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雲泥之別
雖然急著要逃跑，然而蘇芷寧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前來。
本來若是衙役請蘇芷寧到衙門來，是在伏波將軍府中的話，蘇夫人這個時候看到，一定會讓蘇平武一起前來的，蘇平武如今是京中指揮使，掌握了城內的禁軍，怎麽說趙嵐也要給他幾分麵子。偏偏今日蘇芷寧是偷偷出來，隻能老老實實的跟著衙役走到了京兆府尹的大堂之前。
她這兩日進了蘇府後，就一直在為逃脫而計劃著，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外麵的事情。而此時被衙役押著到了京兆府的大堂後，當看到裏麵所坐的人之後，全身不由的緊繃起來。
趙嵐坐在堂內，一身墨青色的官服在頭頂匾額之下，顯得格外的嚴肅和肅穆。而在他的身邊，一張紅木的大椅上，坐著的是一位女子，玉白的麵容如蘭花一般帶著清淺的笑容，散發著淺淺的光芒，正與趙嵐說著什麽，眉目裏有著親和，卻又不失高貴在舉止之中。
“慕雲徵，我就知道是你！”當看到端坐上大椅上，一身香妃色的長裙逶迤拖地，臉上的笑容無比得體的慕雲徵時，蘇芷寧一瞬間就爆發了，她站在堂中，雙眸如火，似乎要將慕雲徵燃燒在她的雙眸之中。
她就說什麽人會狀告她，想來想去，這京都裏和她相熟的人也不多，如今看到慕雲徵，瞬間就明白了。
然而蘇芷寧此話一出，趙嵐便收回了笑容，望著她猛的一拍驚堂木，喝道：“堂下是何人，如何一進堂便大聲喧嘩，直呼佳瓊郡主的名號！”
那驚心動魄的一聲，終於將蘇芷寧拍醒，她不甘的將目光從慕雲徵身上收回，雖然心裏不知道慕雲徵到底是告了她什麽，但是眼前她卻沒有做什麽事情值得慕雲徵上公堂的吧。
於是她收斂了怒氣，轉而又成了一位楚楚可憐的婦人，恭恭敬敬的給趙嵐行禮道：“民婦蘇芷寧見過府尹大人。”
本來蘇芷寧是最會裝柔弱的，配合她此時的臉色，倒真心讓人覺得有點心疼，然而她剛才進來對著慕雲徵那一聲，為她減分不少。隻讓人覺得她變臉的速度實在是常人難及。
趙嵐冷眼看著她，臉色未變，雙眸炯炯有神，卻是振聲問道：“蘇氏，佳瓊郡主狀告你亂放謠言，毀壞她的聲譽，你可有做過此事？”
蘇芷寧站在堂中，四周全部圍著的都是人高馬大的衙役，他們個個手執刑棍，麵目威嚴，便是站在其中，人都有些膽虛。然而蘇芷寧覺得屈辱的不單單是自己被傳召到了衙門這種地方，更氣憤的是，慕雲徵被好好的供起來，安坐在一旁，姿態高貴的好似眾星捧月一般，而她卻不得不站在這裏，忍受著周圍各種各樣的眼光和審問。
為什麽，為什麽明明她的出身比慕雲徵要好，到頭來，萬事都比慕雲徵差一頭，不，是差了天地之遠！還好，有了那個人，慕雲徵以後的日子定然是不會好過的。想到這裏，蘇芷寧心裏又掠過一道暗暗的快意。
但是聽了趙嵐的問話之後，蘇芷寧已經知道慕雲徵所告的是什麽，隻覺得陡然鬆了一口氣。卻又有些意外，關於京中所傳的，慕雲徵因為與地痞流氓私通而被韓家退婚的事，的確是她傳出的，可流言這樣的東西，哪裏沒有，隻能說是時時刻刻都有人在傳播，她說了又怎樣。那個人一定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得妥妥當當的，難道慕雲徵還能找到證明嗎？她不相信。
想到這裏，蘇芷寧的心便定了下來，她一臉誠懇的望著趙嵐，柔聲道：“大人，民婦一直都在二公主府中未曾出門，這兩日因為家母過世，才到伏波將軍府中替亡母守陵，不知道大人說民婦傳了是什麽謠言，又如何毀了……佳瓊郡主的聲譽！還請大人明察！”
慕雲徵隻聽蘇芷寧一句話將一切都撇的幹幹淨淨，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不過慕雲徵也不覺得意外，蘇芷寧心思一向狠毒細膩，在沒有明確的證據之前，她肯定是什麽都不會說的。不過她若是沒把握，也不會坐在這裏狀告蘇芷寧了。
慕雲徵緩緩的一笑，望著蘇芷寧身上的藕荷色長裙，眸光中掠過一道淺淺的清光，流轉間波光瀲灩，比起蘇芷寧的故作可憐，慕雲徵的高貴氣質則更令人欣賞。她聲音淡淡如流水，問道：“聽蘇氏這麽說，你倒是一心在家為妾了。”
話語裏的諷刺，蘇芷寧不難聽得出來，她雙眸裏有著怨恨，但還是忍著氣回答道：“當然，二公主府門禁森嚴，不得公主批準不可以擅自出府。民婦自然是要謹遵主母之言，況且民婦嫁為人婦，自然不會隨意拋頭露麵。如果大人不相信的話，盡可以上公主府詢問。”
蘇芷寧此時也顧不得自己本來是想要借著機會逃出二公主府了，如今人都到了衙門，她自然要先證明自己的清白，然後才謀劃，隻要今天辯駁清楚了，大不了明日下葬的時候再謀劃一番，這兩日還是有機會的。
二公主如何治理其駙馬的兩位小妾，簡直是全京都有名了。關在院子裏麵不許出門，不許見親人，簡直就是和坐牢沒有區別。這個要審問也可以，但是審問的意義不大，蘇芷寧既然敢如此說，那麽在二公主府就不要想再審問出什麽東西來了，而且慕雲徵的目標本來也不在於二公主府。
“有時候傳流言，並不需要自己去傳的，隻要是有心，蘇氏你可以傳給身邊的下人，丫鬟，誰都知道下人是傳話最快的，她們隻要願意，保準比蘇氏出馬，還要來的快。”慕雲徵淡淡的一笑，眼眸流轉如波光，卻沒有掉入蘇芷寧的陷阱裏麵，若是將時間都拉去了二公主府，到時候將二公主牽入進來，勢必要多很多事情。
“既然抓不到證據，郡主還是莫要隨意上堂告狀，以免讓人覺得你以勢壓人。”蘇芷寧得意的一笑，雖然不知道慕雲徵為什麽會將這件事告上京兆府，但是看得出這謠言肯定對慕雲徵造成了困擾，所以她不得不急著要來告狀，要澄清自己。至於慕雲徵為什麽會想到是她，這在京中，知道慕雲徵的事，和慕雲徵仇恨最大的人就是她蘇芷寧了，自然第一個會想到她。在兩人的對立程度上，蘇芷寧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周圍有百姓圍觀，甚至還有了其他的公子少爺也圍觀上來了，畢竟這官司打起來，還是堂堂郡主狀告她的蘇氏，告的又是京都裏傳的沸沸揚揚的私通導致退婚之事，這位蘇氏又是二駙馬的小妾，骨子裏有著八卦因子和愛湊熱鬧的人都巴巴的往京兆尹此處趕來，想要看一看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
“本郡主被人亂語誣陷，自然是要求一個公道的。”慕雲徵既然能坐在這裏，就不怕人說她以勢壓人，勢這個東西，有的時候當然就要好好的用，不然要了郡主的頭銜來做什麽。就像此時，蘇芷寧隻能老老實實的站在下麵，而她可以坐在一旁，享受著勢的權利。
她端起手邊的一杯熱茶，輕輕的吹了吹，轉頭對著趙嵐道：“趙大人，剛才看到蘇氏，我倒覺得有一事奇怪，按理來說，蘇氏應該是正在守孝的，為何我看她身上的衣服，卻像是平日所穿呢？”
趙嵐這時才注意到，當時兩名衙役回報時，便說了蘇芷寧在伏波將軍府替她母親守孝，隻他一時沒有注意到，現在看，她身上的藕荷色裙子雖然素淨，但絕對不是守孝的時候所穿的。於是趙嵐視線落到了兩名衙役身上，沉聲問道：“你們是從何處帶來的蘇氏？”
“回大人，卑職到了伏波將軍府後門處，便看到了被告蘇芷寧，她正站在一輛馬車前，看樣子是要去其他地方。”衙役回道。
慕雲徵麵上帶上一抹驚訝，挑眉道：“今日蘇氏不應該是在守孝的嗎？為何從後門出來，要到什麽地方去呢？”
趙嵐一聽，便也覺得有所不對，這個時辰，就算是休息，也不該換了衣服乘馬車要去別的地方，頓時雙眸如電一般射向蘇芷寧，要從她的麵上看出個究竟來。
蘇芷寧哪裏知道事情突然一下子就從謠言變化到了這一點上，那可是她準備出逃的裝備，當然不能給人知道，然而趙嵐久在公堂，被他這麽看著，又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蘇芷寧的心裏頓時有些驚慌，麵色就不如剛才那般的沉穩，強按著嗓音，不讓人聽出她的害怕來，道：“大人，民婦隻是抽空出去買東西而已。難道出去買東西也有罪嗎？”
從她剛才的麵部表情，趙嵐已經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這麽簡單，隨即大手一揮，道：“馬車你們有帶來嗎？”
“有的，大人。”
“去搜查一下馬車，看看上麵是否有證物！”趙嵐不愧是審案已久的，他去搜馬車，是懷疑蘇芷寧突然出來有別的原因，然而他隻說是搜查證物，並不說其他，如此一來，蘇芷寧也沒有辦法反駁了。
“你們不是說謠言嗎？你們不就是要證明謠言是我傳的嗎？我承認了！”蘇芷寧一想到馬車裏的東西，要是被搜查出來的話，她不僅走不成了，回去之後不知道要被二公主收拾成什麽樣子。而這謠言就算是承認了，大不了也是被打幾十下，說不定還可以趁機逃離出來，再不要回二公主府，反正那個人說了會幫她的。
站在外圍的人看剛才還死不承認的蘇芷寧一下子就將罪名擔了，不由的睜大了眼睛，看這其中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