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辭去世子之位
武帝的左手食指和拇指快速的搓動著，他目光停在虎頭鎮紙之上，瞳眸幽暗如夜，半晌之後朝著慕雲徵道：“對赤蠱教之事，你還有別的看法嗎？”
慕雲徵聽他話聲凜冽，眸光中殺意未曾退去，心頭便是一皺，也不知道武帝是真心要詢問她，還是想要試探，她麵色平靜，從容鎮定道：“臣婦學識淺薄，能想到這點已是大不容易了。”
武帝挑起眉頭，滄桑威嚴的容顏上浮著冷笑，眸光陰森，“佳瓊，朕問你關於當日與四皇子之事，你卻故意顧左右而其他，你對此事有見解，但是你犯了一個大錯，自古以來，後宮女子不可幹政。皇宮如此，民間亦是如此……”
他聲音悠緩的拉長，卻清晰的帶上了戾氣。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當著朕的麵妄議朝事！簡直是不將朕放在眼底！”
陡然之間氣氛轉變，和方才議論的態度完全不同，武帝的嚴重殺機畢露，毫不掩藏，那兩顆玉球在他手中轉的飛快！那清脆的碰撞聲像是一塊塊寒冰散發冷意浸透慕雲徵的全身！
帝王之心，最是莫測，眼前這位的心思也是瞬息萬變，此時那雙眼底的殺機，幾乎侵上了她的肌膚，像要將她淩遲！
變得太快了，不過一瞬間，慕雲徵已經將所有事情串聯在了一起，頓時明白了武帝突然勃發的殺意是從何而來，她心底浮現一股冷意，帝王無情，不管是眼前的這個，還是上一世的四皇子，都沒有任何區別！
蕭元璟聞言色變，眸子裏利光暗藏，朝著武帝道：“陛下，內子所言是站在朝廷的角度，不過是出自自己的分析而已，怎麽能和涉政聯在一起！”
武帝掃了他一眼，看他神色鎮定之中有一絲慌亂，眉頭皺緊，“她字字都是議論朝政，按照本朝例律，妄言朝政者，拉出去杖斃！”
說罷，抬手一揮，明黃色的窄袖劃出生死的動作。
兩旁的內侍得令，馬上上前去拉慕雲徵。他們是武帝身邊的人，其他的人，就算是皇後皇子也不會放在眼底，隻有武帝的禦旨才能喊動他們，此時便要去扭慕雲徵的手臂，卻看蕭元璟橫空甩袖，月白的光影啪的一下將他們粗暴的動作打斷！
蕭元璟如月的眼中視線冰冷，渾身充斥一股寒意，一腳將又要上前的內侍踢開！
“元璟，你要抗旨嗎？”武帝眸光微閃，然聲音冷沉如鐵。
蕭元璟抬手一卷，俊逸的麵容帶著傲然，“陛下，後宮不得參政，不代表民間不可議政，天下百姓，眾口悠悠，誰不對朝事，國事心有所感，感有所發，內子雖是郡主，然也是大祈百姓，麵對敢於刺殺我朝陛下的教徒一事發表自己的意見，又有何不可，難道陛下不許百官以外的百姓自由言論嗎？這實在是讓人費解！”
武帝冷笑，“強詞奪理，你這是要為她求情罷！”
蕭元璟唇角一揚，瞳眸如星流光溢彩，令人忘之失色，“她是臣的內子，臣為她求情無不可。然則陛下此次立罪，臣不服，若然如此，不如讓臣卸下職權，帶著內子遠離京都和世人，不聞天下事，不聞世間言，如此以來，必然做到不議國事政事！”
“你這是要逼朕了？”武帝目光陰沉望著蕭元璟的模樣，卸下職權，遠離京都，這是打算不做京衛營指揮使，也不要做王爺，寧願做個逍遙平民了！倒是好大的膽子！
“臣絕無此意！”蕭元璟一揚袖，姿態悠然，“但臣現在心中便是如是想，官職又如何，王位又如何，到底不如和佳瓊一起痛快，若是卸下這一切，能換的她在身邊，那便做個普通人又有何關係！”
他此時全身散發的氣息，便如同春日之梨花清淡淺輕，宛若一切在他眼底不過就是雲煙轉逝，然雙瞳裏如冰天寒鐵，透出灼灼堅定之念。
武帝望著他那清清淡淡，白皙若梨的容顏，不知怎麽，他想起當年那人的姿態，似乎也是這般的堅定，站在眾人麵前，以一種柔而不弱的姿態，所做的那些事……
那些往事都被塵封很久了，此時想起，顯得很不合時宜，武帝皺緊眉頭望著蕭元璟，麵色不喜不怒，“元璟，你可要考慮清晰剛才你說的是什麽！”
“臣說話前自然都是考慮好了，所言皆出自於肺腑，若能放內子一命，一切絕不做假。”蕭元璟絲毫不被武帝反問所震懾。
慕雲徵被蕭元璟半擋在身後，觀察武帝的眼色，卻看他眸中殺意已經漸漸褪去，如今蕭元璟在京中多年，又是未來王位的接班人，武帝去年還特意將京衛營交到他手中，便是對他有心，怎麽可能因為自己說了幾句話，就要將蕭元璟貶為百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頓了一頓，往前站出，恭聲道：“陛下，佳瓊剛才是為流言而心中難過，想要陛下盡快抓住赤蠱教眾，才在陛下麵前妄言，世子見臣婦被處置，一時心急，才說出此等未經細思之語，還妄陛下念臣婦出身商家，一時心急，饒恕臣婦。”
武帝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那張麵容落在眼底，便覺得親切又刺眼了起來，他拍了拍座椅的扶手，終於擺手道：“既然你應該認識到錯誤，念在你是初犯，此次便饒恕於你！”
慕雲徵柔聲謝恩，武帝轉頭望著蕭元璟，見他立在一旁，神色微怒，“怎麽，你還要去做逍遙的百姓嗎？”
這意思就是，佳瓊都知道認錯了，你還不趕緊開口，給我個台階下啊。
蕭元璟說那話就是為了慕雲徵，此時她安全，他還有什麽顧忌的，一抹輕笑如同往常掛上了朱紅的唇角，“不了，陛下，臣覺得留在離嶽也挺不錯的。”
武帝無力地看了他一眼，這變化莫測的臉，還真不曉得像了誰，靖王和靖王妃也沒看是這樣的性格！
四皇子在一旁看著武帝突然要將慕雲徵拉下杖斃，心有所驚，卻思前想後不敢出言，見蕭元璟不加思考，立即就表明願意拋棄一切來換回慕雲徵的生命，這等毫不在乎的姿態生生刺痛他的眼！
他想起自己的猶豫，自己的不為，再看走出殿外，相偎依在一起的兩人，一股羞恥感升上之後又化作了不忿。
是的，他沒有及時出聲的原因是因為慕雲徵不是他的女人，若慕雲徵是四皇子妃，那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願意為慕雲徵求情，願意拋棄一切。
可是她現在是蕭元璟的女人，他當然不能這麽做。若是開口了，那才顯得奇怪。
四皇子在心中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找到了理由，瞬間滿足了心底那一點內疚，反而將蕭元璟的行為變得必須的，應該的。
隻是他的心頭，始終燃著一股憂悶的火焰，逼得他渾身都不舒服。
聞老醫正慢悠悠的從殿內走出來，看了看四皇子，又順著他視線瞧著前方那一對璧人，癟了癟嘴，喊道：“殿下，別看了，人都走遠了。”
四皇子轉頭看了他，想起剛才殿中的事，臉皮不由地抽搐一下，抿緊嘴唇一語不發。
聞老醫正老臉上綻開一朵笑容，眼眸特別有精神，瞧著四皇子關切道：“殿下，陛下讓我現在就替你好好診斷，咱們是回府呢，還是在這裏繼續呢？”
這明顯看熱鬧般的模樣惹的四皇子禁不住要怒吼出來，四處掃了一下周圍的內侍，見沒人注意到他們的對話，這才鬆了口氣，轉頭朝著聞老醫正，語氣飽含十足的鬱悶，繃著臉道：“隨我到府中再說吧！”
大雪飄飛的世界裏，月白身影和銀線繡蓮的女子並行，如同瓊枝玉樹，女子朝著男子望去，“你剛才膽子也太大了，要是陛下真讓你去做平民了怎麽辦？”
蕭元璟側臉在雪花飄揚下包裹，那點點碎碎的雪花落在他長睫之上，眸光迷離而破碎，他神色含著一抹輕謔，“你沒有想過，他為何突然要發作於你麽？”
慕雲徵抬起玉臉，凝脂般的肌膚和雪色溶為一體，分不清誰的更白，她眸色微凝，低頭一笑，“總不會是因為我跟他說了赤蠱教的事情這麽簡單，到底還是因為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