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寒夜執戈郎 43 楊勃
楊勃看遍了所有的屍體，證實自己並沒有看錯，如果不是人為，那麽這些屍體就是在被泥土吞沒，
蒙歌草原是活著的！？
楊勃沒有辦法去證明這一點，他還要找那個瘋子，所以不能繼續停留。
四周彌散的霧氣中總會傳來一些古怪的聲響，楊勃聽得出，那是各種各樣的動物，草原狼、耗牛、野鹿、甚至還有獅子，這些猛獸絲毫沒有影響到楊勃，他有一種感覺——草原雖然很大，可隻要自己往前走，就肯定會遇上那個瘋子。
“也許不是我在找他。”
楊勃想著，便聽到霧氣中傳來一陣笑聲，扭曲而尖利。
他剛一轉身，便看到那個瘋子已經站在了自己麵前。
瘋子大笑著，露出滿口稀鬆的黑牙。
楊勃看著他，瘋子則先開口了，“知道你還會來找我，所以我也在等你。”
楊勃平靜的問道：“老先生，你到底是什麽人？”
“你不是在心裏管我叫瘋子嗎？哼哼，那我就是瘋子，什麽老先生？你就叫我瘋子吧，這樣聽著還覺著年輕一點，嘿嘿。”瘋子言語中一直透露著他似乎知道楊勃內心所想。
“你認識我嗎？”楊勃問道。
瘋子說：“時機未到，你不該問我這些問題。”
“那我該問什麽？”楊勃說。
“什麽都別問。”瘋子開始往前走，楊勃跟在後頭，瘋子接著說道：“我曾經以為，蒙歌草原會是一塊很無聊的地方，一望無際，到處都是草啊，牛羊和馬匹，但其實這裏和中原一樣，也有連綿的群山，寬闊的河流，還有很多我從來都不曾想到的事情，你既然來了，就跟著我去看看吧。”
就在瘋子一邊緩緩前行一邊說話時，楊勃發現，四周的景象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往後掠去，仿佛他和瘋子的速度到了某種詭異的地步，瘋子每踏出一步，都是幾十上百裏的距離。
但楊勃沒有去問，瘋子也不解釋。
走了沒多久，四周就已經不見了霧氣，蒙歌草原上豔陽高照，綠意盎然，數以萬計的牛羊快速掠過眼前，騎在馬背上的蒙歌勇士猶如飛馳的閃電。
兩人經過他們身邊，那些人全都毫無察覺，這讓楊勃懷疑自己的存在，又懷疑起這些景象是否真實。
當閃電一樣的畫麵停下來時，楊勃與瘋子停在了一座雄偉的山脈前，旁邊是一條蜿蜒的河流，一個牧童趕著羊群正在水邊停留。牧童顯然看到了楊勃與瘋子，他警惕的盯著二人，卻也沒有打算靠近的意思。
瘋子指著那座山說道：“你看那裏。”
楊勃放眼望去，
隻見那白頭山脈背後的天空竟然略微呈現一種紅色，帶著緩慢的波動，仿佛有某種氣息在流動。
瘋子說：“我本以為自己現在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然而奇怪的是，我怎麽也到不了這片山背後。”
“那後頭也許有座很大的火山。”楊勃猜測著。
瘋子搖了搖頭，“沒有火山，聽草原人說，這座山背後，就是蒙歌的禁地，也是蒙歌人最早生活的地方——‘血色草原’，很久以前，蒙歌人就生活在那裏，當時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草本該是綠色，更沒想過草原之外還有中原人，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血色草原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危險，直到蒙歌人再也無法繼續生活，他們離開了那裏，卻發現了更好的地方，現在，血色草原已經成了他們的禁地，我過不去，蒙歌人也過不去，那裏就像西楚的‘雲夢大澤’一樣，充滿了未知。”
“既然未知，又無法去了解，那你帶我來看什麽？”楊勃說道。
瘋子又帶著楊勃往前走出一段距離，等走上一個小陡坡之後，楊勃不禁眯縫起眼睛。
眼前幾十裏的草地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缸口大小的地洞，密密麻麻，好像平展開來的蜂窩一樣。
“這些洞是怎麽來的？”楊勃暗想也許是某種動物，可是什麽樣的動物會打出這麽大的地洞？而且數量如此之多？
“誰知道呢。”瘋子說，“雖然誰也無法翻過那座山去往血色草原，但並不意味著，山後頭的東西就一定過不來，可惜啊，我觀察了很久，卻也隻看到這些洞，看不到裏頭的東西。”
“洞口很大，你就沒有下到裏麵去看看？”楊勃問。
瘋子又讓楊勃跟著他走下陡坡，來到那些地洞前。楊勃低頭往下一看，頓時就明白過來。
隻見那些地洞口往下九尺多深的位置上，全都灌滿了暗紅色的液體，很像是血。
“血色草原，真的會流血嗎？”瘋子說著，又看向了那座山脈。
“照你所言，如果這些東西真是從山背後而來，那也就是說，血色草原曾經發生的事情會向著外界擴散。”楊勃說道。
“是啊，有可能。”瘋子說。
“但無法證實。”楊勃說。
“有辦法。”瘋子扭過頭來看著楊勃，“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楊勃說道：“怎麽看？翻過那座山？你不是說誰都過不去嗎？還是鑽進這地洞裏？這看上去也是死路一條。”
瘋子說道：“那山肯定是過不去的，但下到洞裏卻不一定是死路。”
“那你為什麽不下去？”楊勃開始警惕起來。
“我太
輕了，沉不下去。”瘋子所謂的理由極其荒謬，他笑著看向楊勃，“但你可以。”
楊勃覺得這或許就是瘋子帶自己來此的目的，他當然不會冒這種無謂的風險，“毫無保證的事情，任誰也不會去做吧。”
瘋子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古怪的一笑，突然，他身影在楊勃眼前消失，刹那間，當瘋子再出現時，手中已經抓著遠處河邊那個牧童。
牧童一邊用蒙歌語叫喊一邊掙紮，卻根本逃不開瘋子的手掌。
不等楊勃反應，瘋子便將牧童扔進了麵前的那個地洞裏，“噗通”一聲，洞裏的液體飛濺起來灑在楊勃臉上，楊勃伸手摸了摸，放到眼前再看，隻覺得那液體更像是鮮血了。
掉進地洞的牧童拚命掙紮，雙手高高舉起，一雙眼睛恐懼而迫切的看著楊勃。
這時，洞中水麵上出現了一陣異樣波紋，隨即，那孩子的身軀開始左右搖擺起來，就好像那血色的液體中有什麽東西拽著他。
楊勃麵色一凝，即刻躍入地洞之中。
瞬間，楊勃感到自己被一股熾熱所包裹，身體周圍的液體極為粘稠，猶如漿糊一般，他伸手抓住了那個即將被淹沒的孩子，剛要尋找向上返回的辦法，突然，那孩子居然在他手中消失了。
楊勃錯愕的看著四周，又猛然意識到什麽，然後抬頭望去。
瘋子的臉在上方獰笑著，“我都說了，我很輕，輕到你無法想象，所以我根本抓不動任何東西，自然也抓不住那個孩子。”
楊勃斷定他在撒謊，因為第一次見麵時，瘋子便用鐵鉗一般的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但此刻，楊勃來不及再想，因為一個什麽東西突然從底下死死咬住了他的大腿，拖著他往水下沉去。
在這勢大力沉的拖拽中，楊勃毫無反抗之力。他極速下沉，呼吸堵塞，喉嚨和鼻腔更是吸入了大量粘稠的液體。
楊勃感到自己的末日即將來臨，然而他心中卻死死的抓著另外一個念想：“不，我不會死在這裏，不會被這個瘋子殺掉，能殺掉我的人，隻有那個.……”
此刻，夢中那個詭異的聲音卻成了楊勃的執念。
如此之後，楊勃竟然漸漸平靜了下來，而正是這樣，他才意識到自己其實根本沒有窒息，剛才的一切隻是自己下意識的反應而已。雖然身處這粘液當中，但楊勃卻是可以順暢呼吸的，原本應該一片漆黑的四周居然也都充斥著明亮的紅光。
楊勃低頭看去，隻見一張血盆大口正咬著自己的左腿，那像是一隻巨大的狼，而對方那碩大腥紅的眼裏，則充斥著嗜血的貪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