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構陷
薑嫚往後一退，抬手擋住潑過來的誰，麵色露出十分驚訝，神情惶恐地喊道，“你這是做什麽！”
慕雲徵卻隻是不言不語，一臉淡漠地望著她那華麗的裙子，雙眸神色幽深，如同一汪古井冰冷而寒冷。
米兒見到此景，快步衝過來，憤怒的用身體擋在薑嫚的前麵，“世子妃！你這是做什麽！”隨即，她低頭看了一眼被水潑濕的裙子，一雙眼睛快要噴出火來的抬頭望了一眼慕雲徵，連忙扯了手絹吸那上麵流下的水滴，眼看那水沁入裙上，她連忙用手拉起來，仔細的擦，隻聽嚓的一聲
“這，這不是奴婢扯爛的！”米兒看著自己手中華麗的裙子裂開了一條縫，心裏一驚，目瞪口呆的當即的叫了起來。
薑嫚還未弄懂慕雲徵為何要對她潑水，此時又看到裙子又裂開了一條口子，頓時臉色煞白，她一手撈過破裂的地方，惶惶道：“這是陛下讓人給我做的祭禮規製要穿的服飾，等會參加祭禮一定要穿著去的……”
米兒聞言，渾身抖起來，不住的求饒道：“不，不是奴婢扯爛的，曦妃娘娘，奴婢真的很小心了，隻是把想把它拿起來擦幹晾一晾而已，絕對沒有大到可以扯爛它的地步！求娘娘饒命，求娘娘饒命！”
這件衣服可是禦賜的東西，今日又是薑嫚進宮後第一次參加祭禮，弄爛了禦賜的衣裳已經是死罪，若是害得娘娘沒法參加祭禮被皇上責怪這可如何是好啊！
薑嫚望著手中的裙子，已經顧不得看一邊搖晃驚惶的米兒，顫聲道：“你們趕緊去請司設局的人過來，要最好的繡娘！讓她立即到這裏來！這一定還能補好的！”
“不用了！”此時慕雲徵終於開口，她伸手，一把扯過薑嫚手中的裙擺，那已經開裂的裙擺如同一張紙般，輕輕巧巧的被她扯的裂開。
薑嫚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按理來說祭祀所用的布料，是最上等的錦緞，雖然講究華麗，韌性也同樣重要，代表了祭祖的嚴肅和凝重。可剛才這條裙子，她也沒見慕雲徵使多大的力氣，整個裙擺便被哢嚓一聲扯了下來。
“這……”薑嫚終於察覺到了，為什麽慕雲徵一進來就會被她潑水呢？剛才她被裙子破裂吸引去了注意力，如今想來，慕雲徵從進來後動作就有些奇怪。
她望著她，麵露驚疑，她看了看裙子，又抬起了頭對著慕雲徵狐疑的道：“這裙子……是不是有古怪？”
慕雲徵將手中的布料舉起，麵上冷冷的笑道：“這布料是由我家今年貢上來的碧荷錦。這種碧荷錦，是我家的織造用了一種全新的紡織技巧，使它與荷葉一般，沾水凝露，滴水不透，所以稱之為碧荷錦。剛才我將水潑在你裙子上的時候，看到了嗎？”
米兒六神無主，忽然聽了慕雲徵的話，猛地抬頭驚呼道：“剛才奴婢看的清楚，那水直接就沁入了裙子，根本就沒有凝住水滴！”
慕雲徵點頭，“沒錯，這布料，並不是我家所出的，被人動了手腳。剛才你也看到了，被米兒輕輕一扯，就裂開了來。你想一想，如果你穿了這樣的衣裳到了祭禮上，若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你長長的裙擺，那麽，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呢？”
祭禮本來是皇族十分重視的禮儀，祭祀的是大祈皇族的祖先，祭祀期間嚴令要求所有人肅容潔裝，不得有半點不尊。如果在祭禮上衣裳開裂，就等於衣裳不整，也就是嚴重的不敬先祖，這樣的罪，隻怕是不輕，可想而知，若是薑嫚被人陷害，裙擺當場撕裂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是不容人想象的。
薑嫚低頭，凝神看著自己身上華麗的衣裙，這精致秀美的服裝頓時化成一把把利刃割向她的肌膚，她的後背泛出了冷汗涔涔，她清楚的記得宮裏有剛進來的美人不懂事，爭寵失敗之後，將武帝賜下的玉釵一氣之下摔碎，第二天就被人以不敬帝王之罪，打入了冷宮，從此再也不能出那地方一步。
這其中的殘酷，有時候不需要親自實踐，也一樣能感受到。一支撲通的玉釵摔碎了被打入了冷宮，那一件祭祀所用的衣裳呢？
“這……這不僅是我會被罰，你們慕府隻怕也會連累到其中，這可是你們慕家貢上來的布料啊！”薑嫚強按捺住心中的焦急和煩躁，急道。
慕雲徵將手中的布料往桌上一擲，頭上的瓔珞微微搖動，淡豔的臉上冷冷的笑道：“這本來就是衝著我和你一起。自然陷害了你，也要拉著我進去才甘心。”
“什麽！”薑嫚怔怔的看著慕雲徵，臉色慘敗，“你早就發現了是不是？”
慕雲徵看著她一眼驚訝的望著自己，走到了檀木椅上坐下，緩緩的一笑，道：“我開始並不敢肯定。前幾天我府上的管家到了京都，我聽說他趕來參加我婚禮的時候，船隻壞了延期，說最近船隻總出毛病，上回有人來送進貢布料的路上，船隻發現了問題，在岸邊耽擱了三日，我當時就有一些奇怪，三月四月，正是春汛的時候，一般來說，像我們慕家的船隻，是很少會出問題，特別是這種水漲河深的時候，船隻應是最好通行的。於是我心中有了疑心，便使了人去查。結果發現那一次所乘的船隻中有兩個夥計不見了，雖然我不知道問題出在哪，但是做了手腳在船上的人，一定是想要對貢品下手，構陷我們慕家。”
說道這裏，慕雲徵的眸子裏閃出了一絲幽冷的光芒，這等卑鄙的手段，是出自何人的手，她的心中早有幾分明了。
“而這樣的布料如果出現在其他人的身上，這樣拙劣的手段，我們慕家一定會提出質疑的，就像剛剛我說的那樣，慕家的布料既然是作為皇商貢品，所送進宮裏的物品絕不是其他人可以輕易仿造的。但若是出現在你的身上……”她的聲音頓時低沉了下來。
薑嫚立即接口道：“誰都知道我與你關係好，若這件衣服出現在我的身上，陛下如今是這樣的寵愛我，又是在祭禮上破裂，那麽有人在後麵推波助瀾的話，我和你被安上個裏通外串，藐視皇家，必然逃不過被懲罰的下場。”薑嫚的話一出口，自己的麵上血色盡褪，這人真是好一出一箭雙雕的好計策。
“沒錯。”慕雲徵緩緩的點頭，她目光冰冷的看著薑嫚身上那團撕碎的裙擺，緩緩的道：“不管最後的結果是如何，我們慕家一定會受到重擊。”
“是的，陛下與我說過，這批布料隻給我一人做了衣裳，其他人都沒有。”薑嫚對著慕雲徵說著，神情越發的不安。
慕雲徵點點頭，仔細的凝神沉思了一會兒對著一旁憂心的薑嫚道：“沒錯，這批布料進宮後，陛下隻讓人取了給你做了衣裳，沒有人再動過。交接的時候也是守庫房的官員和我父親接收的，當時因為延期三天，所以日子緊迫，我估計他們檢查的時候，隻檢查了放在最上麵的，而下麵的已經被人換成你身上這樣的不堪一扯的布料。”
薑嫚聽完這番話，不由得冷笑道：“是啊，到時候你們家脫不了幹係，我也說不定會被陛下冷落，就算陛下對我還有新鮮感，其他的禦史官也一定會向陛下施加壓力，不能他接近我這對皇祖不敬之人。”她不禁恨怒，站起身來猛地一掌拍到了桌上，目光中迸射出寒冽的光芒，一口銀牙咬得緊緊的，她憤怒道：“是誰？是誰處心積慮的想要害我們？”
慕雲徵搖搖頭，安撫著發怒的薑嫚道：“現在是誰已經不重要，如今已到卯時，你要想想如何解決這件衣裳的問題。”她的目光落在殘破的衣裙上，上麵的花紋是祭祀專用的，她不禁微微皺眉，“你今年剛進宮，想必這衣裳你隻有這麽一件吧。”
薑嫚素白的手指緊緊的攥住身上的衣裙，隻覺得金銀繡線將手心刺的生疼，她咬咬紅唇，憂心忡忡道：“這是陛下特意吩咐人給我做的，宮中僅此一件。可誰又知道布料被人做了手腳呢！”
慕雲徵沉吟了片刻，對著薑嫚緩緩的道：“不管如何，現在我們都要解決這個問題，你不可能穿這件衣裳去參加祭禮，你換了別的衣裳，在規製上也就不對了，若是你對陛下說，你將這套衣裳弄壞了，我相信背後的那個人，必然還有其他的點子將這件事扯上來，而且陛下會認為你對他送的東西不珍惜，不在乎。”
薑嫚默默的點頭，她豈會不知道，在這宮中走每一步路，說每一句話都不是那樣容易的，她心中知道慕雲徵並不是危言聳聽，然而此時她又有什麽辦法呢？薑嫚望著桌上的破布，心中越發的焦距不安，她臉上帶著急切的問道：“現在破成這樣，還能怎麽辦，不如我裝病吧，這樣就可以不去了！”
慕雲徵望著她慌亂的麵上，那雙美麗細長的丹鳳眼透出了慌張和灰心，慕雲徵不由搖了搖頭，又冷冷笑道：“薑嫚，你在宮中這麽久，難道還沒學冷靜嗎？你好好想想，你昨日還好好的，今天你就突然生病了，陛下會怎麽想，他會不會認為你是故意裝病呢？像今日這樣的祭禮，隻有妃嬪以上的才能參加，你是越級升上妃位的，宮中對你虎視眈眈的人眾多，這次參加祭祖是對你身份的一種肯定。在宮中你的品級和地位是一樣重要的。”
聽慕雲徵這麽說，薑嫚不禁急的額冒冷汗，她賭氣一般的坐在凳子上，心中左思右想，始終沒有一個好的辦法，秀眉緊緊的鎖在了一起。
殿內一陣寂靜，空氣似乎都有了緊張感，悠悠的百合香味化作一絲絲纏繞在心頭的線，令人煩躁不已。
忽然慕雲徵對上薑嫚那雙焦急的鳳眸，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之中有著篤定而自信的神色，她道：“我有一個法子，不知道你敢不敢試一試？”
薑嫚看著她，忙不迭點頭道：“此時有法子就好了，我是一時半會想不到的。你快說吧！”
慕雲徵麵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如同一朵牡丹在緩緩的綻放，自有一種雍容，自信也帶給別人力量，她對著急切的望向自己的薑嫚道：“把你宮中信得過的宮女喚來，順道讓她們將針線都一道帶來。”
“嗯？”薑嫚疑聲道：“你是要讓她們補起來嗎？”顯然是覺得這個法子行不通。
慕雲徵搖了搖頭，她修長的手指拈起布料，指著上麵的製工道：“這衣裙上金絲銀線繡製而成，繁花似錦，針腳工整嚴密，層次分明，這其中所用的繡工絕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做成的。這件衣裳至少花了數十個繡娘日夜工作一個月的時間。你想想，就憑這麽一些時間，我們能補的讓人毫無察覺嗎？”
“那你的意思是？”薑嫚擰眉道。
“不要急，我既然說了這個法子，隻要你配合，應該是可以的。”她說完話，朝著窗口望去，目光落到了宮外枝葉茂密的樹幹之上，久久凝望不動，眸中有著一絲靈動流轉。
薑嫚此時也不再猶豫，立刻吩咐米兒去召集自己殿中所有的宮女帶著針線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