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無恥母子
如慕雲徵所言,靖王妃果真以蕭風鬆受傷的理由,延遲了她們回肅北的時間。
靖王正在書房裏和蕭元璟說話,聽到消息後,眉頭微微皺了皺,對著蕭元璟道:“你與我一起去。”便朝著荷心苑走去。
荷心苑內,靖王妃正坐塌上,兩眼哭的發腫,血絲遍布,看著靖王走進來,目光在跟隨在身後的蕭元璟身上掠過,疾快的閃過一抹怨恨,搶在靖王開口之前哭訴道:“王爺,你可來了,你來看一看鬆兒的傷啊……”
軟塌之上躺著臉色蒼白的蕭風鬆,他雙目緊閉,像是十分痛苦的樣子,靖王看了他一眼,心頭卻沒有心疼的感覺,反而覺得煩躁不堪,甩手坐在了一旁,擰眉問道:“怎麽好端端的會變成這個樣子?”
靖王妃睜著一雙明顯流淚了整夜的眼睛,瞧了蕭元璟一眼,她不相信靖王不知道昨天蕭元璟來打了一頓蕭風鬆的事情,這王府再大不過是一座府邸,加上那消息又沒有人刻意隱瞞,靖王不可能不知道。
此時又來問她,就是存了偏頗的心,她暗裏咬牙,麵色委屈道:“昨日元璟和鬆兒口角起來,元璟一時急躁打了鬆兒一頓,開始還隻是流了點血,過了一晚後,鬆兒就開始喊腹部疼,現在躺在床上都起不來了。”
靖王哪裏看不出靖王妃的意圖,早不疼,晚不疼,偏偏是他讓這兩母子收拾東西回肅北的時候就疼了。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蕭元璟,你這家夥,就不曉得給老子省點心,沒事這個時候去揍他幹什麽!麵上卻嚴肅道:“既然這麽疼,就趕緊去禦醫前來診斷,若是傷了內髒就不大好了。”
他隻字不提蕭元璟動手的事,明顯不打算將這件事重提,靖王妃也不是個愚笨的人,不會糾纏在此,她聽的出靖王的意思,明顯是不相信蕭風鬆傷的真的有那麽重,要親自讓禦醫來驗一驗,這個家夥看來是鐵下心要將她們母子趕回肅北了。
好在她已經有了準備,捏著帕子擦了擦眼睛,坐到了王爺對麵的位置,徐徐地道:“我已經請了禦醫來了。”
說罷,身邊的碧玥就到了內間,將正在寫方子的禦醫請了出來。
禦醫是禦醫院裏為人清正出名的,見了靖王,先是行了一禮,聽靖王詢問蕭風鬆的傷勢,這才恭謹地道:“回王爺的話,根據微臣的診斷,二公子腹部遭受了重擊,導致腹部髒腑受損從而腹痛不停。”
蕭元璟看了一眼蕭風鬆,嘴角似笑非笑地翹起,他昨天揍的都是蕭風鬆那張惹人討厭的嘴巴,讓他掉了兩顆牙齒,踢也是踢得他手臂,怎麽會腹部疼呢,他看了一眼愛子心切的靖王妃,冷笑地想,不過因為嘴巴爛了這個理由不能夠讓他們繼續呆在京都,所以又找人下了狠手,揍了蕭風鬆的肚子兩下?嘖嘖,還真下得手啊!
他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猶自傷心的靖王妃,看著她那端莊的側影,那眉目端方的容貌,卻找不出一點親切的感覺,很多時候他甚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當年靖王妃從哪裏撿回來的,可是與靖王相似的容貌,又讓他打消了這種想法。
後來他幾經調查,發現當時靖王妃生產的時候,府中也有一個小妾生產,同樣也是生下了男嬰,但是生出來沒多久就夭折了,他認為,若是他不是靖王妃的兒子,那麽最有可能的也就是這個小妾的孩子,不是靖王妃的親生骨肉,所以靖王妃才能在對他和對蕭風鬆如此大的區別。
但是這樣的想法,他也問過了父王,父王很篤定地回答了他,他絕對不是庶子。蕭元璟不由地想到那一天靖王妃看他的眼神,那是望著仇人才能有的恨意……
在他冥想至極,靖王已經了解了蕭風鬆的傷,聽到禦醫說不能移動後,深深望了一眼靖王妃,徐徐地道:“風鬆的身體你要好好照顧,莫讓他再傷上加傷。”
他的聲音極輕,靖王妃卻目光一沉,她知道靖王是在警告蕭風鬆,這次被揍也是因為他們設計慕雲徵在先,否則的話也不會惹得蕭元璟動手,她的心中自然是不服的,但是口頭上的不服不能帶來什麽,於是她關切地問道:“王爺,禦醫方才說了風鬆不能移動,我想懇請王爺,容許我在這裏照顧風鬆,待他身體完全康複了之後,再回肅北。”蕭風鬆不能走,她自然也是不能走的。
早就知道靖王妃的想法,靖王沒有意外的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嗯的一聲,站起來,掃了一眼蕭風鬆,麵容上帶著一抹思慮,往外走了兩步後,轉頭道:“既然風鬆如此你要留在此照顧,陛下的壽宴,你還參加嗎?”
顯然靖王已經覺得靖王妃在哪裏,哪裏就不得安寧。武帝的壽宴,靖王也不是此時才知道,不過是故意借著這個機會說出來,你不是說要照顧蕭風鬆的,那壽宴你還去嗎?
靖王妃心裏頭剛升上來的喜悅感頓時就掉落了下去,她望著靖王那張不失俊朗的麵容,心頭一陣煩躁,卻又不得不壓製住自己心頭這股怒火,盡量地語氣和緩,誠意盡顯道:“陛下壽宴,乃是普天同慶之事,我自然是心之向往,但是鬆兒如今身體不適,我怎麽能放心離開,煩請王爺與陛下代我請罪,不能參加壽宴了。”
靖王十分滿意地點頭,和蕭元璟一前一後出了荷心苑,蕭元璟笑眯眯地道:“父王,陛下壽宴你似乎心情不錯,準備了什麽好東西呈給皇伯父呢?”
靖王看他那一雙狹長的眸子閃著幽幽的光,臉上那笑容說不出的促狹,好笑又好氣地給了他一拐,“好你個臭小子,你揍風鬆,不就是說我偏心,沒為慕雲徵出了那口惡氣麽,你當我不知道啊。現在我不許她參加陛下的壽宴,絕了她又動其他心思的地,你滿意了。”
蕭元璟避開靖王的襲擊,白玉般的麵容露出狡猾的神情,墨黑的瞳眸噙滿了笑意,“父王這麽聰明英偉,自然是能看得出母妃的心思,我不希望雲徵到了哪裏都要提防著她,再說,萬一在皇伯父的壽宴上出了什麽問題,這可不是在府裏,出了什麽事能關上大門就能處理好的。”
望著兒子嬉笑的麵皮,說話的口氣卻是十分的認真,那有著灼灼光華的眸子裏映著的是一顆固執的心,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他微微歎了口氣,轉而麵色凝重,背手道:“大丈夫誌在天下,切不要一心就就隻撲在一個女人身上。”
他甚少與蕭元璟說這般的話,此時蕭元璟聽到這麽一句,心頭掠過一絲不明的念頭,他正了麵色,嘴角依舊是掛著他那抹略微風流輕肆的笑意,笑道:“父王,這天下有皇伯父管,有他的幾個兒子管,與我們沒有多大的關係,我不管其他人如何想,至少我的一顆心就隻能撲在她的身上了,有了她,一生足矣。”
花園中的池塘裏開滿了蓮花,一朵朵粉色如裙邊的水芙蓉綻放在圓形的荷葉之上,幾乎鋪滿了大半個池塘,一眼望去,頗有蓮葉碧連天的氛圍,那幽幽的清香在整個花園的角落裏都能聞到。
靖王妃走到拱橋上,一手扶著橋欄,轉頭打量著蕭元璟,他的心頭不是不震動的,這些日子,他雖然沒有開口說太多,然而旁觀下來,也可以看出慕雲徵在蕭元璟的心內的位置有多重要,喜歡一個女人沒有錯,但是對一個女人花費太多的心思,他就不得不提醒了。
然而此時這個聰慧的兒子也很明顯的懂了他的意思,明確的告訴他,慕雲徵的重要性,而且聽這這話中的意思,今生除了她,其他的女人大概是不會再要了。
他望著那碧連天的池塘,思緒有些悵然,他們簫家的男人一生再風流,始終都會栽在一個女人身上,元璟也避免不了啊……
過了片刻,他收回投在遠處的目光,踏著拱橋雕刻著金鯉花紋的石板,微微一笑道:“準備一下,你和雲徵新婚第一次遇到陛下的壽宴,還是要上點心的。”
蕭元璟明白靖王的意思,點點頭,“我自不會讓皇伯父失望的。”
灼熱的八月漸漸的過去,進入了金秋的九月,白日裏的天氣還是十分的晴爽,偶有秋雨綿綿,卻顯得那麽的稀少。伴隨著秋季來的,並不是豐收的喜訊,大祈運河下的直係區域柳州,閩州先後發生堤壩崩塌,洪水猛流,造成在其附近的百姓流離失所,不得不遷離,而對此,朝廷必須撥出大量的銀兩進行災民安置,修築堤壩等工程,國庫一時更加緊張,由東太後帶頭,簡貴妃等人牽引,後宮裏也開始節儉費用,以供國庫之用。
而這次武帝的壽宴,武帝本人主張不辦為好,而禮部等官員認為,在其他方麵縮減可以,但是萬壽宴,卻不得不辦,這是對天下民心的一個安撫,也是彰顯國力的日子,經過再三勸說,武帝終於答應減少往年的二分之一的費用來簡單操辦這次宴會。
慕雲徵隨著蕭元璟進了宮,望著麵前印著萬壽無疆字樣和各種喜慶圖案的碗碟,再看周圍布置的美輪美奐的宮殿,金黃色的錦緞,緋紅的綢子,望眼過去,一派的喜慶豪華,像是跌入了金玉堆中,她微微一笑,這還是二分之一的費用呢。若是以往的規製來辦,其中奢侈非一般人可以想象。
慕雲徵看著這其中的一切,不禁搖了搖頭,惹得坐在一旁的馮玉靜低聲道:“你看這裏,聽父親說,今年壽宴耗費的也有一百萬兩呢。這錢也不知道花在哪了,怎麽要這麽多?”
馮玉靜在馮尚書病重之時,開始幫助馮夫人管理府中的事務,然而她身體不大好,終於不能事事操心,所以對於這樣一筆巨大的錢財就如此沒了,略微有些不解。慕雲徵微微一笑,舀起麵前的一個碟子道:“你瞧這個釉彩玉碟,是最好的磚窯早早就開始準備燒製了的,每個人麵前有一套,而每一套為三個大小不一的碟子做成,在場的官員夫人們每個人麵前都有一套。”
她放下手中的碟子,又指著那些伺候的宮女身上著的喜色緞服,“那些都是新製出來的衣物,光是這宮中所有宮女衣飾剪裁和製作,你算算有多少套,又有多少人手要用來縫製這些衣物,要多少布料,多少絲線,多少繡娘才能完成。今年還是少的了,你看隻是衣服簇新而已,上麵並沒有太過繁繡的花紋和裝飾,其他的並沒有多少變化,外麵的燈台還是用的去年的燭台。一半的錢就是從這裏麵減少的,但是你看,廬山鸀霧茶是不能少的,幹果四品,蜜餞四品,餑餑四品,醬菜四品,攢盒一品這些也是不能少的,另外像等會上來的壽膳更是一點都不可以少。”
馮玉靜聽的瞠目結舌,她博讀詩書,但是對其他的東西卻極少涉獵,不像慕雲徵各種各樣的書都會舀來閱覽。
此時聽慕雲徵一件件的數給她聽,目光顯然已經是有些驚訝了。
慕雲徵淡淡的一笑,一國之君的壽宴如此操辦,在曆年來,算的上是簡單的了,而且在這種時候,舉辦一場壽宴,也是應該的,畢竟早前便有國庫空虛之言了,若是皇帝的壽宴都省下來不辦,隻怕一來會給國內百姓一種不放心的感覺,二來傳到了邊鄰之國,也會讓他們生起異心。不如辦上這麽一場。
慕雲徵的目光從下方的擺設落到了坐在其上的妃嬪身上,此時武帝還未到,而後宮裏有品級的宮妃已經提前到來,今日不同於平日裏的小宴席,所以後宮的妃嬪都需到場慶賀。
由於皇後已經被幽禁了起來,為首的自然坐著是簡貴妃,其次寰妃,淑妃兩位位列四宮的妃嬪,接著便是如今宮中得寵的曦妃,還有已經從修容晉升了的碧嬪,她在宮中也算的上得寵,跟著下來便是慧嬪,靈嬪和另外一些妃嬪了,因為位置靠的後,留意的人也不多。
今日眾妃的裝束比起往日來都要簡單許多,因為後宮正在掀起一場節儉的活動,然而節儉雖然是節儉,可出席這樣的場合,也不能太過簡陋,有些經常見不到聖駕的妃嬪,更是挖空了心思希望能引起武帝的注意。
為首的簡貴妃如今作為後宮裏位分最高之人,今日的穿著也十分的端莊隆重,她穿著是金黃色的朝服,飾金龍九條,間以五色雲紋及福、壽紋,下幅飾八寶立水,頭上帶著一隻銜珠彩鳳五寶簪,鳳尾撒開成扇形,在發髻上猶如鸞鳳鳳翔,鳳首銜的瓔珞是一顆鮫珠,由無數細小的瓔珞串聯下來垂在額前,那鮫珠大概指甲大小,散發出來的光芒在滿殿光燈之下依舊耀眼奪目。
那是傳說中鮫人的眼淚凝成的珠子,隻在海水最深的地方才能擁有,而且傳說中鮫人是快樂的一族,它們生存在海中,每日遊來遊去,住在水做成的宮殿之中,唱歌跳舞,一生難得流淚。
當然這隻是傳說,實際上鮫珠是深海處一種極為罕見貝殼蘊含出來的,這種貝殼本身就稀少,又在極深的海裏,打撈起來就有困難,有時候就算有那膽子大技術好的漁民肯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這種貝殼,更何況還要找到一定有瓔珞的貝殼,很多時候,漁民都會喪生在變化無常的大海之中。
用萬裏尋一形容鮫珠的珍貴性還是簡單了的。
所以一顆的價值說是連城也不為過,連簡貴妃身份尊貴的,也就隻有三顆。
鮫珠的光芒比夜明珠還要亮,可在白日閃爍如明星,明耀璀璨。此時這水藍色的光芒也襯托得簡貴妃那精心修飾的麵容端莊之餘又柔潤親切。
薑嫚坐在她旁邊,今日是一身銀鸀色的朝服,頭上戴著八隻並排鳳尾明玉簪子,如同一把扇子斜插在發髻,襯著她梳的飛月發髻,整個人青翠玲瓏,有一種清雅別致的韻味,最為特別的是,那一隻隻簪子的尾部都穿了一個小孔,小孔上都鑲嵌了一顆小小的珠子,那珠子每一顆都散發出悠悠的銀光,使得一眼望過去,好似薑嫚整個人坐在了月華之中,她那清美的裝扮帶著一種別樣的冷清,眉心點著梨花妝,月下嫦娥也不過如此了。
簡貴妃本來是很滿意自己今日的裝束,既不是過分的突出,又顯得很是端重,不失隆重,見眾位夫人投來的目光裏隱隱有著讚賞也微微得意,然而發現對麵的夫人們在看到薑嫚的裝束後,便更為奇特,不由地轉眼望去。
這一眼,眼底的神色便有些變了,她目光略深,化的精致的麵容微微一笑,“曦妃妹妹今日的裝扮很特別,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日裏多了一種仙子般的氣韻,我看你這玉釵裏用的鮫珠很漂亮,發出的光亮和這衣服很是相配。”
鮫珠這種東西很是特別,她身為貴妃也不過擁有幾顆,一顆最大的便是鑲嵌在今日的鳳釵上,另外兩顆小的在另外一對耳環之上,礙於今日的場合,未曾一並戴出來。
可是薑嫚身為二品妃嬪,比她位分要低,打扮上卻比她還要氣派,這八支釵上每隻鑲嵌了一顆,而且色澤十分的美麗,與她那發出藍色光芒的鮫珠更為特別,這是故意炫耀她的得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