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欺上
高利貸是一種索取高額利息的貸款，它的存在使富有的人牟取暴利，也使貧困的人受到損害而更貧。富有的人因放貸滋生錢財而樂此不疲，貧困的人因為借貸無力償還而傾家蕩產。
高利貸對社會存在一種極大的危害，早在大祈朝建立之後，高利貸便被下令禁止，不管是私人是不可以進行高利貸活動的。若是被發現，輕則斬首，重則抄家！
前朝曾有一名戶部的官員利用職務之便，向下麵的官員和百姓放貸，最後因為一名商人生意虧本，無力償還高額的利息，這名官員為了逼他還錢，將他的父母，妻子，女兒全部綁架，他實在是湊不出錢來救家人，最後站到了京河橋上，聲聲哭訴後跳進了河中自盡。
他運氣也好，剛好被過路的禦史看到了此事，使了人救了他下來，一本奏章參到了先帝的龍案之上，惹來了雷霆震怒，那名主事的戶部官員被刑部查出，家中光是放利之本足足放滿了兩個實木大箱，涉及銀兩令人瞠目結舌，其被叛淩遲處死，九族抄斬，其餘參與此事的官員，根據從案輕重，或殺或貶或罰，足足有十餘人。
重刑之下，必有懦夫。人們都記得那一次的先帝所為，所以京中一時連放貸者都減少大半，更別提放高利貸者，簡直是聞而生畏，即便是有人動了念頭，身邊的親朋也害怕被連累，勸阻攔行。
蕭元璟皺眉看著劉媽媽，眼眸微微一眯，透出些壓迫之氣來，道：“劉媽媽，是你親眼看到那冊子從十錦槅子上掉下來的嗎？”
劉媽媽被蕭元璟暗含著淩厲的眼神一看，額頭上也微微出了一層薄汗。她雖然是靖王妃身邊的管事媽媽，可是對著世子，總是感覺氣短。不僅是兩人之間身份的差別，更是這世子根本就不是在靖王和靖王妃身邊長大的。
他的眼底根本就不像其他的公子少爺，將靖王和靖王妃看做天看做地，連帶著對她也十分的尊敬。最近看到了蕭風鬆的下場，自然說話做事之前也要好好的掂量掂量，以免惹了禍事上身。
這一次是靖王妃讓她在搜房的時候故意將那高利貸的賬冊放在了房間中，借著推倒十錦槅子的時候將那賬冊放置在了其中，又故意和紅吟爭吵，假裝不小心將那十錦槅子撞倒，就是為了讓其他的人都看到這一本冊子，然後好堂而皇之的引起趙大人的注意。
此時被蕭元璟一問，她不禁心裏一驚，覺得那雙狹長如月的華麗眸子，似乎看破了她的內心，有一些說不出話來。
隻聽旁邊傳來輕輕的一聲咳嗽，靖王妃捏著帕子像是被風吹得著了涼一般在嘴邊咳了幾聲，徐徐地道：“劉媽媽，你當時看到了什麽盡管說，王爺和趙大人在此，高利貸一事關係重大，乃關係著百姓民生，朝廷聲威，為了王府和王爺的清譽，你且要認真說來。”
劉媽媽看到靖王妃那莊肅而微帶嚴厲的麵孔，微微一愣，隨即恢複的神情，道：“老奴看到了，老奴看到那十錦槅子倒下之後，那高利貸冊也掉了下來，當時還有女衙役也看到了，還有紅吟，她也在旁邊，老奴絕對沒有胡說八道。”
慕雲徵雙眸如燕停樹枝，淡然平靜地問道：“你說其他人看到了，讓女衙役和紅吟也出來說一說吧。”
話音一落，紅吟率先走了出來，她口齒清晰的道：“各位主子，剛才在屋中的時候，劉媽媽和奴婢爭吵了起來，不知道怎麽那十錦槅子就倒了下來。當時奴婢一時震驚於十錦槅子上的珍玩摔壞，也沒有看清楚，後來回過神後，隻看到劉媽媽拾起那冊子遞給了趙大人。”
而那女衙役聽紅吟如此說，她剛才在旁邊已經看得清晰了，這房間可是世子妃的，如今慕雲徵可是京都的名人，她不僅是郡主，而且又是靖王世子妃，女衙役當時確實看到了冊子，但她也沒有看清楚那冊子到底是從十錦槅子上掉下來的，還是從其他地方丟過來的，所以她選擇了保守的方法，也跟著紅吟道：“小的也隻看到了那冊子掉在了地上，沒有看清楚那冊子是掉在了何方。”
兩人的供詞都是偏向慕雲徵這邊的，靖王妃麵色自若，靜靜的聆聽著，像是和這件事沒有絲毫的關係。
慕雲徵微微一笑道：“如此便是說那冊子沒有人看到。那也不定是我的，今日進出院子的人多，也有可能是有人趁著進了花廳的時候將賬冊丟在了我的屋中，引起眾人的注意也不無可能。”
她這話說得是若有所指，靖王臉色一下異常的難看，他對著劉媽媽嗬斥：“劉媽媽，這冊子你說是從十錦槅子上麵掉下來的，究竟是，還是不是！”
劉媽媽看到靖王一臉的異色，知道由於靖王妃的原因，靖王對她大概也是不客氣的，此時看他一臉要發怒的樣子，心中也是不停地顫抖。她看了一眼靖王妃，想起她的囑咐，咬了咬牙，立刻道：“老奴看得清清楚楚，的確是從那十錦槅子上掉下來的，絕對是在安夢閣內發現的，不相信你看看那上麵的內容，老奴怎麽可能有這麽多的銀兩可以用來放高利貸呢，老奴隻是一個奴婢呀！王爺，求王爺明察。”
這就是她最有把握的一個地方了，剛才靖王看了那冊子，略微翻了幾頁，大大小小的賬目，隨便合計下，也有三四千兩的放銀。
劉媽媽雖然是王妃的近身奴婢，小錢自然是有，但是像這樣大筆的銀兩，確實是不會多。
靖王暗暗的皺了皺眉毛，眾人再一次把目光集中到了慕雲徵的身上，畢竟，安夢閣本來就是她居住的地方，而她出身於富甲之府，當初嫁到靖王府的時候大把銀錢壓箱，羨煞了多少人。
在這樣的目光之下，慕雲徵冷冷的一笑，聲音略略一提，如風鈴過境，清脆道：“這麽說，大家都是在懷疑我了，劉媽媽說了賬冊是在我屋中發現的，而我手頭也正好有嫁妝的銀錢，我就該是這發高利貸的人嗎？那敢問一句，若是這冊子今日是掉在王妃府中，王妃自然也是不會缺錢，那是不是說這高利貸是她放的呢？”
“放肆，王妃是什麽出身，她怎麽會去做這種降低身份的事！”劉媽媽連忙忠心護主地反駁。
桑若上前對著劉媽媽就是一個巴掌打了過去，眸子如含了一層冰，聲音也像是生了冰刺一般，“做奴婢就要有做奴婢的樣子，主子豈是你能隨意有辱的，今日高利貸的事還未查清楚，每個人都是懷疑的對象，為何你能說是世子妃，世子妃就不能舉例說是王妃！”
桑若是有武功的人，看起來身子纖細，實則充滿了力量，這一巴掌下去，生生將劉媽媽打的懵了半刻才回過神來。
一個小丫鬟竟然敢掌摑自己，劉媽媽臉高高的腫起，牙根都幾乎鬆動了起來，瞪著眼道：“你有什麽資格打我！”
“就憑你出言不遜，打一巴掌還算是少了。”蕭元璟早就看出了其中的一切，躲不過就是這些栽贓嫁禍，害人置於死地的手段罷了。
劉媽媽捂著臉看著蕭元璟，咬緊牙關道：“世子，老奴隻是一個奴婢，可老奴也要說實話，這冊子今日搜了出來，是真是假也好，到底是在安夢閣發現的，趙大人也看到了這冊子，如今就按這冊子對一對帳罷了，何苦來欺負我一個老奴呢！”
此時就看靖王妃麵上像是帶著深明大義，和聲道：“元璟，這件事情還未查出來，你何苦苦苦逼劉媽媽呢，若是讓別人看到了，還不是以為你是在替人掩飾什麽嗎，莫給人說了閑話。”
蕭元璟冷笑一聲道：“劉媽媽被掌摑可不是因為她胡亂攀咬，而是她不尊主上，既然王妃您舍不得教育身邊的奴婢，那我就替你動手了，我早就說過劉媽媽奴大欺主了，王妃你舍不得日日將她帶在身邊，總有一天會給你惹下事端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蕭元璟再不叫她母妃，靖王說過他，可蕭元璟堅持如此，他實在是在靖王妃的身上感受不到母親的溫暖，漸漸的，雖然別扭，府中人也習慣了。
隻趙嵐有些略微的吃驚，暗暗覺得靖王妃和世子的關係實在是太過緊張，一點兒都像是母子。
慕雲徵其實早就知道了，當初粒兒的死不過就是為了今天這高利貸的賬本來埋下一個開頭罷了。其目的不過就是要對自己下手，當然，既然能將高利貸拿出來，那麽目的就不隻是將她除掉那麽簡單了。
隻聽靖王妃接著道：“既然這冊子已經拿了出來，那上麵記載了借貸人的姓名，我們隻要將上麵的人找出來，那麽就立刻可以對賬，相信借貸人一定知道是誰對他們放的高利貸，您說是不是呢，王爺？”
靖王見靖王妃如此說，目光直視著她，帶著說不出的嚴厲，他的直覺告訴他，今日這件事和靖王妃脫不了幹係，她是不達目的不會罷休了！
可靖王妃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她不可能去放高利貸，做這種貶低身份的事情。而這本賬冊上條理分明，絕不像是一本假賬冊，難道真的有人在府中放貸？他想了想，緩緩地道：“趙大人，此事你怎麽看？”
今日這滅瘟隊，趙嵐為了表示重視，自己帶了這一隊女衙役到了靖王府，未曾想到就被人當了靶子，揭開了這高利貸的事情，這事情，若是弄得好，就是立了一功，弄得不好，自己也會扯不清說不明。他本來打算站在一旁當個旁觀者，可惜靖王並不是這樣想的。
既然他今日發現了這賬薄，若是把他當做透明，日後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這趙嵐若是跟人說了高利貸一事，隻怕會讓武帝引起了種種臆想。
眼看如今靖王都已經詢問了他，趙嵐自然也知道避無可避了，他畢竟是京兆尹，京都的高利貸也屬於他管轄的範圍之內，今日已經看到，那麽他就必須要承擔起這個責任。考慮好其中的關係，趙嵐上前接過靖王遞來的冊子，在手中略微翻了一下，之後再細細看了上麵的賬目。
即便是曾經看過了高利貸，等看到這個賬冊的時候，他還是有些吃驚了。上麵的利息之高，簡直是令人瞠目結舌。
比如有一個叫做張三的人，他借了一千兩銀子，一個月之後就是一千五百兩，第二個月就是二千二百五十兩，第三個月這一千兩就直接變成了三千三百兩，利滾利簡直比雪球還要恐怖，來錢之快，實在是令人驚訝！
其次，除了這極高的利息之外，還有一點就是這上麵借貸的人大部分都是分府分門的，寫得清清楚楚，不僅是一些城中的高官家中的丫鬟婆子有，就連靖王府上也有十餘人的丫鬟小廝的名字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