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豪門辛秘
打定了主意,慕雲徵也不再問,馮玉靜麵皮薄,問多了等會別羞得她抬不起頭才好。
過了一會,馮玉櫻和賢國公夫人也出現了,作為這座府邸的主人,她們也要出來招待客人。
馮玉櫻今日穿了櫻草色印暗金柳葉紋的長褙子,皎月軟緞牡丹春秀的百褶裙,頭上梳著華麗的花髻,從發髻的左邊插著一條滴水琉璃垂簾發冠,琉璃水晶從發上鋪到了額間,光芒反射之間,顯得極為璀璨,宛若一泓春水在發髻上流動,惹得人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到她的身上,眼底,心底,口中都發出了讚歎之意。
“玉櫻可真是美貌無雙啊,她一進來,隻怕是其他小姐都被遮住了光彩。”馮夫人笑著走到一旁,望著馮玉櫻讚歎道。
不過話裏話外的意思,倒是透著一股不太和氣的味道,雖然馮玉櫻是特地打扮的搶盡風頭的,但是馮夫人這麽一說,倒讓其他小姐夫人心底有些不痛快了。
慕雲徵在一旁聽著馮夫人的話,暗道,隻怕賢國公夫人和馮夫人之間存在著問題,同樣都是嫡子,作為長子的賢國公承繼了爵位,賢國公本身的才華聽說是非常一般的,比起馮尚書來,隻怕差了幾個等級,而賢國公好在一來,生的比馮尚書早,二來,則是娶了一門好媳婦,賢國公夫人娘家便是梁國公府,她是梁家的次女,有了這樣強大的嶽家支持,賢國公才順利的獲得了這個爵位。
本身能力出彩的馮尚書好在步步登高,靠著家族的力量和自己的才華,如今也是正二品的戶部尚書,隻是雖然如此,但是對於女人來說,到底是缺了點什麽,難免賢國公夫人和馮夫人妯娌之間有些矛盾,這在大家族裏麵是避免不了的。
賢國公夫人既然是梁家人,那便也不是個軟柿子,她看了馮夫人一眼,表情裏帶著一份傲氣。
“玉櫻是特地打扮了一番出來的,畢竟今日是馮老太君的壽辰,若是穿的太多素淡,倒顯得失禮了。”
她的表情很淡然,目不斜視,帶笑的述說著,可在座的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了馮玉靜的身上。
馮玉靜素來打扮都是偏清新,今日也是一如既往的穿著藕荷色的短襦,下麵是係著同色繡竹枝的裙子,但是她腰間戴著五彩絲攢花結宮絛,頭上也帶著象征吉祥如意的佛手簪子,如此一來,絕不算是失禮。
所以馮夫人在聽到賢國公夫人的話後,不過是掩唇一笑。
“也不是人人都喜歡打扮的耀眼奪目的,不過玉櫻今日這般出來,不知道身體還受不受得?”
當日七夕的時候,馮玉櫻跌到了黑衣人中,在其中狼狽不堪,毫無儀態的樣子,那些個小姐千金回去後,自然會跟家中的姐妹,父母說起,所以誰都知道馮玉櫻被砍了兩刀,目光裏就帶著一股子探尋,不曉得這兩刀有沒有好,今兒個這麽看起來,倒像是沒一點兒事了。
被這些目光注視著,馮玉櫻麵上的驕傲漸漸的化作了一股難堪,畢竟當時的狀況實在是嚇人,那麽多黑衣人拿著刀在拚殺,她一個女兒家進去,能不被嚇得要命嗎?更別提她還被刺了兩刀,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大家儀態。
馮玉櫻目光在場中一掃,最後落到了慕雲徵的身上,目光裏盡是怨憤,朝著她走了過去。
“慕雲徵,你這個毒婦,你還好意思到這裏來,當日若不是你推我,我又如何會被刺客砍上兩刀,又如何會被人笑話當日的狼狽?”
馮玉櫻站在慕雲徵的麵前,居高臨下地說著,語氣裏盡是指責和怨恨,仿若錯的都是慕雲徵,根本就沒有自覺,當日若不是她先要陷害慕雲徵,慕雲徵又何以會反推於她。
望著這等好笑的人,慕雲徵抬頭看著她,嘴角慢慢綻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輕緩開口:“馮三小姐,我並不是上趕著要來這裏的,之所以來參加壽宴,是因為收到了馮老太君的邀請貼,所以才會來,不然的話,我還真的不想看見你。”因為玉靜在場,所以慕雲徵稱呼馮玉櫻,按照她在府中的排行來稱呼了。
馮玉櫻走過來的時候,臉色保持的很好,其他夫人小姐也沒有注意這邊的異常,因為馮玉靜坐在這裏,她過來和堂妹打招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再加上她的聲音雖然很激動,但是壓的很低,不是靠近的人也聽不到。
但是馮玉靜卻是能聽清楚這一切的,當日的事情若是其他人不清楚明白,她所躲的地方,正好是能聽到外麵的對話,慕雲徵和馮玉櫻所說的一切,她心裏明白的很。
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堂姐,若不是太過分,馮玉靜一般都不開口的,但是當日明明是馮玉櫻先惹了慕雲徵的,此時又來責怪慕雲徵,便是她也有點聽不下去。
“三姐姐,當日的事情玉靜也看到了,慕雲徵並沒有錯,請你不要指責她了。”馮玉靜沒有將事情的前後告訴馮老太君,已經是念在堂姐妹的情分上了,若是馮玉櫻要欺負慕雲徵,她也是不允許的。
馮玉櫻望著坐在一起的兩人,慕雲徵拉著馮玉靜的手,一個淡雅高貴,一個溫婉秀柔,一個似綻放的牡丹花豔麗,一個似雪花般精致晶瑩,看起來完全不同,卻又如此感情好,馮玉靜明明是她的堂妹,可是總是和慕雲徵在一起,如今還幫著慕雲徵說話,一個外人而已,怎麽每個人都覺得慕雲徵好!所以,馮玉櫻越發的來了脾氣。
“你躲在台下能看到什麽,慕雲徵這個人最是口蜜腹劍了,你知道她當時做了什麽嗎?她把我推給了黑衣人,否則的話,我怎麽會被刺傷?難道無端端的我自己會朝著黑衣人裏麵跑嗎?”馮玉櫻對著馮玉靜毫不客氣的指責。
“我……”馮玉靜的確沒有看到整個事情的發展過程,但不代表她不明白所發生的一切,她微微挺起胸膛,抬眼直視著馮玉櫻,非常有力地說:“但是我聽到你們的對話了,當時你要躲進來,並且事後也有人說,看到是雲徵先跌到黑衣人裏麵的,不過先被薛五公子救下了而已,她不可能故意去拉你的。”她說的梁五公子,正是梁峰宇,他在梁國公府同輩人裏麵排行第五。
慕雲徵聽著馮玉靜為她辯解的話,手指微微收緊,能不偏顧親情做出這樣的舉動,她很感動,但馮玉靜到底是賢國公府的人,她不能為了自己的事,讓馮玉靜和馮玉櫻直接起了正麵衝突,這樣的話,會讓馮夫人心裏不舒服的,對於馮玉靜來說,慕雲徵是最好的朋友,但是於馮夫人來說,慕雲徵隻是一個外人。
所以慕雲徵適時的開口打斷了這兩堂姐妹越來越激烈的對話,將馮玉櫻的注意力往自己這邊引來,嘴角的笑容便帶上了很明顯的鄙夷,“馮三小姐,你自己做出的卑鄙行為自己清楚,就算你將所有的過錯都往我身上推,也不能改變當日你先下手將我往刀尖上推的事實。”
開始馮玉靜那等維護的姿態就讓馮玉櫻一愣,後來慕雲徵尖銳的話語和嘴角的嘲笑讓馮玉櫻不禁惱羞成怒,一手對著慕雲徵揮去,一不小心,她的袖子掃過旁邊的桌子,將茶杯掃翻,水順著桌沿滴到了慕雲徵的桌子上。
一隻手過來抓住了馮玉櫻的手,並且非常抱歉且和氣的道:“慕小姐,真對不起,玉櫻七夕晚上受的刺激太大,才做出這樣衝動的行為。”
慕雲徵抬頭看去,正好看到賢國公夫人帶些歉意的麵容,正瞪著警告馮玉櫻,“今日是你祖母的壽宴,你是不是還在床上沒有躺夠,還不趕緊去招呼客人,在這裏做什麽。”
馮玉櫻被賢國公夫人一訓,猛的甩了下手,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再瞪了慕雲徵一眼後,轉身憤憤地離開。
馮玉靜一見茶水翻了,連忙用帕子去擦,可到底動作慢了一點,隻看慕雲徵淺紅色的襦裙上印上了淺淺的茶水印跡,極為的不雅觀。
“這可怎麽辦,等會就要開席了。”馮玉靜用帕子仔細的擦了擦,發現印跡也擦不掉,水也不可能擦幹。
而賢國公夫人望著女兒的背影歎了口氣,回過頭來望著慕雲徵被打濕了的襦裙,問道:“要不這樣,府裏針線房正好有新做的衣裳,我看應該有你穿的尺碼,不如我讓人拿一套給你,你先換上,如何?”
馮玉靜點頭道:“我正好也有衣裳,雲徵你幹脆拿了我的去換吧。”
她方一說完,賢國公夫人的眼底就露出一抹異色,聲音裏稍微帶了一點的急迫,若不是仔細聽,很難聽的出來:“玉靜,雖然你和慕雲徵年紀相仿,但身形不同,隻怕你的衣裳,慕雲徵穿起來會稍微不合身。”
馮玉靜比慕雲徵矮了一寸左右,又因為有心悸的毛病,所以身形纖弱,比起正常的慕雲徵來說,要瘦一些,這個理由倒是沒錯,但是慕雲徵抬頭望著賢國公夫人,她臉上依舊是得體的笑容,說的話也一直恰到好處,可是她隱隱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於是慕雲徵麵上便帶上一抹笑意,站起來對著賢國公夫人行禮道:“讓夫人操心了,好在母親說馮老太君壽宴,肯定祝壽沾光的人不少,若是一個不小心磕磕碰碰的避免不了,便早讓人準備好了一套衣裳,以備遇到現在這樣的情況時,用來備換,馬車就停在府外,我讓丫鬟去取就好了。”
賢國公夫人一聽,似乎有些遺憾的呆了呆,然後臉上的表情又恢複鎮定如初的樣子,金色的攢絲鳳頭簪將她的眼眸襯得越發的淬亮,她點頭道:“到底是沈大名儒家的嫡女,考慮事情倒是十分周到,如此也好,自己帶的衣服總比穿別人的合適些,那你丫鬟去取衣物,等會我讓玉靜帶你去後院換衣裳吧。”
賢國公夫人梁氏方才那一瞬間表情的變化沒有逃脫慕雲徵睿智的雙眸,她行禮謝過之後,梁氏便走去招待其他的客人去了,似乎是在心思被慕雲徵看穿之後,就放棄了原本的計劃了一般。
慕雲徵凝眸,沉吟了一會,喚道:“紅吟,你去外麵的馬車上取衣服進來。”
紅吟點頭,然後讓折蓮跟在慕雲徵後麵不要離開,實在是上次狀元宴上的事,讓紅吟不得不多長一個心眼,這些個豪門夫人,一個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而慕雲徵則站在原地想著,賢國公夫人是想做什麽,她一開始難道是計劃讓自己衣裙弄髒之後,然後再換上她準備的衣裳嗎?可是這赴宴的小姐夫人,但凡是有經驗的,一般都會備上兩套衣裳以防萬一的,她家雖然是商戶,可慕氏的出身不低,賢國公夫人不可能沒想到這點。
慕雲徵不會覺得,賢國公夫人對自己真的如同表麵上一樣好,馮玉櫻是賢國公夫人的掌上明珠,她對自己的不滿,肯定會說給親娘聽的,哪個母親有這樣博愛的心,一點也不責怪與女兒做對的人呢,便是如同慕氏這樣的好性子,也不一定做得到。
這事,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