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蝕骨毒意
“什麽問題？”四皇子側眸冷問。
“當初梁國公在殿試上，還提醒彭閣老幫忙說話，可到後麵，彭閣老卻是輕描淡寫的帶過，如此才讓陛下毫無猶豫的將蘇韻寒點為了狀元。”駱君衡稍微向前一點，聲音降低道：“而且，據臣所知，在殿試之後，彭閣老還來過國子監，看望蘇韻寒。”
前麵一條，四皇子倒是知道，至於後麵這個，他稍稍轉頭道：“怎麽現在才告訴我？”
駱君衡立即誠惶誠恐道：“微臣以為彭閣老去看望蘇韻寒，是幫忙拉攏的。”
“拉攏？哼！”四皇子聽後，冷哼道。
“彭閣老家和梁國公兩家不是聯姻嗎？”駱君衡微有不解地問道。
四皇子斜睨了他一眼，眸中迸出兩道精銳的光芒。
“彭閣老能在朝堂久混不倒，你以為是姻親關係？他的兒子取了小姑姑是不假，可他二兒子娶的又是誰，還不是老五那邊的人，他根本就沒打算參與這黨派之爭，不過是老油條了，知道哪邊都得罪不了，哪邊都會想拉攏他，索性兩邊都娶了，哪邊都不得罪！”
駱君衡被四皇子厲聲指責，隻恨自己一直都沒覺察到這一點，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一不留心，就會遺漏。
四皇子說完，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你說的沒錯，按彭閣老如今所處的位置，他根本就不需要拉攏誰，他來見蘇韻寒，一定有什麽原因，你好好地給我查一查，究竟是為什麽！”
駱君衡連忙應聲，自上次從青州回來，四皇子在武帝的麵前就受到幾次若有若無的輕視，而五皇子則被武帝派了幾個任務去做，若照這種情形下去，隻怕對四皇子立儲無益。
說到底，五皇子到底是純後所出，是真正的嫡子，有他在上麵，四皇子雖然皇後之子，卻日日都有一種威脅感，且這些年來，武帝立儲的態度越來越模糊，看不出心中究竟更中意哪一位皇子些，而且下麵的皇子又逐年長大，也是一種威脅。
這對於對帝位勢在必得的皇後和四皇子來說，是一種日夜急迫的心理壓力，他想拉攏一切能在武帝前受到重視的人，所以對蘇韻寒才如此上心。
東大街上，一雙眼眸從窗子的縫隙中，將方才所發生的一切全部收在了眼底，嘴角浮起詭異的笑容。
夏初在眾人爭吵的時候，心內覺得無聊，又看到對麵一家賣海貨的店裏，掛著一個由貝殼做成的項鏈，非常漂亮，於是偷偷走過去，看了一會，又覺得另外一家的首飾好看，又走過去，在店鋪裏穿梭來去。
最後走到一家賣小玩意的店內，夏初看中了一個木雕的手鐲，而且看了下價格，也不算很貴，自己身上剛好有姐姐給的銀子，剛要掏錢買，誰知道一隻手搶在她的前頭，指著木雕的手鐲道：“這個好看，掌櫃，給我包起來，我買了。”
夏初不服氣地抬頭，卻看見一個長相秀麗的少女，梳著雙環髻，正對著掌櫃笑。
“這個手鐲是我先看中的，得給我買先。”夏初先開口道。
那少女抬眼看了她，卻沒有生氣，隻是睜大眼睛問道：“姑娘原來先看中這個手鐲的嗎？”
“是啊，我都準備買了，你搶在我前頭。”夏初撇了撇嘴。
“原是姑娘看中的，那我倒不好要了，而且看這木鐲的工藝，正襯姑娘瑩白的膚色，我倒不敢買了呢。”
那少女嘴巴伶俐又甜，雙眸笑起來的水瑩瑩的，隻是稍許深沉一些的人，都能看得出她的雙眸中，閃著不懷好意的光芒。
可惜夏初完全看不出來，其實這少女手腳比她快，她說話就有強詞奪理的意味，如今人家讓給她，又誇她皮膚好，她頓時就喜笑顏開，覺得少女親近多了。
“不要這麽說，其實你也很好看啦。”
“哪裏啊，我一看到姑娘你就覺得投緣，姑娘是出來逛街的吧。”那少女仿佛也和夏初很投緣，立即靠近一點，拉近兩人的距離。
夏初來京都之後，看到的人就是慕府中的，哪裏會有這般親切和她交談的人，也立即和人熱絡了起來。
“嗯，是的，你也是的吧？要不咱們一起啊。”
兩人很快就熟絡了起來，在店鋪裏走著，那少女一個勁的吹捧夏初，句句都讓夏初聽的渾身舒暢，越發願意和她逛街，逛了一會之後，少女便說累了，要進茶樓喝杯茶。
夏初一路上不停的說，喉嚨也有些渴，便隨著她一起進來。
那少女坐下之後，喝了一口茶，笑道：“看你對京都不熟，恐怕也不知道這茶樓最有名的是什麽吧？”
“不知道，你給我說說。”
夏初抱著茶杯大飲了一口，粗魯的動作惹得那少女隱隱皺眉，但很快那少女就換上了一張笑臉。
“我就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這裏最有名的是茶糕，每個人來這裏，都會要吃上一盒的呢。”
夏初聽到有好吃的，頓時口水出來，立即點上一盒，吃了以後，果然覺得口齒生香，讚歎道：“真的不錯，沒想到茶糕也能這麽好吃。”
“既然你喜歡吃，為了感謝你今日陪我逛街，我就買一盒送給你回家，也可以給你親人吃的”少女微笑著說道。
夏初看那茶糕，其實自己已經吃飽了，不過還是笑眯眯點頭道：“也好，我還可以帶回去給姐姐吃。”
少女聽到她說姐姐，眸中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笑著起身走到櫃台前，回來的時候拎了一盒茶糕遞給夏初，便說自己還有事，先行離開了。
夏姨娘與蕭元璟走了大半條街後，終於看到前麵有一個和夏初背影相似的女子，上前一看，確定了那女子，就是夏初。
蕭元璟望著夏初和夏姨娘說話，眼角微微一動，瞟見牆角一處陰影，有人一直跟蹤著他們，他目光盯著那人，飛快道：“既然找到了，那你們就回去吧，我先走了！”
蕭元璟話音剛落，人就走了，夏姨娘不知他怎麽一下就急急忙忙，但人家陪著找人，已經是十分客氣了，她也不能說什麽。
倒是夏初看到蕭元璟，十分可惜道：“誒，怎麽就走了？”
“你剛才跑去哪了？害我一通好找？！”夏姨娘擔驚受怕了半日，看到夏初卻一臉傻傻的笑容，一點都沒有擅自離走的自覺。
夏初笑了幾聲，麵上露出很歡喜的表情，“剛才看你們在那說話，覺得無聊就跑出去玩玩了，我還認識了一個朋友呢！”
“朋友？什麽朋友？”夏姨娘看妹妹沒有受到什麽損傷，這才放心，聽到她說朋友，眼底帶著疑惑問道。
“不知道，一個姑娘，她也在逛街，又和我看中一個東西，人也不錯，我們就聊了起來。”夏初到了離越之後，就隻認識夏姨娘一個人，因為她身份的尷尬，和其他丫鬟也玩不熟，而夏姨娘到底是姐姐，兩人歲數相差也大，還是有些寂寞的，好不容易碰上一個人同她一起，自然興奮。
夏姨娘眼底有些不相信，“你那朋友呢，人去哪了？”
“她走了啊，她說她也是丫鬟，偷偷出來玩的，剛才我們才分開。”夏初大概是逛累了，也不像開頭那樣到處亂看，跟著夏姨娘朝著大街入口處走去。
“那你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嗎？”夏姨娘到底謹慎，一句句問著。
夏初卻不耐煩了，甩手道：“我不知道啊，就看到個東西，站在店門口聊了幾句，逛了幾家店，難道你要我把人家家裏祖宗十八代都問出來嗎？”
夏姨娘看她發脾氣的樣子，倒是知道自己這個妹妹，屬於頭腦比較簡單的，應該不會對自己撒謊，隻怕真正是萍水相逢的，緊追了幾步，聲音軟和道：“好了，姐姐是擔心你，才多問了幾句，你又不耐煩了。”
夏初撇了撇嘴，看了夏姨娘一眼，將手中的一個小盒子遞給她道：“好了，知道你關心我，這是剛才我逛街買的，給你吃。”
“這是什麽？”夏姨娘接過她遞來的小盒子，盒子很精美，提起來聞得到隱隱的糕點香味。
“我到茶樓喝茶，吃到這個茶點很好吃，就買一盒帶給你，你吃吃看，好吃不？”
以後還要多靠姐姐的，剛才惹了姐姐生氣，還是討好一下再說。
夏姨娘看妹妹逛街，吃到好吃的還記得自己，心裏也覺得沒白疼她，拿起一塊，放在口中品著，轉頭對著夏初道：“不錯，的確很好吃。”
“當然了，我帶回來的嘛。”
夏初一笑，靠著夏姨娘前行。
遠處一間茶樓的小窗慢慢關上，剛才在東大街和夏初巧遇的那個少女，此時正站在一個女子的身後，為她倒了一杯茶，含笑道：“小姐，奴婢就說她是個傻的，簡直沒有任何戒心，馬上就接下了那盒茶餅。”
被稱作小姐的女子背影窈窕且纖細，長長的青絲一半挽在頭上成墮馬髻，柔美的麵容上，雙眸波光盈盈，卻如毒蛇的汁液浸潤而成，蝕骨毒意如同骨內滋生，輕輕的發出一個音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