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聲響京都
慕雲徵自問自己所作所為還沒有達到這個地步,能在京都有響亮的名聲,她雖然做的事情不少,然而處理的都比較低調。
然而看旁邊其他幾位小姐,在聽到巫芙柒這句話後,眼底流露的神色便有些詭譎了起來,便是看著慕雲徵的目光陡然之間也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巫芙柒這句話,應該有著別的意思,而且多半是不好的意思。
還未待慕雲徵開口,便看到陳念秀從旁邊的青盧那走出來,捂著嘴斜睨著慕雲徵,尖細的聲音帶著深深的鄙視和趾高氣揚。
“芙柒,你這個詞語用的真好,可不是聲響京都嗎?也虧得她還好意思出來,若是換做我,做出那等見不得人的事情,隻怕天天要躲在屋子裏才好呢。”
慕雲徵一看到陳念秀,眉心微微的皺了一下,看她此時穿著月白色的長裙,臉上紅潤,額頭上梳著齊眉的劉海,顯然是上次被琉璃燈砸了之後,留下了疤痕,不得不換個發型遮掩住傷疤。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一好了就來挑釁自己。
慕雲徵不由的不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表現出現的實在太大度溫婉了,才由得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挑釁,若是如此,她倒是不介意變得讓人懼怕一點。
她雙眸裏像是挽了一層薄冰似的霧氣,轉眸看著陳念秀,目光凜冽寒冷,硬生生的讓陳念秀透出一股涼意,然而慕雲徵的唇邊卻是帶著一抹笑,笑的輕飄飄的墜在嘴角,似乎隨時可以被風吹走一般,嗓音清新清楚道:“陳小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難怪這幾個月都看不到你,原來你也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天天躲在屋子裏呢。”
陳念秀在詩會上抄襲了慕雲徵的詩,這件事是傳的沸沸揚揚的,然而陳家用了人力,限製了流言的發展。又加上時間過去這麽久,慢慢的被人淡忘了,陳念秀今年才第一次重新走到社交場合。誰知剛才因為不小心弄髒了手,去洗幹淨後回來,在這裏就遇見了慕雲徵。
一時被人嘲笑的心裏又十分不舒服,本來想借著這兩天京中傳的流言來打擊她的,誰知道反被慕雲徵三言兩語弄的周圍的人都將注意力投向了自己,又記起了當日她窘迫丟人的那一瞬間。
陳念秀一張清秀的麵容一下漲紅,忍住心裏的羞恥,對著慕雲徵道:“我大不了就是一時糊塗,用了首詩。總比不得有些人,訂了婚卻不守婦道,跟地痞廝混,最後被人退了婚,逃到了京都來!”
慕氏一聽這話,臉頓時就沉了下來,雖然事情過了兩年,她可是知道陳念秀說的什麽,頓時怒道:“陳小姐說話可是要注意點,不要指桑罵槐折了陰德!”
慕氏平日是極為溫和的人,然而是沒有涉及兒女的事情,此時聽到陳念秀這話,頓時怒得揚聲問道。
陳念秀看到慕氏生氣,心裏卻覺得舒坦了,越發的得意道:“明人不說暗話,什麽指桑罵槐?這場中的各位誰不知道‘有些人’指的是誰,莫以為來到京都,就可以把以前在青州做過的一切抹掉了。慕雲徵,我做的事情和你做的與地痞廝混比起來,簡直是不值得一談。”
陳念秀說著,走到了巫芙柒的旁邊,眼波卻在簫風鬆的臉上流轉了一圈,聲音頓時溫柔了些許,道:“芙柒,慕雲徵是要嫁給你家大哥的,你可是要小心一點,娶了個這樣的妻子,隻怕以後你的婚事也成問題了。還是早點跟王妃說清楚吧。”
她本意是討好巫芙柒,可是慕雲徵看到在陳念秀說“你家大哥”的時候,巫芙柒的眼底明顯帶著一絲暗沉,但是很快就掩飾下去,換上一臉訝異的表情,目光在慕雲徵身上停留,口中卻道:“不會是真的吧,這也不過是流言而已……”
“什麽流言,全京都都知道了。難道別人說的還有假,慕雲徵當初就是被齊家退婚了的,好好的人家要退什麽婚……”
陳念秀望著慕雲徵不斷的笑,眉眼裏的得意簡直是飛上了天,眼眸中的挑釁直接又赤一裸的表達著她心中的快意。
簫風鬆看了一眼慕雲徵,這樣的時候她要怎麽應對呢,要是蕭元璟娶了個這樣的老婆,那可真是精彩,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流言,他可得感謝那個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慕雲徵身上,對於一個正準備大婚的女子來說,傳出這樣的流言,很可能將會對這門婚事造成阻攔,若是男方家硬氣的,很可能直接就要退婚,就算是陛下也不能逼臣子娶一個聲明狼藉的女子。
慕雲徵的好運氣,是不是也該到頭了。
然而,她們卻發現慕雲徵沒有一絲慌亂,她保持著麵上的微笑,默默的看著陳念秀,眼神那般的專注,認真的傾聽著她所說的話語,就在眾人以為她是不是聽到謠言氣傻了的時候,慕雲徵卻向前走到了陳念秀的麵前,笑著問道:“陳念秀,為什麽其他小姐一直都沒有附和你的話呢?”
陳念秀看了一眼其他六個小姐,包括巫芙柒在內,也並沒有直接開口說慕雲徵的不是。她驚訝慕雲徵竟然不反駁她說的話,以為慕雲徵是心虛怕了,想要轉移話題,於是嗤笑了一聲,不屑道:“她們當然不敢說,因為你是郡主,就算你做了這麽難堪的事情,也不會當麵說你。”她可不同,她是陳次輔的孫女,在朝中官員官位僅僅次於彭閣老。
望著她到現在還帶著驕傲的眼眸,慕雲徵淡淡的一笑,這一笑極為溫柔,卻也讓人感覺像是三月裏的春風夾含了冬日的寒冽,她微微啟唇,一字一句道:“你說的很對,因為她們都知道我是郡主。”
說完,慕雲徵就揚起手來,啪啪兩個巴掌扇在了陳念秀的臉上,直將她那一臉礙眼的驕傲表情扇的幹幹淨淨,換上的是驚愕和驚怒。
“你敢打我?!”陳念秀反應過來,厲聲道。
慕雲徵甩了甩手掌,這種事沒做習慣,打一下手掌還真有點疼。
她注視著陳念秀極度驚怒的眼睛,微笑道:“侮辱朝中郡主,打你兩巴掌已經是小懲以誡了,若是陳小姐你不服氣,盡管可以告到京兆府,說我慕雲徵打了你。”
“你若是沒做那種事情,為什麽有人會傳你流言,就偏偏不傳其他人的!”陳念秀低聲吼道,長這麽大,慕雲徵還是第一個敢打她的人,就是爺爺都沒有打過她。
“我為什麽要跟你解釋。”慕雲徵拂了拂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語氣輕飄飄的,甚至連目光都不看一眼陳念秀,但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出她根本就沒有將陳念秀放在心上。
陳念秀此時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也顧不得還手。
慕雲徵在眾人麵前一直保持著溫婉大方的形象,隻有那些私底下想設計她的人,才知道她的手段絕對不是和表麵一樣溫柔。
但是很明顯,慕雲徵到了今日,已經不想保持這種溫婉大方的形象。因為這樣,太多的人以為她良善可欺,卻又不會適而可止的閉嘴,那她就讓人看看,慕雲徵究竟是怎樣的人。
詩會上陳念秀就已經認為慕雲徵得罪了她,此時就算是再加一層又如何。
巫芙柒在一旁也呆了,她來京都對於慕雲徵聽到的也是大方,美麗,溫柔等等的讚美詞,就算是不好的,大多是針對慕雲徵的出身,其他的甚少聽到。她自己也是這樣的人,知道這種人最要的就是麵子,表麵上有禮,就算要動手腳也是私下裏的。所以她才敢在這裏公然的挑釁慕雲徵。
然而,似乎和想象的不同,慕雲徵好像除了那些優點之外,並不是那麽看重麵子……
陳念秀此時已經氣怒不停,她雖然是陳次輔的孫女,可是除了這一點外,卻是沒有半點實權,慕雲徵則不同,她是陛下實實在在封賜的郡主,也是賜婚的未來靖王世子妃,雖然未曾大婚,然而這身份其實是訂下了的。別說賞她兩個巴掌,就是再給五個,十個,今日這事情鬧起來,吃虧的也隻會是她。
畢竟是她說慕雲徵的壞話在前頭,而陳次輔也不可能為了這一點小事鬧到陛下麵前去求定奪。
可是在場這麽多人看著,尤其還有簫風鬆也在一旁,陳念秀心裏的羞辱和憋屈一起湧上來,眼淚都止不住的掉了下來,看了一眼簫風鬆後,捂著臉就跑了。
望著在場小姐們眼中流露出來的害怕,鄙視,還有驚訝,慕雲徵眼中連一絲情緒都沒有變過,那一抹笑容依舊掛在唇邊,華貴的鳳眸在在場的人身上一一掃過,淡淡道:“陳小姐好像哭了呢。”
當然哭了,就是被你打哭的。然而沒有一個人敢說出這話來,因為慕雲徵看起來並不是那麽好惹的。這也是當初她們為什麽沒有直接附和陳念秀的話。
流言這東西,私下裏散播了就好。當著人家的麵,她們還是有點說不出來的。當然有些人例外。
慕氏也被女兒剛才的舉動嚇到了,然而又覺得好像不錯,剛才她都有了想法,想上去捂住那個陳念秀的嘴巴,免得胡言亂語。
此時此刻,再好的景色也變得無趣,這幾日府裏忙著準備慕雲徵的嫁妝和出嫁事宜,倒是很少和外界交流,而別人肯定也是避著慕家來說,一時半會未曾得知。慕氏帶著慕雲徵往山下走去。
而亭子裏的小姐經過這一遭,也覺得索然無味,巫芙柒得體知趣的讓她們各自散去。
到了靖王府,簫風鬆一進了玉漱院,便朝著靖王妃的屋內走過去,一臉依賴道:“母妃,你猜我今日和芙柒到護國寺瞧見了誰?”
靖王妃正坐在屋子裏提筆練字,一身暗藍色的立領繡裙,越發襯得她氣質端方。聽到簫風鬆輕快的聲音,抬起頭來,將筆遞給身邊的穀媽媽,接了抹布擦幹淨手,臉上露出微笑,長方形的眼中帶著十足的慈愛,望著簫風鬆道:“怎麽這般的有興致,你在京中的熟人不多,是遇見誰還要母妃來猜?”
巫芙柒進來後,卻沒有簫風鬆那般的隨意,先是對著靖王妃行禮後,才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一臉興趣的聽著簫風鬆說話。
簫風鬆走到靖王妃身邊挨著她坐下,滿臉笑容道:“我看到蕭元璟的未婚妻了。”
靖王妃側頭望著一臉興奮的簫風鬆,嘴角微揚,目光從巫芙柒的麵上滑過,輕聲道:“京都隻有這麽大的地方。護國寺香火旺盛,初春遊人眾多,看到了也沒什麽奇怪的,是不是有什麽要對母妃說的?”
巫芙柒笑道:“知子莫若母了。鬆哥哥今兒個可是看到新奇事了,便想著回來說給王妃聽呢。”
簫風鬆點頭道:“可不是,我聽說那個商女溫婉大方,又妍麗出眾,今兒個到護國寺正遇見她。誰知道就看到她與陳次輔的孫女在對罵,陳次輔的孫女說她不守婦道,慕雲徵一語不發的就衝上去給了她兩巴掌,打得陳小姐哭著跑了。”
“打人了?”靖王妃一直靜靜的聽著,直到這個時候才抬起頭來問道,眸中劃過一抹暗芒,聲音一如既往的沉靜。
“是啊,狠狠兩巴掌。打完以後還讓陳小姐盡管去告。不愧是商家出身,真粗魯啊。”簫風鬆滿臉的興奮,間雜著一點鄙夷。他從小生活在靖王府,所見到的女子,無不都是一言一行謹遵著教誨來的,就算是潑辣的,也不會在他麵前表現出來。哪裏看過直接就扇嘴巴的,頓時覺得慕雲徵實在是禮儀粗魯。完全忽略了當時陳念秀口中說的話是多麽的不堪了。
“倒是不太像。”靖王妃記起那日看到的慕雲徵來,霧蒙蒙的鳳眸,總是有一層若有若無的雲煙,讓人看不到她的神態,笑起來的時候永遠是恰到好處的弧度,一顰一笑皆可看出良好的教養,若說她動手打人,還真是讓人難以想象。
“母妃你是沒瞧見。芙柒讓她彈箏,她也不會。問她什麽,她都說不會。這樣子的人,也隻有蕭元璟才能瞧得上了。”簫風鬆說完之後,靖王妃皺了皺眉,看了一眼簫風鬆,簫風鬆看著坐在下方一語不發的巫芙柒,連忙添上一句道:“也不知道蕭元璟到底是怎麽想的,比那商女好的人多的是,他偏偏就不選。”
靖王妃看巫芙柒一直未露出其他的神色來,這才緩緩的開口道:“不要商女商女的叫,慕雲徵是陛下親封的佳瓊郡主。陛下都認可了她,她必然有出色之處。而且這樁婚事,是陛下賜婚的,就算是再不好,你大哥也隻有接下,就算有其他的,也沒有辦法選擇了。”
巫芙柒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白了,眼底浮上一層哀愁。袖子下的手指卻是拚命的捏著帕子絞動著,似少女的心思一般,揉的皺皺巴巴,亂成一團。
……
慕氏到了空翠峰下,上了自家的馬車,開始來寺廟裏的喜色是半點都無,低聲含怒道:“這到底是誰傳出來的話?這樣的話也能隨便亂說,就不怕爛了嘴巴。”
慕雲徵則望著慕氏兩眉緊皺,不由心下微暖,為人父母者,從兒女出生那一刻起就不斷的操心,直到嫁人這一刻還是不能放鬆。慕氏這般溫柔的人,也罵那傳話的人爛嘴巴,可想心中的憤怒,她望著慕氏,眼底卻露出了深思,“能傳出這話的定然是知曉當初齊家與慕家訂親一事之人。”
韓家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年多了,突然在這個時候被人翻出來。其目的倒是十分的明顯,就是想壞了慕雲徵的名聲,讓她嫁不成靖王世子。
慕氏想著能知道韓家事情的人,必然當時是在青州的人,然而她一個個想過去,都覺得馮夫人,雲氏,不像是做這種事情的人,最後她想到了一個人,歎道:“娘想來想去,若是蘇芷寧她做的,這件事她根本就沒有好處,而且她被關在了二公主府中,連個婢女都不能出去,怎麽去傳這些流言?”
說實話,讓慕雲徵來想的話,首先她也會想到蘇芷寧,畢竟其他知根知底的人和慕雲徵的關係都算不上過分。但是她也並不排除人來人往,有人到了青州聽了閑言閑語,最後將此事傳到了京都。
如果是這樣的話,範圍就實在大了一些,但是慕雲徵倒不覺得難查,畢竟京都隻有這麽大,從青州回來的人員總是有名單的。而且流言傳出來的時間不長,若是要追查,應該還是比較容易的。
到了家中之後,慕氏便尋了人去問究竟是怎麽回事,而慕雲徵則也回到院子裏,喚了卿桑出來。
卿桑是蕭元璟給慕雲徵安排暗衛中間的領隊,他每次出現的時候,形象都有所不同,慕雲徵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模樣,但是大多數的時候,卿桑都是以一個中等個子的年青人出現的。
“你幫我去查查,京都裏這兩天傳出來,我與人私通的流言是從哪裏發源起來的?”慕雲徵喝了一口茶,吩咐道。
自蕭元璟接下了京營衛指揮使的位置之後,已經出了京都好幾日了。新官上任的前麵三把火自然是要燒的足,燒的旺,才能讓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