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替罪羊
靖王妃胸口一陣氣悶，平靜之色漸漸失去，兩眼發暈，緊緊的盯著慕雲徵，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一般，胸口像是有一團棉花堵住。
她看著劉媽媽，狠狠的咬了咬牙，她不能讓人去檢測，要是蕭風鬆被人查出來半夜潛入丫鬟屋中，殺死丫鬟，這輩子根本就沒有翻身之地了，就算是蕭元璟死了，他坐上世子之位也會被人詬病！
眼下這種時候，她隻有選擇保全蕭風鬆，舍棄劉媽媽了！
她咬了咬牙，轉過頭來厲聲道：“劉媽媽，你可知罪！”
劉媽媽還在苦苦思索脫身之計，此時聽到靖王妃如此一問，吃驚的望著她。
靖王妃一手撐著碧玥的手，頭上的金鳳簪閃爍出流利的光芒，盯著劉媽媽的眼神裏露出憤怒的神色，她冷聲道：“劉媽媽，你在我身邊數十年，是我最為貼心的老人，我將手中的日務都交於你處理，甚至一心的相信你，就因為你前段時間想要跟我拿銀子在京都裏置莊子，我沒有答應你，你就想出放高利貸這樣的事情來，實在是讓我太過痛心了！”
劉媽媽吃驚的望著靖王妃，她沒有想到靖王妃在這個時候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將她推了出去。
慕雲徵卻並不驚訝，到了如今這個時候，靖王妃不可能等著趙嵐和靖王兩人順藤摸瓜將事情查到了她或者是那名叫做修則的男子身上。她肯定是先要找到一隻替罪羊！
這正是她要靖王妃所做的事情，眼看著獵物跳到了箭下，她自然不會勸阻，而是火上添油道：“王妃，你剛才不是說了嗎，如果是劉媽媽的話，她怎麽可能拿得上賬薄上的那麽多銀兩出來呢。她隻是一個老奴啊，那賬本上的銀兩可不少哇。”
靖王妃拚命掩飾著臉上的激動，心內飛快的急轉，她想了想之後，飛快道：“劉媽媽是我的貼身嬤嬤，我手中的銀庫鑰匙都是放在她的手中，不如去清點一番，若是她公移私用，定然是有這筆銀兩差距的。”
隻要有一點時間，她就能很快的將賬戶上的東西轉移走，而且她的私帳，除了她和劉媽媽也沒有人清楚，到時候她說說少了一半，又有誰能證明呢。
靖王妃有這個自信，劉媽媽自然也知道，她忙迭聲地喊道：“王妃，老奴跟在你身邊這麽多年，怎麽可能會去放高利貸呢，王妃，你一定要替老奴伸冤啊！”
自從靖王妃進了王府之後，她就隨身陪在她的身邊，這麽多年一直都是為她馬首是瞻，一切都是以她為主。
如今沒想到，在高利貸事上替罪不成，靖王妃竟然會推了她出來做替罪羊。她當然要為自己辯解。
靖王妃歎了一口氣，目光中都是失望的神色：“劉媽媽，正是因為你跟在我身邊多年，今日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實在是讓我失望，你自己放了高利貸也就算了，你竟然人家還債不成，你還要逼死粒兒，妄想將此罪嫁禍在世子妃的頭上，這樣的事情便是我想保你，也沒有辦法呀。”
她這是要完全的撇清自己了。慕雲徵看著靖王妃那一副高貴歎息的模樣，心中冷笑，轉身過來，藍色的裙子泛出清冷的色澤。
“劉媽媽，這高利貸的賬薄是你在我的花廳中發現的，其他的人都未曾看到，你可知道放高利貸是怎樣的罪行。此時陛下必然不會輕饒。”
劉媽媽不由的抬頭望著靖王妃，目光顯得猶豫，而又有一些決絕在其中。劉媽媽鼓起勇氣道：“王妃，老奴跟在你身邊多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老奴出力的，老奴一直是處理得妥妥當當，如今怎會去做出這樣的事情，王妃請相信老奴啊！”
她再一次強調了她在王妃身邊的身份，其實是在告訴靖王妃，若是她出了什麽事情，靖王妃往日裏所做的一切她也是清楚的。
劉媽媽在威脅她！
靖王妃終於是氣怒了起來，這麽多年來劉媽媽在她的身邊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她不得不忍氣吞聲道：“你若是誠心認錯的話，也許還有一條生路可過，如今靖王和趙大人在這裏，我是不可以偏私的，你若是實話實說，也許還有三分餘地呀！”
劉媽媽身體一震，望著靖王妃，那目光裏剛才銳利決絕之意慢慢的褪了下來，她知道，靖王妃這是在告訴她，隻要她承認了放高利貸的行為，至少今日有趙嵐在這裏，不會立刻就將她拉出去打死，起碼要壓入京兆府的大牢待審。靖王妃和修則自然會想辦法將她救了出去。
她慢慢低下了頭：“是，此事是老奴所為。這福生，也是老奴從街上尋來的流氓，當時老奴到京都之後看到了京都的繁華，便想在京都買一座莊子，以後來京都做養老隻用。可是京都的物價實在是太高，老奴自己的體己錢是不夠的，於是想向王妃借一筆銀子。王妃沒有答應老奴，老奴便心生邪念，想起了放高利貸這一條，本來想著做上幾個月到了肅北後便收手，後來發現做高利貸的風險越來越大，又因為上一次和世子妃落下了結怨，老奴便想到用這個方法，來冤枉世子妃，如此一來，高利貸的事情老奴也洗清了，世子妃也會得到了懲罰，報了私仇！”
她的說法，聽起來有理，實則漏洞百出，然而今日有諸多外人在場，而且高利貸一事實在是太過嚴重，如果真正拉扯到了靖王妃的身上，也許靖王府也要跟著倒黴。
趙嵐和靖王兩人都知道事情性，此時看到劉媽媽一個人將事情盡力的擔待了下來，也隻是就此作罷。
雖然靖王心知肚明這件事肯定是靖王妃所為，讓人覺得發指，然而，在外人看來，靖王妃始終是靖王府的人，若是傳了出去，必然會有人利用此事對付靖王。
靖王眉頭緊緊鎖了起來，早知道如此，當初不管蕭風鬆是病重還是病殘了，他都要將他們趕回肅北。
靖王低頭想了半天，下定決心道：“趙大人，劉媽媽既然已經招認，請您將她帶回京兆尹去，福生與這兩本高利貸冊，你一並押了過去。”
趙嵐早在一旁看著家中爭鬥的一切，早就想要離開了，此時聽到了靖王之話，讓自己衙役拉著劉媽媽和福生一同出去，也不管那滅瘟不滅瘟的事情了，急急忙忙走出了門外，對著那些衙役低喝道：“此事不可往外聲張，若是有人往外說了出去，便叫他全家滅口！”
而靖王此時臉上已經顯出了疲憊之色，他看著院子裏的人，對著靖王妃揮了揮手道：“把靖王妃關在荷心苑中，沒有我的吩咐絕不能外出一步。其他的仆人立即收拾東西，七天之後準時送靖王妃和其他人等回肅北。”
靖王妃如遭雷擊，她奮力的一爭，最後還是落得一個回肅北的下場。她雙眸死死的盯著靖王，目光中透出灰暗神色：“王爺，此事我又有什麽錯，為何要趕我回肅北，難道京都的靖王府就沒有我的位置了嗎？”
靖王瞧見她嚴重的怨毒，滿臉的冷笑：“你今日做的什麽事情，難道其他人都是傻子嗎，難道別人就看不出來嗎，有你在家中一日，這家中就永遠就永無寧日！你若是不肯回肅北，我便不會再顧著你的麵子，到時候直接讓人押著你上馬車，別說我不顧多年的夫妻之情！”
靖王妃突然嗬嗬的笑了兩聲，神色如同夜鬼一般猙獰，在寂靜的院子裏，笑聲顯得那樣突兀和慌張。突然，她又噤聲，靜了下來，不再看靖王一眼，甩袖而走。
靖王不再看靖王妃，他眉間緊緊的皺著，帶著一絲深藏的疲憊對著蕭元璟道：“你跟我到書房一趟。”
蕭元璟回頭望著慕雲徵，見她點頭，神色尚好，才答道：“好的。”
靖王將蕭元璟喊走了之後，慕雲徵望著粒兒微微一笑，“你今天很有勇氣。”
粒兒小臉微微一紅，這樣美麗的人注視之下，讓她都有些自慚形愧，她搖了搖頭，“世子妃是奴婢的恩人，奴婢若是指認凶手都不敢，對不起世子妃。”
看她單純的小臉上掛著羞澀的笑意，眸子晶晶亮的，雖然剛剛遭受苦難，卻沒有怨天怨地，慕雲徵心中有一抹心疼，粒兒確實是無辜的，她雖然不該去借高利貸，然後卻罪不至死。
慕雲徵吩咐她日後不要再去借高利貸，讓紅吟給了她一包銀子用來給弟弟看病，又派人送了她回去休息。
日頭漸斜，白日裏的麗陽漸漸落下，熱氣慢慢的驅散，一縷寒瑟的秋風從窗戶裏鑽了進來，桑若將窗戶關上。
紅吟給慕雲徵倒了一杯熱茶，放在她的手邊，然後道：“幸虧小姐今日發現得早，若不是如此，可能那高利貸的罪名將會給咱們帶來不小的麻煩，就連老爺和夫人都會惹事上身呐。”今日之事，針對的不僅僅是慕雲徵，還有整個康樂伯府。
慕雲徵眼神微冷，朝著桑若道：“我讓你去找的東西找出來了嗎。”
桑若上前一步，從懷裏掏出幾本冊子，放在了慕雲徵的麵前：“世子妃，這是您讓卿桑他們去康樂伯府尋來的，果然不出您的所料，在府中發現了幾本暗藏的高利貸賬冊。”
早在粒兒說出當日她被殺死的真相時，慕雲徵便讓人關注著康樂伯府的動向，果然發現夜裏有人暗暗潛入了康樂伯府，將這些東西藏在了幾處地方。
慕雲徵瞟了一眼桌上那幾本賬冊，漆黑的眸子如同被黑夜覆蓋，看不見一點光芒。她冷冷一笑道：“是啊，都動用了高利貸這樣的手法，又怎麽會輕易的放過我呢。要知道，交出這一筆高利貸來，對她們是多大的損失啊。這一次，可是下了極大的成本。”
紅吟若有所思的望著那本本賬冊，忽然轉過頭來問著桑若道：“桑若，這賬本是何人所放，現在還能查出來嗎？”
桑若麵無表情的道：“世子妃已經吩咐我們去追查過了，但是我們從這個賬冊上去找那放貸之人，放貸之人已經全然不見蹤影了，奴婢估計他們已經被人處理了。”
處理的意思就是殺了。
好快的速度！
慕雲徵心中一凜，這個修則，事情才剛剛發生，他便將後麵的尾事已經做好了，這樣的處理手段和方法，絕不是平常人可以做到的。或者說，並不像是一個普通的江湖人能做到的。
之前，蕭元璟便一直在查這修則的身份，卻屢次遭到了阻攔。剛才他說有秘密要告訴自己，隻怕也是關於這修則的，隻可惜他現在被靖王叫走，如今不能詢問出來。她打算等一下還是好好從蕭元璟那裏，也許能聽到什麽關於修則的消息。
紅吟歎了口氣：“就這麽放過了他們實在是讓奴婢不甘心啊，靖王妃拿出一個劉媽媽出來頂罪，她什麽事情都沒有，不過是打回了肅北，這樣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小姐！”紅吟一生氣，就將慕雲徵婚前的稱呼喊了出來。
康樂伯府對於紅吟來說，和她的家沒有區別，她的老子娘和兄弟親戚如今都在康樂伯府裏做事，從小就是在康樂伯府長大，哪裏會不生氣！
慕雲徵眸光微微一閃，寧靜的目光中盡是陰翳，也許在紅吟看來送回肅北隻是一個小罪而已，但是在靖王妃看來，這也是意味著她和蕭風鬆的世子之位要失之交臂了。
當然，她並不認為這樣就是對靖王妃的懲罰了。因為靖王妃這一次的做法，已經不僅僅是針對她慕雲徵，而是針對她整個家中，包括她敬愛的父親，心愛的母親和兩個天真可愛的弟弟。
這是慕雲徵絕不能允許的，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她這一次想要做的，必將是靖王妃想象不到的事情！
她默默喝了一口茶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卻在這個時候看到晚兒打了簾子進來道：“世子妃，叢煙閣的巫姨娘，說是要求見您呢。”她心直口快道：“奇怪了，那巫姨娘剛剛出去了，又素和世子妃你合不來，不知道剛走怎麽又要過來呢？”
如今靖王妃也要回到了肅北，以她的身份沒有靖王在身邊的話，她隻怕是自顧不暇呀。
“既然她來了，那就請她進來吧。”慕雲徵淡淡一笑，吩咐道。
晚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那好，奴婢便下去讓她在花廳那兒候著。”
她的笑容映著外麵金燦燦的秋陽，顯得有幾分陰森森的暗意在其中。紅吟總覺得慕雲徵這一次對靖王妃所做的實在是太過於大方了。然而，她是知道自家小姐的性格的，也許還有後招在後麵，隻是她現在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