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世子的承諾
“之前許了一個，可是男方家裏去年出了事，這門親事也就沒了。”夏姨娘回答道。
沒許親就沒什麽麻煩了。
慕氏點頭道：“既然是你妹妹，那就放在你院子裏吧，你也該添個貼身丫頭了。”
夏姨娘的院子一直都隻有汐兒一個二等丫鬟，此時再添一個也是合理的，而且妹妹放在自己身邊，她也可以照看著，不讓人欺負了，夏姨娘大喜，拉著那少女連忙謝恩。
待一進了她的院子裏，本來滿臉笑容的夏姨娘便被那少女一下甩出去老遠，剛才那低頭善眉的樣子也被另外一種語氣所取代。
“夏琳，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娘讓你帶著我去京都，找門好親事，你就拉著我做丫鬟，還做你的丫鬟，我要去告訴娘！”
看著少女滿臉的不耐，夏姨娘拉著她拽進房裏，才道：“夏初，你想無緣無故地留在慕府，是不可能的，慕家怎麽可能帶著你去京都呢？”
“怎麽不可以，我是你妹妹，帶著我去有什麽了不得！”夏初嘟著嘴，從桌上的盤子裏拿了一塊糕點吃了。
夏琳看著自己妹妹吃東西的樣子，滿心無奈。
娘以為自己到慕府做姨娘，就是天大的主子了，昨兒個帶著妹妹上門，說要去京都找個富貴人家嫁了。
若說以前她不知道，如今她卻是知道的。她在慕府雖然是個姨娘，可夫人是主子，老爺是主子，小姐也是主子，她說的好聽也算的上半個主子，其實什麽都不是，自從蘇芷寧和沈姨母的事情後，慕府是一概不允許親戚借住、借居，那些上門打秋風的全部安排到外麵的旅店裏去。
因為怕再來個蘇芷寧那樣的人，不是爬床，就是下毒，陷害。
可是這樣的話，她也不能跟還沒出嫁的妹妹說，不過自家妹妹倒也不蠢，至少剛才在慕氏那的時候沒有蠢頭蠢腦的發作出來，眼下跟著自己這個姐姐，才沒一點顧忌，到底沒給自己丟臉。
夏姨娘勸道：“因為你是外人，慕府不比咱們家，以前是商戶規矩就不比平常高門的少多少，如今升了伯爵，規矩更多，外人是不可以借住在慕府的。”
“什麽外人，你是慕家的姨娘，我是你妹妹，是慕府的親戚！”夏初鼓著眼睛望著夏姨娘，邊吃東西邊道：“你是故意的，你看娘對我比對你好！我要去告訴娘！”
夏姨娘看她的樣子，本來心底就有點煩，這麽久她肚子一直沒動靜，她心情就不大好，此時又有夏初到她身邊煩她，一點都不體諒她，加上這些天她也很忙，便甩手道：“你去告，你去告吧，大不了娘罵我一頓怎麽樣，我當初還沒被她罵夠嗎？等罵完了，她也好帶著你走，免得你留在慕家做丫鬟了！”
這是說的當年她給慕府做姨娘的時候，被娘戳著罵了好久，後來看到她嫁給慕家，能給家裏帶來實惠，倒是再沒罵過了。
現在聽到慕容升了康樂伯，自然更加不敢罵了，昨兒個還一個勁誇她眼光長遠，二嫁都能嫁到伯爵家！
對於娘她不想說什麽了，妹妹她倒是真心想借著慕家的名頭，找門好點的親事的。
一聽姐姐就要把自己趕回去，剛來兩天就吃了好多在外頭沒吃過東西的夏初又不幹了。
她眼珠子咕嚕嚕的轉動，使勁搖頭道：“我才不去，你就是想把我趕出去，我才沒那麽笨！這裏有好吃的，好穿的，我不走，不走！”
夏姨娘一看她小孩子樣，又笑了起來，“你呀！不走就呆在這，姐姐還會對你不好嗎？”
時間如流水一般匆匆而過，轉眼就到二月初，南方的運河冰水開始融化，慕容也租了大船，將家當都搬了上去。
之前雲氏和蘇韻寒也是開春要去京都的，沒想到慕家以外得了封爵，便沾光乘坐慕府的船一起上京。
雲氏覺得太過麻煩慕府，而慕氏十分歡喜，她喜歡雲氏的舉止得宜，又會聊天，一路上可以和雲氏做伴，免得這一路太過悶。
老夫人因為身體不好，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休息，偶爾也出來走走，不敢到甲板上，怕風吹入了寒，就是慕雲徵，也極少出來，因為越往北走，天氣就越來越冷。
直到一個難得的太陽天，而船停到了曲陽碼頭進行補給的時候，慕雲徵才到甲板上來透透氣。
“你也在甲板上。”蘇韻寒身著天青色素麵普棉夾襖，頭上梳著學子髻，身子如竹清朗，相貌俊秀間，帶著一絲儒雅在其中，正對著慕雲徵說話。
“是啊，在船底悶了好些天了，上來換換空氣。”慕雲徵笑道，“聽說陛下今年開了恩科，你三月下旬，就要參加廷試篩選了。”
蘇韻寒雙手撐在船欄上，點頭道：“嗯，要麵對來自全國各地的高手了。”
他的話語裏並沒有多少的擔心，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那種自信不由的從音色中流出，讓他帶上了一層耀目的色彩。
“你那些生意的事，小牛現在已經全部能接手了，他人還是很實誠的，不過那麽多田地，你打算一直放在那不做點其他的事情嗎？”
蘇韻寒顯然對應試不太緊張，轉而將話題拉到慕雲徵的事上來了。
“放那裏也可以，這倒不急。”慕雲徵笑了笑，“你娘的身子越來越好了，我娘都暈船，她反倒一點事沒有。”
“是的，這倒是奇怪了，也許人的體質不一樣吧，我坐船也沒有頭暈，像了我娘吧。”蘇韻寒一笑，打趣，“你暈不暈呢？”
“多少有一點，不過坐船和坐馬車還是有點像的，坐久了倒也習慣了。”慕雲徵眺望著遠方，“也不知道去京都後是什麽樣子？”
“去了才知道，路總得走，多用心就好了，我覺得你一定沒問題。”蘇韻寒眼裏波光粼粼，笑容真誠且帶著鼓勵。
慕雲徵望著他的眉眼，想著上一世自己和他之間，不過是點頭的交情，誰知道這一世，兩人之間的關係完全變了。
“有你這麽鼓勵，我倒是多了幾分信心了。”慕雲徵也真誠的一笑，倒覺得蘇韻寒這囑咐，有點像哥哥安慰妹妹。
那邊有水手開始喊，船上的人要注意，準備開船了，兩人才各自回到自己的臥房內。
越是北上，天氣就越冷，到了二月，竟然還在飄大雪，慕雲徵縮在屋裏，抱著暖爐，腳下還放著小烘爐，恨不得將整個人都放在火邊上烤著。
每日裏就是看看書，做做畫，靠著這些打發時間，虧得慕雲徵也是耐得住，所以倒沒覺得有多悶，不過心內覺得北方實在是太冷了點。
紅吟推開門，從外頭進來，口中直呼：“這風都要把人割成凍肉了，奴婢的臉都麻了。”
她的鼻頭凍的通紅，將手中提的食盒放在桌上。
慕雲徵看她的手都紅了，立即喊道：“紅吟，快來暖暖手，別凍著了。”
紅吟將手放到暖爐上暖了幾下，才站過去，將食盒打開，端了一碗熱乎乎的湯給慕雲徵，“這是夫人讓人燉的，喝了最是暖身子了，小姐，你趕緊喝了吧。”
慕雲徵伸出手來接過，放在桌上，一口口的喝了，抬頭看紅吟。
“你也盛一碗喝了吧，離越比青州可冷多了，別著涼。”
紅吟搖頭道：“奴婢喝了兩碗薑湯上來的，身體裏麵熱辣辣的，就是外頭被風一吹，冷的緊了。”
慕雲徵聞言，也不多說，垂頭剛舀了一勺湯，忽然外麵響起一聲震天般的巨響，整個船身都好似搖晃了起來，那湯也一下倒在了桌子上，紅吟趕緊拿了布出來擦幹淨。
誰知，那聲音又接著轟隆隆的大響了起來，慕雲徵都給唬的心跳加快，捂著耳朵道：“這是怎麽了？”
接著就聽到外頭折蓮跑進來，“小姐，前頭河麵都結了，船隊這在用炸藥炸冰塊呢！”
慕雲徵這才想起，北方的天氣冷，河麵上的冰還未融化，加上這幾日又在飄著大雪，冰層隻有厚，沒有薄的，船隻前進便艱難了。
上京的船不止慕雲徵她們這幾艘，還有往京都述職的，見友的，運商的，多的是，他們的日子不能耽誤，便隻有靠人工去河底埋炸彈，將冰麵炸開，清理出足夠船隻前行的船道。
就這樣到了三月初三的時候，船到了離越運河港口，各種大船排列成長龍，慕雲徵乘坐的大船在中間的位置，慢慢的等著前邊的大船下了人，然後靠近港口。
馬頭距離離越還有一段距離，下船之後，還需要乘坐馬車沿著官道才能真正到達京都，所以碼頭上停了很多來接人或者送人的馬車和軟轎，送人的，接人的，接貨的一起，碼頭上顯得很擁擠。
紅吟和折蓮走在慕雲徵的身邊，防止其他人碰到她，晚兒在後邊打了把傘，以免雪落在慕雲徵頭上著了涼，慕氏也在另外一條船板上走了下來，紅絡和菲玉攙扶著她一路走了下來。
慕容陪著老夫人，讓廖管家帶著慕雲徵和慕氏去自家的轎夫那邊去，丫鬟婆子格擋著那些可能會過來的人。
慕雲徵朝著岸上走去，卻抬頭往四處去看了一眼，當初蕭元璟說她今年一定會來京都，他一定會到港口來接她的。
雖然知道他能提早知道封賞的事情很正常，可是他說的那句一定會到港口來接她的話，本來她沒放在心上，可到了港口，慕雲徵不知道怎麽就想起那人鳳眸清透的樣子，鬼使神差都往岸上看了一眼。
她卻沒想到真看到了那個白色的身影。
雖然離的有一些距離，但是那人穿著白色軟羅的寬袖大袍，腰間束著碧色玉帶，坐在一匹棗紅色的大馬上，身姿十分挺拔。
雖然細雪蒙蒙之中，看不太清楚麵容，一雙眼卻是在風雪中顯得格外的瀲灩燦爛，好似雪片到了他的身周，都化為了氣體，蒸發了去，隻剩他那一片雪白，明媚了整個碼頭。
莫名的慕雲徵就覺得心頭一跳，嘴角抑不住的有點笑意。
誰知，這笑意還沒從心內延伸到嘴角，就聽到後麵有陌生的嗓音在喊：“小姐，你看，果然靖王世子來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