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取人性命
天空雲層疊疊,一道驚雷半空中霹下,似乎傳入了慕榮的耳中,令他半步不能再動,眼前一片發黑,這兩人竟然是雲徽派來的,日日守在宅院門前,就是害怕他回來了,她不可以再掌管慕家了嗎?他不在的日子裏,慕家的一切都是給雲徽在管理?母親怎樣了?慕氏怎樣了?硯哥兒,屏哥兒如今又怎樣了?
他沉浸在這一條比驚雷還要震動的消息裏麵,全身幾乎顫抖如風中的落葉,實在是太過震驚了!
這要他死的,是他疼如珠寶,愛如生命的女兒嗎?他不信,他不信……
可是眼前已經要逼上喉嚨的利爪又由不得他不信……
忽然麵前一陣劍光閃過,嘩嘩兩下,那已經到麵前的利爪齊齊被斬斷,接著又是一道銀光合著漫天的閃電,在天地之間打開了一道縫隙,照亮了麵前兩人痛不欲生的麵容,以及身後那高深卻黑暗的慕家大宅,紅色的大門宛若他們噴射出來的血,慕榮的心都流出了一片鮮紅。
郭麒將劍收入劍鞘,看著倒在地上,兩眼發怔的慕榮,皺眉問道:“你現在可以回去了。”世子吩咐他要多關注慕府的動向,他今日得了消息,說數天前在路上有人看到一人酷似慕榮,根據他的估計,如果是慕榮的話,今日應該到了青州,所以他前來查看。
結果一來,就看見兩個有武在身的惡漢正準備將慕榮置於死地,立即拔劍而出,因形勢逼迫,他的劍去的太急,一下將兩名惡漢刺死!不由的皺了眉。
倒不是因為殺了人,像惡漢這種人,要取人性命,十有八九都是惡貫滿盈之人,他們做皇宮做過大內侍衛的,處理屍體保證讓人查不到痕跡。
隻是,慕榮的表情有些奇怪,此時的他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望著慕家的大門,眼底出現的不是驚喜,反而是懼怕,不解,憤怒,驚疑等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
“謝壯士相救。”慕榮站了起來,對著郭麒深深的一揖,大恩不言報,今日這救命之恩,如今的他也沒辦法相報。
他的心頭一直都在想著那兩個惡漢說的話,是雲徽派他們守在這裏的,是雲徽……
“你還不回去嗎?”郭麒有些奇怪的看著他,聽說慕榮是個顧家的人,對妻女都頗好,可是眼前的男子離家一個多月了,怎麽看樣子卻不急切著回家了。
慕榮抬頭望了郭麒一眼,“你知道我是誰?”
“當然知道。”這半個月來每日都在尋找慕榮,郭麒如何能不把這張臉記在心中呢,“既然回來了,就早點回去吧。”
慕榮搖了搖頭,如果是雲徽派出來的人,那麽他回去隻會有更多的麻煩,還不知道回去了之後,他能不能再恢複到以前的身份,還有剛才那兩個人對他所出的殺意,府中不知道是不是也有這樣的人……
慕榮心中百轉千回,他實在是沒有辦法想到這一點,可是,那兩個人在最後說的話,又讓他不得不懷疑,否則的話,他們說那樣的話做什麽呢。
若是家中人不歡迎他,他……
慕榮抬頭又看了一眼慕家的大門,慢慢的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這一個多月他在外麵,心中牽掛的不是慕家的大筆財產,也不是家中的榮華富貴,他一直都是想著慕氏的溫柔賢惠,女兒的嬌美懂事,兒子的可愛憨態,還有家中年邁體弱的母親,他以前從未強烈的覺得,一家人在一起,是多麽的美好和幸福,正是這樣對家中美好的憧憬,讓他不分日夜的步行歸來,可是剛才那兩人說的話,對他的心靈打擊,可謂是重重的一擊。
郭麒微微一驚,這……
他沉吟了一會,立即幾步站定在慕榮的麵前,“慕老爺,若你沒有落腳的地方,就到在下那住上一晚,洗去風塵明日再見也不遲。”
慕榮此時心下茫然,也有著深深的失望,便跟著郭麒去了一所小院子裏,郭麒給他拿了一套幹淨體麵的衣裳,又弄來了熱水,慕榮多日沒有清洗過,渾身上下也髒不可言,並沒有推脫,進了浴房內。
過了一會,一道身影翩然的落在了小院的中間,白袍在半空之中滾出一道明月清風,徐徐的落下。
“世子。”郭麒轉過身來,才看到那道身影出現,立即行禮道,心下卻暗道,以前他從來都不知道蕭元璟的武功有如此之好,直到上次他做出了選擇之後,才發現,之前蕭元璟一直沒下手殺了他,是對他天大的眷顧了,他一直以為蕭元璟在自己的監視之下,豈料人家隻是不把他當回事而已,從而在心中更是下定決心要跟著這位深藏不露的世子殿下。
“慕老爺為何不回去?”慢悠悠的走到屋簷下,蕭元璟靠在木門前,抬頭望著天空,月無星無的天空在驚雷和閃電交加之後,稀稀拉拉的掉下了黃豆大的雨滴,在地上砸出一個個濕潤的圓點。
郭麒將剛才他趕到的時候所看到的一切都說了出來,蕭元璟聽的眉頭皺緊,風兒刮過他披散的長發,一縷兩縷的拂上了他的臉上,落在了薄唇之上。
蕭元璟嘟唇一吹,將發絲吹開,輕笑了一聲,轉身便往屋內走去。
慕榮洗幹淨一身的疲憊,眼內卻沒有半點久別即將要重逢的喜悅,聽著外麵淅瀝瀝的雨聲,心內說不出的矛盾和惆悵。
他走到正屋,正要跟郭麒道謝,卻發現他站的筆直,抬頭一看,屋中多了一人。
屋中的涼椅之上一位男子穿著一件純白色的袍子,衣襟和繡口是蘇繡手法織成的古龍紋形圖案,在簡單的白袍之上,又添了一抹貴氣,他頭上簪著一直翠綠的鳳頭古簪,玉色在燈光照耀下,如一波碧水青絲之間凝結,原本稍顯陰柔的簪子襯著他的俊美容顏,有一種和諧的俊美。
他正支著下頜,一雙狹長的鳳眸似笑非笑的望著慕榮,見慕榮出來,便斜撐了身子坐起來,露出腰間與頭簪同色的玉帶。
慕榮心下微微一驚,大梁朝能佩戴玉帶的人必須是朝中二品以上的官員,以及世子郡王以上的皇親貴戚才可以,眼下這男子,雖然舉動十分的慵懶散漫,卻處處彰顯了他身份的貴氣與不凡,當下也不敢輕心,卻先轉頭問道:“請問恩公,這位是?”
“我家公子。”郭麒十分簡單的回答道,蕭元璟的身份知道了對慕榮也沒什麽好處,反而會多想。
慕榮早就發現郭麒的武功高強,氣質不卑不亢,絕不是一般人,此時見他對這個公子恭敬,想來這公子起碼都是哪家的小侯爺了。
蕭元璟其實也在打量慕榮,對於這個富甲江南的富翁他可能興趣不大,可是加上另外兩個原因,隨便其中一種,他都對慕榮非常的有興趣。
“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慕榮誠懇的道歉。
“既然是救命之恩,慕老爺也要拿出相應的東西來報答我吧?”蕭元璟絲毫沒有大恩不言報的自覺,勾唇帶笑,眼底的意味看不真切。
相應的東西?
慕榮一愣,當即就苦笑了起來,他如今身無分文,就連身上穿的衣裳,都是郭麒拿給他的,“慕某隻怕拿不出什麽東西來報答這份恩情了。”
他的話語平淡中夾雜著一股深深的沮喪,令蕭元璟眉頭輕微的蹙了起來,話語裏卻帶著調笑道:“慕老爺這話可是讓人不解了,慕家雖不說富甲天下,可拿出東西來酬謝人,還是可以做到的吧。”
蕭元璟輕輕的笑了一聲,接著道:“還是慕老爺以為,你的家產已經被族人吞並了去,慕府再也沒有錢了呢?”
慕榮本來沉浸在開始那惡漢的話語中,心中矛盾的很,此時聽到蕭元璟的話,眼底閃過一抹驚異,“你說什麽?什麽族人吞並了?”
看來慕榮並沒有聽到什麽消息,還不知道慕家在這一個月所發生的一切,郭麒便接著道:“在你下落不明的這一個月內,慕氏族人一直要求將慕家產業歸於族中。”
“什麽!”慕榮聽後站了起來,不敢置信道:“我有兩個兒子了,他們憑什麽吞了慕家的家產!”
若是家產給吞並了,那慕氏和雲徽,母親,以後都怎麽辦!
郭麒見此越發的奇怪,慕榮很明顯顧著家人,為何進門卻不先入,不過他還是接著道:“他們不承認你所生的兒子,大鬧慕家,沈老夫人病倒,沈夫人也其力不支,最後是靠著慕家大小姐立下招婿入贅的誓言,才將他們逼退的。”
招婿入贅!
慕榮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他沒有想過這些平日裏與他關係甚好的族人,竟然會做出如此的事情,趁著他下落不明的時候,上門來逼要慕家的家產,並且還不承認硯哥兒和屏哥兒的身份。
隻是,這招婿入贅,讓他不得不想到那兩個惡漢所說的話,雲徽難道真是如此的嗎?
他不相信,不相信!
人有一種害怕的心理,在麵對自己最心愛的人時,這種害怕麵對現實的情緒便會無限擴大,他怕看到真正的事實會讓自己無法接受,潛意識裏麵就會想逃避,卻又不敢相信!
慕榮如今便是如此,他的臉色呈現一種痛苦的色彩,他想回去,卻因為那兩個惡漢要奪命的衝擊,讓他的心情越發的矛盾!
蕭元璟擰著眉頭注視著他,如墨玉般的狹眸裏掠過一道光芒,緩緩的說道:“你是不是聽到什麽不利的傳言了?”
這幾天,不知從哪來的消息,說慕家大小姐放出招婿入贅的消息,便是想要趁慕榮死了,幼弟尚小之時,將整個慕家變成她的囊中物。
他覺得,能讓慕榮有這種矛盾心情的原因,隻會是這一點,可能那兩個惡漢還說了什麽,加深了慕榮的驚懼。
慕榮聞言抬頭,對上那一對清透的狹長鳳眸,隻覺得那眸中似乎映著自己心中所想,略有些複雜的將頭垂下,“沒什麽。”
“他們說的話,不可信。”蕭元璟的話音一落,慕榮就猛然的抬頭問道:“他們說的是假的?”
果然是那兩個惡漢說了什麽,造成慕榮失魂落魄的模樣。蕭元璟此時十分篤定,輕輕點頭道:“你相信他們還是相信親人?”
慕榮的表情漸漸變得有些釋然,是啊,他為什麽要相信那兩個要取他命的人呢,也許那人便是想要挑撥離間,而且這話是在殺他的時候說,便是想讓他死的更痛苦一些吧。如此一來,便有些釋然了,“如今慕家究竟如何了?”
說來說去,他內心裏還是關心著慕家的一切的。
蕭元璟將他的變化收於眼底,淡淡的一笑,“慕家如何,你明日回去就會看到,至於其他……還是來說說,你怎麽還我救命恩情的事吧?!”
慕榮此時對蕭元璟和郭麒都充滿了感激,雖然不明白兩人為何莫名的出手援救,可是總之兩人是救了他的性命,於是拱手道:“公子請說,隻要是慕某有的物品,定當給與公子。”
聞言,蕭元璟的神色卻有一瞬間的阻滯,如畫的眉目間夾雜著打量,在慕榮的眼眸和神色之間穿梭,確定他的話沒有作假之後,才開口道:“我要……”
049慕父歸來
“我要一塊玉片。”
慕榮以為他會要千金萬銀的酬謝,誰知道他提出的隻是一塊玉片,隨即又明了,所謂黃金有價玉無價,這種高門公子也許就愛收集玉片,便點頭道:“公子所要玉片的成色,年份,出土的礦井,都可以告知在下,在下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忙尋到。”
“不用如此麻煩,你隻需將家中所有玉片都取來給我看,我挑選合適的便可了。”蕭元璟一甩寬袖,從椅上坐正了身子,如此一句話,倒讓慕榮更加奇怪,不過既然人家提出了要求,他便也隻得點頭應下。
大雨洗刷了一整晚,整個青州沉浸在一片煙雨朦朧的美好景象之中,柳枝長垂,拂過草地,拂過清水,一圈圈的漣漪蕩開在彎彎的小河之中,讓人在炎炎夏日感覺到一絲清爽。
大雨洗的淨樹葉,道路的汙垢,卻洗不幹淨人內心的醜惡。
清早霧還未曾退散,族長帶著長老,慕誌以及族人再一次的登門而上,而這一次他們的氣勢比誰都要凶猛,推開在門前阻攔的小廝和婆子,口中高喊道:“我們要見慕雲徽,讓她出來!”
沒有發現,有一道灰色的身影,趁著大門眾人紛擠之時,也低頭混入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