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物極必反
馮玉靜手心緊緊捏住,替慕雲徵著急,她恨不得衝上去替慕雲徵說話,可是此時上前,隻會給慕雲徵惹來麻煩,反而不利。
而蘇芷寧則帶著些微的擔憂望著慕雲徵,眼底卻是一種快意的爽利。
當初她還為了這兩句詩詞嫉妒過慕雲徵,如今看來,慕雲徵則是活該,誰讓她生的這樣豔麗奪目。
花園裏變得極其的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停駐在慕雲徵的身上,等待著她如何去回答這句話。
蕭元璟握著玉杯的手指略微的收緊,狹長的眼眸深處閃過一抹極為不悅的血紅光芒,薄唇抿了一口水酒,望著下麵那道煙柳色身影。
隻見慕雲徵一雙鳳眸中帶著冷靜淡然,絲毫都沒有被這種場麵所嚇到。
慕雲徵麵上帶著微笑,行了一個標準的宮廷禮後,方抬起尖尖的下頜,鳳眸中波光流動,含笑道:
“民女不敢當皇後娘娘讚譽。牡丹乃我大祈國花,富貴雍容,瑰麗無雙,但牡丹中也因品種區別而有著貴賤之分,‘姚黃’、‘魏紫’,花兒繁麗,品種珍貴,形如細雕,質若軟玉,自有一種高潔氣質,尊為‘牡丹之王’和‘牡丹之後’,這種牡丹乃最受世人喜愛和尊敬,卻也有一株難得,而後也有玉樓點翠,墨池臥青龍這種珍稀品種,在世人中偶有流傳,而除此之外,更有一種牡丹,它單瓣株小,盛放在野外,便是有牡丹之名,卻難負這般錦繡盛名,不過恰巧入了這一名中,遠遠不如那些名貴的花兒。這詩歌乃市井詩人所著,眼界狹小,必定未曾欣賞過那絕色的珍稀品貌,以為識得一株野生牡丹,便覽了國色,實在是大大不妥。”
她的聲音很清透,清透中又帶著溫柔,仿若在做牡丹的介紹,可是所有人都能看到,隨著慕雲徵的話,皇後的臉色卻是好了許多,顯然沒有剛才那種怒意盈然的模樣。
蕭元恪眸中有著兩道探究的視線,落在慕雲徵的麵上。
她沉靜又從容,神態看起來平靜和恭順,可是剛才說的那一番話,卻是得體之極,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能應付皇後的突然發難,不但沒有否認自己是牡丹,隻是在品種中區分出來,將皇後比作那牡丹之後魏紫,自己比作野生牡丹,兩廂對比,沒有作踐自己,又捧了皇後,實在是難得。
這個女子,極為聰慧。
感受到他的視線,慕雲徵抬起眼睫與他對視,在這極短的一瞬間後,又收回視線繼續等待皇後娘娘的後話。
蕭元恪放在椅上的手卻頓了頓,剛才那一瞬間,他分明看到,慕雲徵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一瞬間由平靜轉為了另外一種難以形容的眸光,裏麵夾雜著複雜難言的滋味。
若是要找一個詞語來形容,那眸光仿若有著泠泠的寒意,壓製在古井深潭之中的,是恨意。
“不愧是慕家之女,真正是好一張巧嘴,難怪慕家的生意可以做的如此之大。”
皇後一笑,仿若剛才那種刻意為難沒有存在過一般。
“慕家生意得之已存,都是在陛下和皇後娘娘的庇佑下,國泰安康,才有此機會,民女再次叩謝。”慕雲徵又行了一禮。
皇後嘴角含笑,似乎很滿意的樣子,吩咐她起來回到位置上,話題一轉,便又回到了眾位千金交上來的作品上,品評著交上來的畫作。
也有那不懂事的交了繡作的,皇後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放在了一旁,因為短短一天的時間,根本就不可能準備出來拿得出手的繡作,必然是事先繡好,或者買來的現成之作,完全沒有必要觀看。
就在這個時候,隻見花園裏突然飛來一群彩色的蝴蝶,在半空中滑翔了一會之後,朝著皇後麵前的作品上展翅而去,最終停到了一副書畫上,頓時那畫上便落了色彩斑斕的數十隻蝴蝶,翅膀閃動之間,如畫如歌。
此時已經是秋日,蝴蝶稀少,便是慕家綠意盎然的花園,也不會有這麽多蝴蝶在院中起舞,而且更加怪異的是,這些蝴蝶仿佛受了召喚一般,它們竟然一致是朝著皇後娘娘麵前的畫上飛去。
“哇,怎麽有蝴蝶的,一下子來了好多蝴蝶啊!”
“你看,蝴蝶都朝著皇後娘娘的麵前飛去呢!”
“是啊,不知道那副畫是誰家小姐做的,竟然能吸引蝴蝶,這畫工也太好了些吧!”
夫人小姐們都開始交頭接耳的看著越來越多的蝴蝶飛了過來,將那一副畫占得滿滿的,眼底都露出了驚豔的光芒,能吸引蝴蝶的畫作,實在是太別樹一幟,今日肯定能得到皇後娘娘的厚賞了。
看著那些小姐眼底嫉妒羨慕的光芒,蘇芷寧臉上露出了一種暗藏的得意,她的唇不由自主地微微上勾,想象著等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後對她誇讚的模樣。
好在她早知道皇後的名字是“惟芳”,並沒有畫的牡丹,而是畫得一樹桃花粉霧如雲。
慕雲徵目光在越來越多蝴蝶煽動的畫上停留,突然暗暗的一笑,眼底帶著莫名的光芒。
蘇芷寧啊,蘇芷寧,我就知道,你這次一定會乖乖的撞上去的,希望等會,你能承受得住皇後的厚賞啊。
而唐嬤嬤的臉色也隨著蝴蝶的落下而變了神色。
蕭元璟則是抿了唇,一臉趣味地看著那幅畫,甚至還伸長了脖子去看了看那幅畫,似乎是要去看看,究竟哪裏吸引了這麽多蝴蝶了。
“這麽多蝴蝶停在上頭,都看不見下麵畫的是什麽了,皇後娘娘,你看的到嗎?”蕭元璟非常遺憾地歎了口氣。
雖然話語裏帶著一股子不甘心,可始終也沒有伸手驅趕那畫上的蝴蝶,任它們重重疊疊的停在上頭。
而蕭元恪的眼眸也越來越深,一雙鷹眸在畫作上流連,隻元清衡還在一旁感歎:“這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竟然如此別出心裁的吸引了蝴蝶的到來,實在是讓人刮目相看。”
蕭元璟看了一眼元清衡,嘴角帶笑地點頭:“是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竟然有這樣的心思,在秋天都將蝴蝶吸引過來了。”
他眼眸掠過畫作下方的署名,轉頭向慕雲徵望去。
方才皇後的一番為難並沒給她留下什麽陰影,她和其他千金都一樣端坐在座位上。
唯一與她們不同的則是,那些小姐眼底還都是羨慕和嫉妒,甚至暗暗悔恨自己為什麽沒有這種功底,讓蝴蝶飛來停駐。
而慕雲徵的眼底,更像是一種不懷好意的期待,她,仿佛知道這幅畫的主人是誰,卻是在等著看好戲,而不是等著看厚賞。
他轉頭看了一眼蘇芷寧,暗歎,她又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