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府中對峙
趙嵐抬頭對著靖王道：“臣在這上麵看到有靖王府的記名，不知道王爺可否調府中的人出來呢？”
靖王知道府中曾經出過一名丫鬟欠高利貸而自盡的事情，心中不能任這顆毒瘤再繼續生長下去，雖然覺得有些難堪，還是點頭道：“自然是可以的。”
趙嵐在上麵抽了一個名字，然後道：“這上麵有一個叫做蘇澳的人，職業是小廝，不知府上有沒有此人呢？”
張管家一直站在旁邊，此時聽到趙嵐的對話，走出來，拱手恭敬的道：“府中正有一名叫做蘇澳的小廝，是負責前院左院的打掃工作的。”
靖王皺眉道：“帶他上來，把人叫來問問！”
靖王揮了揮手，張管家立刻吩咐人將那叫做蘇澳的小廝叫了過來，那小廝被人帶了進來，先是看了一下園中的人，隻見府中的主子們都在這裏，他年紀不大，十六七歲的樣子，像是呆了一般，瑟瑟縮縮的站在後頭不敢進來。
張管家見此喝道：“還不快給人行禮！”
小廝適才反應過來，對著靖王靖王妃等人行了禮，卻見他不開口說話，隻得呆在一邊目光悄悄的梭來梭去，不知道自己被喚來究竟是什麽原因。隻是看到劉媽媽跪在地上，靖王的麵色不大好看，隱隱約約覺得事情不是那麽簡單。
最後，還是趙嵐先行開口，目光望著他，帶著審犯特有的淩厲，語氣頓然道：“你是否叫做蘇澳！”
那小廝見他穿得一身官服，記得他好似是京兆府趙大人，恭敬的答道：“奴才正是蘇澳。”
趙嵐又問道：“蘇醒，你在三個月前，是不是曾向人借過一筆三十兩的高利貸？”
蘇醒聞言渾身一震，抬眼望著趙嵐，似乎沒有預料到被人喚來是因為這件事情。從他那毫不掩飾的目光裏誰都看出清晰的一個字是。
趙嵐做了京兆尹這麽多年，自然也是看得出他的眼神帶的震驚，還有被說中事實的慌亂，他接著又厲聲追問道：“你難道不知道借高利貸是什麽罪嗎？！”
那小廝看他聲音嚴厲，氣威懾人，雙膝一軟跪了下來，臉上已露出戚戚之色：“大人，奴才是一時被人帶到了賭坊，不小心輸了銀子，實在是沒有辦法還人，才去借了高利貸的。小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沒有辦法呀。”
每一個借高利貸的人都是沒有辦法，可是賭這個事情本來就是一件冒險的事情。趙嵐皺了皺眉頭，盯著那小廝道：“你可知道，當時是向誰借的嗎。”
那小廝跪在了地上，全身嚇得發抖，卻還是能聽清趙嵐所問的問題：“是向一個叫福生的男人借的。他是朋友介紹的，說他那兒銀子好借，雖然利息高了一點，但是給錢痛快，奴才才會動了心思的。”
“男人？”趙嵐抬眼望了一下慕雲徵，如果是男人的話，那就和慕雲徵沒有關係了。他心裏悄悄的鬆了一口氣，總不會是世子要放高利貸吧。
當然，不僅是趙嵐這樣想，其他的人也不會認為蕭元璟會要放高利貸，單單王府給的家業，經武帝賞賜的東西，就已經足夠蕭元璟使用。
但是，慕雲徵卻覺得沒那麽簡單，既然靖王妃不惜血本的，將高利貸這件事情都弄了出來，想必這賬冊上所記的賬目也是真實的，無論是叫了靖王府的人來，還是叫了其他的人來，都會對得上。這一點，她也想得到。
今日，既然找出了人來說出的是個叫做福生的男人，那麽她的嫌疑就被洗脫了。靖王妃會想出這麽一個拙劣的方法來嗎，肯定不會，那麽接下來肯定還會有問題直指了她。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的侍衛卻走了進來，他的手上還拉著一個穿著錦緞長衫的中年人，一把將他丟到了院子裏，回稟道：“王爺，剛才在外頭看見這人鬼鬼祟祟的，在牆頭眺望，屬下見他可疑，便將他拉了進來。”
靖王看了一眼那人，長得是圓頭白白胖胖，穿著的中等長衫，看起來油光發亮，倒是有些錢的樣子。
但是這種人最多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中等富人而已，和靖王府自然是拉不上聯係的，他站在外麵走來走去當然會引起侍衛的懷疑。
此時蕭風鬆看了那人一眼，冷聲道：“你是什麽人？鬼鬼祟祟的在王府後麵做什麽！難道你想入門行竊嗎！”
那人被侍衛擲在了地上，好不容易爬了起來，看了看站在前頭的人，個個都是錦衣華服，麵上貴氣重重，一臉茫然道：“不不不，我隻是路過這裏，來到這裏看一看而已。”
“過路？”蕭風鬆看了他一眼，滿眼的鄙視和嘲意：“靖王府前莫非是逛街的地方，你要跑到這個地方來過路，還要在圍牆外走來走去嗎？而且還會鬼鬼祟祟的跟門房打聽世子妃究竟什麽時候出來嗎？”
那人見他如此問了，嚇得在地上磕頭：“公子此言我就不懂了，什麽世子妃什麽的，我什麽都不懂，不過就是一個過路的商人而已。來站到靖王府下麵的圍牆下麵看一看王府的宏偉壯麗也不可以嗎，您何必這樣生氣呢。”
蕭風鬆冷笑一聲：“哼，看來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來到靖王府外麵看風景，這樣的謊話也隻有你才說得出來。來人！”
他高喊一聲，便看靖王妃打斷他的話，望著趙嵐緩緩道：“趙大人，此人此時出現在王府之前頗為可疑，大人可否要審問一番。我相信京兆尹府一定會問出什麽來的。”
那人像是沒有想到麵前的人竟然是京兆府的人，再仔細一看旁邊站著的那些甚粗體壯了一般，猛然的往後，跪著的身子也往後一倒：“怎麽看個風景，也會要人抓進來了，我並沒有做什麽壞事呀！”
趙嵐本來就被那高利貸一事弄得頗為煩心，此時看到另一個人出現轉移了注意力，自然是巴不得的，抓到一個來到王府想要行竊的小賊，自然是比看到世子妃放高利貸要容易處理得多，他心中一輕鬆，頓時臉色沉了下來，雙眸如同一巴利劍望著那人道：“來人呐，將他拉進京兆府尹好好的盤問一般他自然是要說實話了，本官眼皮底下還容不得想要到王府為所欲為的人！”
說罷，那女衙役便撲了上去，抓著那人就要往外拖，那人終於意識到自己就要被趙嵐抓到京兆尹府衙裏麵去了，就算沒有什麽事情，到了裏麵板子一打牢一坐，起碼也要去了半條小命，他頓時大喊道：“世子妃，世子妃，您可要救救小的，小的可不想入京兆府大牢！”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眼神都看向了慕雲徵，麵對如此情況，慕雲徵的臉上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情，現在這個出現的男人才是關鍵，剛才所有人以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不過是靖王妃拿來麻痹大家的，前麵那些不過隻是一個鋪墊而已，如今才是對著她狠狠的一擊。
因為她是不可能親自出去放貸的，她必須要將事情交給另外一個人辦，如此看來才更為合理，畢竟靖王和趙嵐二人都不是傻子，慕雲徵也不可能以世子妃的身份整日出去行走，女子是不能拋頭露麵的。
她冷冷的一笑，喊道：“慢著，趙大人。”
靖王妃此時臉上露出了一種笑意，那笑意比秋風還要蕭瑟，帶著一種徹骨的涼意，目光如劍的朝著慕雲徵看了過來，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雙眸像是帶著深深的恨意不僅是向著慕雲徵，連同蕭元璟在內，都帶著一股憤怒至骨的恨意。
在她的心中，慕雲徵現在甚至比蕭元璟還要更加有威脅，至少蕭元璟因為她是她母親的原因，屢次都沒有還手，而慕雲徵卻沒有那麽客氣了，她厲聲的道：“世子妃，你現在還有何話要說！”
慕雲徵緩緩的回過頭來，看了義正言辭的靖王妃一眼，笑了笑，那笑意含著無盡的冰涼：“我要做什麽，我隻是想問問他，我究竟是怎樣讓他放高利貸的，而他今日為什麽又恰好出現在了府門前呢。”
蕭元璟的臉上露出了嗜血的殺意，然而他卻靜靜的站在了慕雲徵的身邊，此時他已經看出了什麽，所以薄薄的雙唇緊緊的閉著，準備看慕雲徵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丟回了院子當中，可是蘇澳從縫隙中看到了那中年男子的臉，失聲道：“福老板，是你啊！”
那男子看了他一眼，連忙將臉撇了過去，像是不想被人認出來。可是蘇澳的喊聲大家都已經聽到了。
靖王終於在這時候開了口，他說道：“福生，你若是幫人放了高利貸，那就在這裏說出來，本王自會替你做主，若是有一句隱瞞……”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那後果你就自己掂量吧！”
那福生終於壯了膽子看了慕雲徵一眼，像是思忖了一會兒，眼神在靖王和慕雲徵之間不斷的漂移，半晌之後咬牙做了決定，喊道：
“王爺，我說！事情是這樣的，半年前，世子妃讓人將我喚到了一個地方，說是隻要我幫你在外頭放貸，她便付我每個月十兩銀子的錢，若是做的多，每個月還有多餘的賞銀。我本是一個街上的流氓，也沒有什麽收入，做高利貸我知道是犯法，但是我看到她是郡主，又是家財萬貫，有後台，有權勢，又有錢財，又不用我自己出錢，自然是穩賺不賠的！便起了貪心答應了她，後來她又嫁入了靖王府，成為了世子妃，我自然是更加願意的！今日是月裏下旬，到了每個月報賬的時日，但是我在外頭等了許久，都沒有看到世子妃出來，這才到了門外等待。”
院子裏的人越聽越是震驚，幾乎都是用不敢相信的神色望著慕雲徵，慕家的富有是整個京都都有所耳聞的，不僅僅是聽聞，就是平日從慕家人的吃穿用度也看得出來。她的身家自然是不薄。然而她竟然還要做出這種放高利貸的事情來。
在人們的心中，商人重利，果然如此啊！
他們都已經想的出這樣一副畫麵，慕雲徵自從來了京都以後，便想要放高利貸，自己又不好出麵，於是就找到了這個叫福生的流氓為她在外麵拋頭露麵。這一次若不是劉媽媽不小心將這本深藏的賬本弄出來，隻怕所有人還被隱瞞在了鼓裏。
他們不禁想起了上次粒兒的事情，一個鮮活的少女就被逼死在慕雲徵的高利貸之下！
慕雲徵也看了一眼那名叫福生的男子，隻見他麵色帶著三分油滑，雙目精明透著不安分的光芒，臉上被嚇得汗水不停的流下，就像他所說的一樣，就像是一個靠著高利貸賺上了錢的流氓，空有外表，而內為草包。
這確實是步步精心預算好的，從一開始什麽鼠疫，再到粒兒的死，然後到現在滅瘟隊的到來，高利貸賬本的發現，以及這個叫福生的人，都是設計好了的，一步步的將她引進了甕裏。
趙嵐心中也與其他人一般想法，考慮到慕雲徵的身份，最後還是慎重的問道：“你口說無憑，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是世子妃讓你放貸的呢？”
“這個便可以。”福生掏出了另外一本賬本。
趙嵐使了人將賬本接了過來，與開始那一本對比，兩者除了封麵顏色深淺不同，裏麵的內容大都相同，隻是這個叫福生的男子拿出來的這本有些是已經用紅筆圈了，也就是說有些人已經還了當月的利息，另外也多了一些新帳。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人證，物證，已經齊全了，所有人的目光已經盯住了慕雲徵。
靖王妃更是冷笑的望著慕雲徵，她的眼中更是帶著灼人的殺意，若是這一次不能置你於死地，那她以後在靖王府與慕雲徵隻怕是無法再次對峙了！
慕雲徵，這一次我看你還如何翻盤！
她低低笑了一聲，抬起頭來，朝著趙嵐道：“大人，我看慕雲徵不過是一介商賈之女，她一個女子如何有這樣的膽量，敢讓人放高利貸，這樣的事情隻怕與康樂伯也逃不了幹係，還請大人為了京都的安寧，立刻封鎖了康樂伯府，向陛下請旨，搜查康樂伯府，以免讓那大魚逃脫了，繼續危害民眾！”
她的聲音如同千百把劍的寒風，帶著一絲決絕的殺意，趙嵐心內一驚，卻是知道靖王妃不但不肯放過佳瓊郡主，就連康樂伯府也要一起連累進去！
如今佳瓊郡主放高利貸，但她是出嫁之女，若有人求情，便可不算在康樂伯內，可是若康樂伯府也搜出了賬冊，那麽必然是抄家斬頭，毫不容情的啊！
好！
好！
好！
慕雲徵心中連喊了三聲好之後，抬頭直直的望著靖王妃的雙眸！靖王妃隻覺得她的眼神裏向是被千年雪山所遮蓋，讓人望之全身如雪水淋下，不寒而栗！
她冷冷的一笑，望著靖王妃，鳳眸如同兩汪沼澤能將人的靈魂吞噬，嘴角卻又彎著這世界上最純美的弧度：“王妃，知道有句話叫做誰笑到最後才是真正的贏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