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母親的秘密
蘇韻寒帶著疑慮出了皇宮,這塊玉佩一定有著秘密,他要去問娘,玉佩代表了什麽?
娘對他一直隱藏了什麽?
一乘小轎從皇宮內出來,停在他的身邊。
彭閣老從中走下來,看著道:“蘇公子,請留步。”
蘇韻寒駐足,等他走過來,拱手道:“請問彭閣老找學生可是為了玉佩一事而來?”
到底是年輕人啊,單刀直入的,一點都不委婉,不過,是個聰明的年輕人,方才自己在殿上一霎那的轉變都沒有逃脫過他的眼睛。
彭閣老嗬嗬一笑,摸著花白的胡子,眯著老眼道:“既然你這麽說了,我也不拐彎了,蘇公子身上這玉佩可是你自己的物品?”
“這玉佩是家母所給,彭閣老難道認識這玉佩,或者是說,認識家母?”
蘇韻寒心內存著疑問,自然不會吞吞吐吐,遮遮掩掩,母親既然能讓他把玉佩戴出來,自然也是做好了被人看到的準備,這塊玉佩今日的效果,已經展現了出來,他相信,彭閣老和母親之間,一定有著什麽聯係。
“你母親姓什麽?”彭閣老鶴皮遍布的老臉,在聽到蘇韻寒說出這個玉佩是母親所給的時候,微微透露出一點激動的神情,語氣也稍微急促了一點。
這些變化,沒有逃過蘇韻寒的眼睛,他微微沉吟了一會,問道:“母親姓雲。”
“雲?雲!果然是姓雲。”彭閣老重複了一遍,語氣裏的激動更加外露,眼皮抬起,露出稍微渾濁卻依舊清明的雙眼,“你能帶我去見見你母親嗎?”
望著眼前老人急切的神情,蘇韻寒雖有疑惑,卻還是點了點頭。
國子監舍房。
雲氏坐在屋中,時不時站起來,走到門口看著遠處國子監的大門,雙手交握在一起,等待著兒子歸來,今日兒子參加殿試,也不知道發揮得如何,考的如何,更重要的是,那塊玉佩,有沒有起到作用?
直到時近傍晚之時,有兩個身影走了過來,其中一個身影如竹,清瘦俊朗,正是蘇韻寒,而其中一個,雲氏看到那人的麵容時,手指緊緊的一捏。
她麵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轉身朝著屋內走去,走到一半又止住了腳步,摸了摸發髻,才停了下來。
“娘,我回來了。”蘇韻寒先是喊了一聲,然後對著彭閣老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彭閣老點頭,邁步而入,抬頭便看到屋內站著一個穿著深藍色粗布長襖,深棕色裙子的婦人。
因為天色將黑,屋內點了一盞油燈,昏黃的光線下,婦人的臉色顯得黃黃的,上麵有風雨打擊的痕跡,眼角,嘴角都有著深深的皺紋。
可是那眉眼,卻讓人感覺非常熟悉,他往前一步,嘴唇微微顫抖,喚道:“珂兒。”
相比之下,雲氏倒顯得鎮定多了,她雙手拉了一下衣擺,麵上浮出了一抹笑容,“彭伯伯。”
蘇韻寒隻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但見雲氏一聲“彭伯伯”,沒能讓彭閣老露出一絲笑容,反而麵上露出了更為滄桑的神色,似被人狠狠打擊了一番,半晌說不出話來。
“彭閣老,您請坐。”
蘇韻寒知道兩人之間肯定有隱情,這隱情還不一般,所以先請彭閣老坐下來後,自己走到內屋去倒茶,給兩人之間感情一個緩衝和交談的空間。
蘇韻寒此等舉動,雲氏和彭閣老兩人自然是看得出來是故意的,但是也確實為兩人減少了一些尷尬,若是當著蘇韻寒的麵,有些話他們不一定說的出來。
油燈跳了幾跳,彭閣老坐在長凳上,抬頭看著雲氏,“你也坐吧。”
“嗯。”雲氏應了一聲,坐下來,頭半垂著,想了一下,問道:“彭伯伯這些年過的可好?”
再次聽她開口喊自己“彭伯伯”,彭閣老的手放在膝蓋上動了幾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道:“你這些年去了哪裏,我怎麽都找不到你了?”
“在一處僻靜的小地方。”雲氏淡淡的回答道。
“那你沒想過,要回來找我嗎?”
彭閣老看著雲氏放在桌上交錯的粗糙的手,心頭微微顫抖,眼眸裏有水潤的光澤在滑動。
“我是罪臣之女,怎能去見你呢,要是連累了你那是怎麽辦?!”
雲氏感受到彭閣老看她的視線,望著那短扁的指甲,上麵還有黃色的印痕,手指頭隱約有著開裂的痕跡,一雙紮紮實實的農婦才有的手,眼底流露出一抹譏笑,一抹悲哀。
“你還在怪我嗎?當年爹沒有辦法,那個時候我如果開口求情,必然會將陛下的怒火引到彭家來的,我不可以那麽做。”
彭閣老的語氣裏也有著無限的惆悵,望著雲氏解釋著。
“沒,我沒怪你,真的。”雲氏抬起頭來說著。
可是彭閣老聽著她的話,心裏卻是另外一番感受,抖著長著花白胡須的嘴唇道:“珂兒,那時候你也知道當時的情況,雲家貪汙了那麽大的款項,陛下雷霆之怒,你讓我如何阻擋,朝廷裏隻要有人求情,就被陛下當作是同犯處理了,我試過了一次,被陛下趕了出來,若是再去,彭家那麽多人都會被連累的!”
“彭伯伯,我真的沒怪過你。”
雲氏望著彭閣老急切的樣子,看著老人雙眸裏流露出來的激動神情,她臉上的神色沒有一絲怨恨。
“可你,叫我彭伯伯。”
彭閣老語氣拖的長長的,說最後三個字的時候,讓人很難相信,這是朝中翰林院裏的首輔大人彭閣老說的話,裏麵帶著請求,帶著委屈,還帶著失望。
雲氏搖了搖頭。
“就像你說的,當年的事情我知道,若不是你去求情,也許雲家的下場更慘,我不會僅僅是安個罪臣之女,做了官奴,這點我很清楚很明白,隻是當初為了不連累彭家,沒有將我的身份說出來,如今便不要再說了,以免有人拿了這個事情來做文章。”
沒想到雲氏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叫自己彭伯伯,彭閣老的眼底蓄滿了淚花,哽咽道:“這些年你娘……一直在找你,臨去前,還心心念念都是你的消息,我們都以為再也找不到你了……”
聽到彭閣老這句話,雲氏的眼底漸漸的也起了霧氣,她眨了眨眼睛,鼻頭發酸道:“彭伯母,什麽時候去世的?”
“五年前,她囑咐我,一定要找到你,這些年尋找不到,我以為沒有希望了,誰知道今日在殿試上,我看到那塊玉佩,那是你小時候過繼到雲家的時候,你娘特意去求人做的,我就在想,這玉佩出現了,肯定能有你的消息了,果然,果然,還是找到你了……”
彭閣老說著十分激動,伸出手去握雲氏的手,又有些猶疑。
雲氏看到他的動作,望著他那一張蒼老的麵容,這些年的分離,她心裏不是沒有想過家人的,她主動去握住彭閣老的手,安慰道:“如今我不是回來了嗎,你可以告訴彭伯母,我回來了。”
雙手被女兒粗糙的手包握著,彭閣老閉上眼,不讓淚水流出,重重點了點頭。
蘇韻寒端著茶,背靠著在門口,他本來想端茶進去的,但聽著他們兩人的交談,覺得此時進去反而不是好事,誰知一聽,便聽到兩人交談的內容裏麵似乎有著奇怪的關係,不由的站住聽著。
而雲氏和彭閣老的關係,他在腦中已經有了大概的雛形:
雲氏的親生父母應該是彭閣老和去世的彭老夫人。當年因為某個原因,彭閣老將自己的女兒過繼給了朝中的好友雲大人,誰知道過了數年之後,雲家涉及了貪汙罪,惹怒了武帝,武帝將雲家男子全部殺了,女子做全部充作官奴。
當年雙方都是知道這個事情的,包括雲氏也是知道,這就證明兩家的關係非常好,否則彭閣老不會將自己的女兒過繼過去,也不會將這種事情告訴雲氏。
外室裏,彭閣老的心情已經平複了一些,剛才認女的那種氣氛裏走出來,自然就會要問到另外一人。
“這蘇韻寒,是你的兒子?”
“嗯,親兒子。”
雲氏點頭,強調了這個兒子是自己親生的。
“你嫁人了?嫁給了誰?”
彭閣老腦中已經飛快在分析,雲珂是官奴,大家族是肯定不會娶這樣出身的妻子,京都裏的蘇家不用想了,也許是其他的分支說不定,如果是嫁人了,怎麽隻身帶著蘇韻寒住在國子監……
“沒。”雲氏輕輕搖頭。
“你沒嫁人?那他?”彭閣老微露驚訝之色,那這個孩子,是偷偷出生的,是外室?可他看雲氏的外表,這絕對不是被男人在外麵做外室養的樣子。
他看著雲氏閉口不說的樣子,外表老而腦子並不糊塗的彭閣老心中在想著蘇韻寒的樣子,腦中突然蹦出來一個想法,睜大老眼道:“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