩,樊能等人也是紛紛張大著嘴巴,一臉不可置信狀。
此時眾人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孔融的腦子一定出問題了!
因為這可是打仗啊,兵貴神速,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正常人會想著在開戰前先洗個澡麽?
或許不應該洗澡,而是洗洗腦子才對!
過了好一會,劉繇總算是回過神來,此時的他麵目猙獰,渾身不住的哆嗦,他是真的被孔融給氣壞了。
顫抖著伸出手,劉繇猛的將腰間長劍抽了出來,周遭眾人下意識的後退,劉繇卻一劍斬在了城牆上,長短蹦的一聲斷做兩截,然後劉繇緊握斷劍,怒聲道:“告訴孔融,他若再不來,劉某,劉某便在這裏自行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