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身世隱情
蕭元璟微微蹙眉：“您說的是匡薔的那件事情嗎？她是假王妃，我是真正的母妃的兒子，這件事大家都清楚，父王可是有其他的話要與我說？”
靖王手指搭在桌上，緩緩地撫摸著桌沿，那動作每一下都極其的慢，漸漸的伴隨著他的聲音也顯出一種極緩的沉重：“其實你真正的母妃，也不是王妃。”
“那是誰？”蕭元璟在他之前的問話中已經有了心裏準備，此時並沒有驚訝，然而眼底卻還是露出了疑慮，難道他的身世還有別的隱情。
靖王的目光落在他的麵容之上，朦朧迷惘之中帶上了回憶的色彩：“這件事情，本來我也打算找個時機與你說的，既然你已抓到了傅韞，也知道了這些事情是我做的。如今我也可以將為何做這件事情的理由一並告之於你，希望你聽了之後，能明白父王的一片心意。”
“父王請說！”蕭元璟道。
“你並不是我的兒子，你的親生父母親是武帝和淳後。”話聲沉沉，帶著千斤的力蘊壓了過來。
慕雲徵聽到這話目光中也充滿了訝異，饒是她的心性如此堅毅，也不禁的詫異望著蕭元璟，他是武帝和淳後的兒子，那太子又是誰呢？
蕭元璟的臉色並沒有太多的變化，隻是一雙狹眸卻是眯了起來，從中透出來的眸光顯得格外的深幽和帶著一種懷疑的態度，直直望著前方不動聲色的靖王。
“父王可莫要亂開玩笑，我如何是武帝與淳後的孩子，他們的孩子不是太子嗎？”
“太子不過是一個頂替罷了。”靖王話說到此，也不再拐彎抹角，麵上露出一份沉色，這麽多年他終於可以把這個真相說了出來。
“當時陛下剛剛繼位，而淳後背後的家族，賈家全族覆滅。淳後孤身一人在後宮之中苦苦掙紮。在後宮之中的女人，孤身一人，沒有支撐會遭受怎樣的苦難，雲徵定然是清楚的。”
慕雲徵點了點頭，一個在後宮中的女人並不單單依靠美貌就可以成事，很多時候都必須要依賴著家族的支柱，這也是為什麽許多女人和家族的關係比進宮之前反而更加的穩固。因為他們相互之間，都需要對方來穩固自己的榮寵。
靖王看到她理解的目光，點了點頭，然後繼續道：“那時候薛家勢力非常的龐大，而薛家的女兒是薛貴妃。他們一心想要將薛貴妃頂上皇後的位子，除此之外，還有簡貴妃也都在盯著皇後的那把位子。
而他們兩家家族的勢力也十分的龐大，淳後在宮中的地位岌岌可危。當時在她之前梁皇後和簡貴妃都分別生下了皇子，而淳後在其後也懷上了身孕。
根據當時的情況，她知道自己若是生下了這個孩子，是名正言順的嫡子，是最有機會的繼承人，梁皇後和簡貴妃又怎能容忍這樣一個孩子的出現呢，所以……
那時候淳後和我自幼認識，她托人給我送來了一封信，希望在她產期的時候將她的孩子抱出去。正巧王妃也懷了一個孩子。
但是王妃的身體卻不大好，也是因為假的王妃匡薔給她吃了一種藥，雖然沒有徹底的將孩子害掉，在孩子生下來的時候身體已經是極為虛弱，我讓那產娘將孩子交給了我，想要抱去宮中讓聞老醫正盡力挽回。
誰知道進了宮之後，那孩子便是奄奄一息，還沒有遇見聞老醫正的時候便已經斷了氣。我心下著急想要再試一試，剛巧到花園的時候就看到一名宮女，偷偷將自己所生的孩子放在了順流而出的河流之中。
我見那男嬰可憐便將他撈了上來，那個時候我的想法便是不想讓王妃傷心，將那宮女所生的孩子相當成自己的孩子抱回去，索性一起養了，也算是給我兒子積上一個德。
但是也就是在這一天，淳後的產期突然提前了，我聽到了這個消息便急急忙忙的趕去。趕到了那裏淳後的兒子剛剛生了出來，而我手中抱的便是那個宮女的孩子，也就是大家認為的小世子。
當我進去之後，淳後正在苦苦的哀求我將她的孩子帶出去。你們都知道宮中森嚴，要將一個孩子帶出去是多麽的難，最後我折中想了一個辦法，便是將我手中宮女的孩子和淳後的孩子換了過來，然後當成自己的孩子抱了出來，帶到了王府之中當做自己的孩子一直養大。”
靖王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都落在了蕭元璟的麵容之上，眸光之中有著濃烈的色彩深藏在瞳仁之中，讓靖王的麵孔也帶上了一層薄薄的氳光。
這樣的消息來得實在是太過震撼，蕭元璟花了好長時間才將消息消化。自己的身世是如此的離奇，陡然之間還和淳後跟武帝扯上了關係。
他望著靖王，眉尖蹙起，“父王，這可是真的？”說到底，他並不希望自己摻雜到皇家複雜的鬥爭中去。
靖王緩緩地站了起來，一步步朝他走過來，“孩子，你長了這麽大，父王可曾欺騙過你。如今父王這般做，便是不想讓大祈的皇朝流落到一個平民的手中。現在的太子並不是真正的蕭家後人。若是讓他登上了帝位，那我做的就是令大祈千古蒙羞的事情。
如果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曉了，我怎麽能這樣做，這是愧對上下祖宗，天地良心的事情啊！本來早就想把你的身世告訴你，但是一直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方法，如今總算是說了出來，你應該要明白你身上流的是大祈皇族的血，保的是大祈的江山，你千萬要記得，絕對絕對不能允許那宮女生的孩子坐上了皇位！”靖王伸手在蕭元璟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兩下強調道。
就在這時聽到旁邊發出了嘎吱一聲的聲音，房中人都沉浸在所說的這個巨大秘密之中，陡然聽到這個聲音，三人齊齊往書房望去，靖王更是朝著書房走了兩步，口中喝道：“是誰！”眉眼之間已然染上殺氣。
但見那書房的門緩緩地打開，一個人影由那內屋之中出現在了人前。
“聞老醫正你怎麽在這裏？”
聞老醫正搖了搖頭“蕭小子不是答應了讓我到這府中看醫書的嘛，今日替你診脈之後，我便沒有什麽事情，到這裏頭看一看書，結果看得太入神，誤過了時辰！”說完就望著一臉戒備看著他的靖王，胡子微微一翹麵上露出了一抹隱怒，“靖王，若不是我剛才在這書房裏，蕭小子就要被你所說的消息所蒙蔽了呀！”
“這是什麽意思？”靖王見是聞老醫正，眉眼裏的殺氣淡去了許多，眸光望著他，盡是不解，“我剛才說的話一字不虛，蕭元璟是淳後的兒子，若是你不相信的話，完全可以讓他和武帝滴血認親，看一看究竟是不是！”
靖王被聞老醫正這話說的滿臉通紅，顯然是十分的氣怒。
聞老醫正輕笑了一聲，眼神卻是有些鋒利，不再是他往日的嘻哈的模樣，眼神矍鑠，語氣肅然，“你說的沒錯，蕭元璟他的確是淳後的兒子，但是有一點你說錯了，太子他也是淳後和陛下的兒子！”
“這不可能！”靖王失聲喊道：“我當時親手將兩個孩子換過來的，他明明就是宮女的孩子，難道你想欺騙我，你想混淆蕭家的血液！”他的神情顯得十分的激動。
聞老醫正走到他身邊，看著他那張已到中年的麵容，“你到底還是激動了，且聽我將事情跟你說完，你知道的隻是一部分，而我曉得的卻是全部。”
“當日你換了孩子之後就連忙出了宮，定然不知道淳後腹中還有一個孩子，她腹中再痛的時候，宮中的禦醫不知道為何，便再請了我過去，結果一看她腹中還有一個孩子，而這個孩子就是現在的太子。”
“這個意思就是說太子和蕭元璟是雙胞胎了，”靖王不自信地搖了搖頭，臉上甚至出現了一絲嘲諷，“太子和蕭元璟兩個人是雙胞胎，他們倆哪裏都不像！”
慕雲徵也在心中也不由得想到，蕭元璟這一張皮相生的如此美好，生來便是魅惑人的。單是一個笑容就能勾的全京都的小姐千金都暗自心動不已，宛若了下世的妖精一樣。
太子雖然是生的俊美，但是那俊美也隻是相對而言的，若是和蕭元璟相比的話，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似是早就料到了靖王會如此問，聞老醫正順手拿過在桌上的一個鎮紙，在桌上頓了頓，“我看這麽長時間，你是不是忘了很多東西，這麽多年你看到太子和禦小子的區別了，難道陛下他就從沒有看過嗎？一個宮女生的孩子長的既不像陛下，也不像淳後，為什麽陛下竟然一點都沒有深疑，你難道都沒有想過嗎？”
這一連串的發問堅定無比，靖王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雙眸如炬，瞪著聞老醫正，這一刻他身上流露出來的霸氣終於帶上了征戰多年的大將風範。
“那你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聞老醫正看著靖王有些魔怔的雙眸，搖頭道，“看來這麽多年，你的確是忘了很多事情。可你忘了，陛下沒有忘，你難道沒覺得太子很像一個人嗎？”
靖王像是突然一下想起了什麽，臉色先是一白再是一青，“你說的……是？”
“對！我說的就是賈將軍，記起來了嗎？看你的樣子一定是記起來了吧！淳後的兄長賈將軍當年也是在朝中有名，隻是你那時戰功赫赫，常年在外，而他也隻在京中領兵很少出去。人家都說外甥像舅，所以太子便長的似賈將軍。這麽多年，你瞧著他既不像武帝也不像淳後，就以為他是宮女的孩子，但是陛下從來未曾懷疑過，就是此等緣故！”
並不是所有的雙胞胎都生的一模一樣，但是這種情況出現的也不多，常人一般以為雙胞胎，便是長得一模一樣。慕雲徵學醫，自然曉得這個道理，眼下眸光漣漣，也是心中一驚，努力地消化這個事實。
聞老醫正看靖王的臉色一時失措不已，往後退了兩步後，用手撐著桌子，才站穩了身形，麵上的神情像是一根魚刺哽在了喉嚨之中，要花許久的力氣才能將刺咽了下去。
他還是存在著深深地猶疑，“你說他是淳後的孩子，宮女的孩子呢？”
“那個宮女的孩子他怎麽可能在宮中留的下來！他不是武帝的孩子，你知道，蕭家的兒孫出生之後，便要由我聞家人驗血。我在驗血的時候，就發現他的血液不能和武帝融合！
當時我與旁邊的人問了一下，知曉除了那些穩婆、宮女之外，還有你去了淳後的宮中。而你手中恰好也是抱著一個嬰孩，我想這其中必然是有什麽緣故的，但是那個宮女的孩子不能和陛下的融合，也證明了他不會是你的孩子。我便想到了可能是淳後讓你幫忙將孩子調換了過來，”
聞老醫正說到這裏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臉上的皺紋隨著他這一歎加深許多，“這是我一生唯一造的一個孽，我趁著人不知道的時候將那個孩子殺死，那是我一生唯一親手扼殺的一個生命。”
聞家人自兩百年前開國，便和蕭家關係匪淺，以保證蕭家天子的安全為己任。當看到有旁人血液混入皇家，聞老醫正處於家族的理念也好，還是為了保存皇家血液的純淨也好，都必須要狠下這個心。
“其他的那些人都隻以為那個孩子是生下來沒多久就死亡的，畢竟小孩出生死去的幾率實在是太高了。他們害怕被懲罰，於是都將這件事隱瞞了下來，反正還有一個皇子，這件事也就被壓下來，沒有報上去，免得惹禍上身。我本以為這些年這件事情能隱瞞下來，沒想到給你造成了這樣的誤會。”
聞老醫正看著靖王直搖頭，“你現在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說到底隻不過是做了一場白工罷了。”
打擊接二連三，靖王麵容上的表情不知該如何形容，他又退後了兩步，最後直接坐到了椅子之上，滄桑的麵容透出一種極為無措的蒼白，眼角的細紋在燈光下條條分明，驟然之間老了五歲一般，喃喃道：“事情原來是這樣嗎？”
他輕聲的說道又像是在問老太爺，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聞老醫正搖了搖頭，“這些事情本來也太過複雜，我並不是責怪於你，你不曉得其後之事作出這般舉動倒是為了蕭家的血脈。如今知曉了一切，你就收手吧。我今日在這裏什麽也沒有聽到，什麽也沒有看到，既然當年我可以裝作不知道，現在也可以裝做不知道。”
“唉！”聞老醫正說完之後，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轉身朝著一直站在旁邊聽著兩人對話的蕭元璟，“蕭小子，我不知道你父王將這件事情告訴你，究竟是好還是壞。至少這些年我一直不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其實你父王對你一直都很好，相信你也能感覺得到，而身在王府之中是要比在那紫禁城之中要好得多。”
因為一直知曉蕭元璟的身世，所以聞老醫正自幼就待蕭元璟不一般，比起其他人要多一分關心和照顧。
蕭元璟默默地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靖王頹然的表情之上。這些年靖王對他如何他自然是有數的，他從小心中崇拜的人便是這個父王，隻是驟然之間聽到這個消息還是有幾分難以接受罷了。
一下子由世子變成皇子，雖然依舊是皇族血液，可裏頭的含義就遠遠不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