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新身份

  我用一塊黑色綢緞蒙住他的雙眼,把自己埋在名為可恥的枕頭底下。因萬般嫌惡與種種擔憂而演變生成的類似於初潮般羞怯緊致的錯覺,令他十分歡暢與盡興。


  “淑貞。淑貞。淑貞。”


  他重複呼喚著我的新名字,我的新身份。


  每一次都是在我腦袋要缺氧,無法思考的時候。


  暗示著我,提醒著我。


  從現在開始,我必須適應這個新名字,適應這個新身份。


  我是袁淑貞,今年20歲。


  繼承了“苗小樂”名下所有財產。


  是管家一個遠方親戚家的姑娘。


  從小寄居在閆家,因體弱多病,所以不常露麵。


  管家祖上幾代都照顧著閆家,所以我得到了一個“小姐”的身份。


  我必須從言談舉止與“苗小樂”有區別。


  苗小樂在生產完以後就因大量出血,搶救無效而死亡了。


  所以現在被帶到家裏來的小貴賓不是我的孩子。


  我袁淑貞從來沒生過任何一個孩子。


  至始至終都會是袁浩的人。生是他的人,死也必將是他的鬼。


  我袁淑貞隻認識他一個男人。要生也會是生他的孩子,要養也必須是養他的孩子,要心疼也必須是心疼他的孩子。


  所以現在被帶到家裏的這個小貴賓如何如何,與我無關。


  我袁淑貞今年20歲,明年比袁浩小10歲。


  他是我的天,他是我的地,他是我的神,我的唯一。


  啊!

  呐喊聲在他唇舌纏繞封鎖下變得虛弱無力,銷聲匿跡。


  隻剩下快要把床單撕爛的手還在緊緊地攥著。


  正在敞開的白色玻璃窗還在緩緩送著微涼的風,吹得那層白色的窗紗緩緩升高,落下,升高再落下,時而旋轉,時而徘徊,虛無縹緲。


  看著舒服極了,也安靜極了。


  這樣的天氣最適合入眠。


  秋天與冬天的交界。


  他很累了,沉沉地睡下了。


  弦月已經微微變得透明了,風也微微變得更冷了,窗戶上的紗簾也舞得更猛烈了。


  “袁浩?袁浩?”


  我輕輕叫喚了幾聲,他沒有醒。


  “袁浩?袁浩?”


  我推了推他,重複又叫了兩聲。


  他還是沒有醒,睡得十分沉重。


  他真的是太累了。


  我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在我腰間的手移開。


  望著沒有上鎖的房門,聽著聽不見的鍾擺聲,嗅著沒有味道的冷空氣。


  我輕輕地,輕輕地。


  從床上滑了下來,保證不發出任何一個聲響。


  孩子被帶到樓下去了。


  管家說負責照顧的小護士已經回去了。樓下有一個細心的女仆可以先行照顧著。


  樓下······

  她在樓下。


  說不定就正對我這個房間。


  如果現在去的話,或許來得及。


  趁袁浩因太累而睡著。


  一定來得及。


  明天她或許就會被送走。


  苗小樂還沒有喂過她一滴奶水。


  袁浩近於瘋一般的吸食,讓它們現在有些貧瘠。


  不過還是會有的。


  哺乳是母親的天性。


  想著想著。


  我從床沿一步,一步走向了窗戶邊。


  吸著冰冷而沉重的空氣,望著不是黑就是灰的風景,我順手關上了窗戶,順手還上了鎖。


  哢擦——


  窗戶被鎖上了。


  室內開始沒那麽冷了。


  空調被開啟。


  溫度:25度。


  風向:上下掃風。


  製熱。


  我小心翼翼放下了空調遙控器,再小心翼翼地鑽到袁浩的懷中。


  他像是一株生長在亞馬遜的食人花。


  在我靠近他的時候,就會被他順勢緊緊地攬入懷中。


  他睡得好香甜。


  甜得呼吸都是夾帶出了滾燙的氣息。


  啵。


  我在他那雙緊閉的唇上深深地吻了一口,獻出了自己的舌頭,等著被他包圍,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第二天。


  袁浩比我先起來了。


  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正在給襯衫扣扣子。


  一顆,一顆,又一顆。


  自下而上。


  “醒了?”


  他突然轉過身來,十分精神。


  趕著清晨第一道陽光,我麵帶笑容著幫他打上領結,答了一聲“嗯。”


  在我幫他理順襯衫的時候,微微昂了昂頭。


  “我今天今晚或許不回來。你可以不用等我。”


  他依然高高在上。


  我點了點頭,合手抱住了他的腰:“過了子夜就不等了。”


  嗬。


  他笑了一聲,放下突然拖住我下巴的右手。


  “中午的時候可能會有一個包裹來。幫我簽收一下。如果你有空,也可以幫我完成它。”


  說完,他轉身拎起西裝外套,開門出去了。


  哢擦。


  房門被關上了。


  站在白色落地窗麵前靜默了近五分,直到袁浩的車消失在視線範圍。


  我才緩緩走到梳妝台,緩緩坐下。


  望著鏡中的自己,我用那支最新上市的口紅狠狠在玻璃上一筆一劃寫上三個字:“袁淑貞”。


  正好蓋在自己的臉上。


  寫完,我無聲地趴了下去。


  時至中午,我才從房間裏麵走出來。


  並沒有換掉睡衣,就這麽走出來。


  袁浩不在的時候,整個宅院都會變得異常冷清。


  基本不會有什麽人,除了幾個準備膳食的下人。


  她們除了飯點的時候準備準備飯菜,讓管家負責帶上來之外,也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做。


  很少有機會真正走到宅院裏麵。


  能進入的,像孟欣那樣的。已經消失匿跡了。


  此後,宅院裏麵再也沒有進過小於30歲的女人。


  現在整座宅院裏麵就屬我最年輕。


  我袁淑貞,今年20歲。


  正當年。


  出人意料的。


  今天的午餐以非常適合吞咽的食物為主,基本沒有什麽帶骨頭的食物。


  而且菜品中也沒有油膩、辛辣等東西。


  做得非常健康。


  但是廚子都知道,我喜歡吃油膩又辛辣的東西。


  “今天廚師都休息了嗎?”


  我無意識地詢問。


  我並不是特別挑剔和喜歡滋事的人。


  但今天我真的很想吃油膩又辛辣的東西。


  站在一邊如同空氣一般的管家十分恭敬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沒有。小姐,請見諒。由於我的失職,昨晚的小貴賓現在還在府上。我已經聯係了福利院那邊。由於交通管製,他們會晚一點才到。所以我擅自吩咐廚師給小貴賓準備了膳食。因念及小姐平日都喜歡吃油膩辛辣的食物,偶爾也需要考慮下營養均衡。所以我又擅自做主給小姐準備了一份一模一樣的,然後又多加了幾道適合小姐的夥食。比如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如果小姐不滿意。我即可讓廚師給你重做。”


  “不!不······不用這麽麻煩。又不是吃不得的東西。讓你們特意給我準備三餐,也是辛苦了。行了。我這邊沒什麽了。你要忙什麽就去忙吧。有什麽我再叫你。”


  “是。小姐。”


  管家的臉一如平常般平靜。


  他轉身離去了,順帶關上了門。


  哢擦。


  閉門聲響亮而清脆。


  嗬。


  一模一樣的午餐嗎?

  我手忙腳亂地抓起一個湯勺。


  太大了!

  小一點的。


  小一點的就好。


  望著白蒙蒙一片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糊狀粥品。


  我跟點蜂蜜一般輕輕點出了一小勺。


  還是溫的。


  表麵看上去好滑,吃上去好嫩,雖然基本沒什麽味道。不過吃起來感覺真的好舒服。


  溫溫的,軟軟的,滑滑的。


  還有這個,這個,都是糊狀的。


  那麽多,那麽多。


  這些是苗小樂的女兒吃的東西嗎?


  還有這個。


  是奶嗎?

  不是母乳吧。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不過總覺得很好吃。


  啊——


  寶寶張開嘴。


  媽媽喂你。


  我突然對著空氣比擬了起來。


  比劃著,比劃著。


  最後索性把餐桌上所有的東西都吞食得一幹二淨了。


  好飽。


  苗小樂的女兒現在一定也吃得很飽。


  她會在哪兒?

  會被放在哪個房間?

  和我同處一個屋簷下的哪個房間裏麵?

  ······

  叮鈴——叮鈴——


  門鈴聲不對時候地響了起來。


  “小姐。包裹到了。老爺吩咐,需要你去簽收。”


  是管家的聲音。


  喔。包裹。


  我用餐巾抹了抹臉,從餐桌旁離開。


  挺意外的。


  送包裹的人居然送到了大門口。


  “您的包裹,請簽收。”


  送包裹的小哥的笑容十分燦爛。一身黑的套裝看起來十分精神。他右眼下方的一點黑痣看起來十分有誘惑力。


  奇怪。


  他身上怎麽都沒有哪個快遞公司的商標。


  在隨意用筆在包裹簽單上畫下幾道之後,我突然尷尬地以天氣太冷不習慣用簽字筆寫字為由和送包裹的小哥要了大頭記號筆。


  在粗重的比劃中。用力刻出來的“袁淑貞”三個字完美地蓋過了差點寫出來的“苗”字。


  他撕了單,跨著抖擻的步伐走出了有保安守著的大閘門。背部挺拔得像一塊堅硬的鐵板,穩健的步子中有種踏正步的味道。


  我正遲疑著,一輛略微寒磣的帶有標識的麵包車停到了大閘門門口。保安核實身份後,還是沒讓他們進來。


  管家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和一個從側門出來的穿著灰色衣裙的女人匯合著出現在了我的視野中。


  那位穿著灰色衣裙的女人伸出了懷抱中的粉色小包袱。


  動了!


  ······孩子!


  我雙腳一軟,抱著剛簽收的包裹就往屋裏跑。


  掀開窗簾的一角,像是做賊一樣窺探著她的離去。


  跟著那輛寒磣得不行的福利院來的麵包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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