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曆1705年,冬。
冰魄大陸,雪嶺。
一名穿著洗的灰白破舊襖衣的蓬麵男孩,大概八九歲,杵著半截長矛,艱難的的向前行進。天地一片灰白,而他,是這片灰白色裏的唯一靈動。來不及哀歎,他的心如同大多數寒冬裏的植被,冰冷而麻木,漫無目的的前行著,唯恐在哪裏跌倒,生命就在那裏結束了一樣,亂世中人命如狗,又有誰會去在意這個瘦小的過客。
“唳”
一隻傲雪金雕劃過天際,身後跟著兩道身影,不急不徐。
“咦,姥姥,雪地裏有個人!”
如同雪落,兩個人悄然落在了少年身旁,少女輕輕一揮袖,覆蓋在身的積雪忽地消散,露出了蕭索的人形。
“姥姥,他還有一絲氣息呢。”
少女別過頭,帶著一絲期盼看著佩,
“雕兒快沒影兒了,您幫我捉回來好不好?”
佩溺愛的摸了摸小女孩的頭,一個簡單的招手,化作黑點的傲雪金雕撲棱棱掙紮著倒飛而來,然後安靜的落在了她的肩上,但從它的眼裏,你能清晰的讀出深深地恐懼!
淡淡的暖意從劈劈啪啪的柴火中傳來,小男孩虛弱的的睜開眼,片刻的模糊後看清了四周,這是個山洞,洞內比較開闊,深藍色宮裝女子盤膝靜坐,而另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正頗有興致的逗著一隻淡金色的雕兒,但這隻雕兒卻耷拉著腦袋,興致缺缺。
小男孩瞬間明了昏迷後發生的事情,支起身,他靜靜的盯著她們。
片刻後,少女也覺得雕兒逗著無趣了,偏過頭,目光正好和小男孩對視。
一個眼神活潑而靈動,另一個眼神幹淨而清澈,三秒鍾裏,彼此都沒有說一句話。
“你是這裏的住民嗎?”少女率先打破了沉靜。
小男孩兒愣了一秒,然後搖了搖頭。
“你和族人走散了?”
還是搖了搖頭。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搖了搖頭。
“咦,你不會說話?”
小男孩兒定定的望著少女,突然開口道:“我就一個人。”聲音幹澀而細尖,宛若毒蛇吐信。
少女靠他近了近,“那你阿爹阿娘呢?”
“死了。”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少女望著他蒼白的臉再次問了出來。
小
男孩兒還是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並沒有回答。
收回目光,也許他和雕兒一樣無趣,少女交談的欲望淡了些,
“好吧,那你叫什麽名字?”
“小五。”
“那你是哪個族部的?”
小男孩兒又定定的望著她,不開口說話。
又是這個表情!小女孩兒瞬間熄滅了和他交談的興趣,
“你真是……”長呼一口氣,似乎,還是傲雪金雕有趣些,索性她低下頭,又開始撥弄著雕兒的翎羽。
“我沒有族部。”
嗯,少女抬起頭,正對上小男孩兒的目光。
“他們都死了。”
一時間,山洞裏寂靜無聲。
“你,以後就叫第五人敵吧。”
小男孩兒將目光投向佩,佩睜開眼,淡淡的說道”小五,排行第五,你的族落,需要你振興,以一敵萬!”
“第五,人敵”小男孩兒心底默默念叨一遍,似乎,還不錯。
佩淡淡的看著小男孩兒,眼眸裏流露出些許悲痛和堅毅,起身來到他身前,抬手,在小男孩兒額間輕輕一點,瞬間小男孩兒又昏倒。
“姥姥,你……”
少女大驚,目光集中到小男孩兒身上,而他,除了昏迷,一切無恙。
“此次出行是為了尋找上古遺族,帶他,不便。”
“可是他孤身一人,在這冰雪之中……”
“我已經點開他的先天之脈,等他醒來,自有一番造化。”
“哦。”少女回望了一眼瘦弱的少年,起身帶著傲雪金雕,隨著佩消失在了這片風雪地。
山洞裏陰暗下來了,一堆柴火早已化為灰燼。
小男孩兒悠悠轉醒,起身,四下一片寂靜,兩人一雕已然不見多時,身邊的斷矛孤零零的躺著,等待著他的拾起。
“她們,走了啊。”
小男孩兒落寞的的拾起矛,默默地走出山洞,洞外,天色一片灰暗,孤寂中隻有風在低嘯。轉身又回到洞裏盤坐下來,“明日再離開吧。”
次日,一深一淺的兩行腳印蜿蜒而前,如同來時,卻不知去往何處。
忽然,天遠處隱隱有個黑點襲來,小男孩駐足凝望,待近許,一聲清唳揪住了他的心。
那是,雕兒!
小男孩兒的心在這一刻陡然澎湃,發足向著
雕飛行的方向狂奔,那雕似乎發覺有個人在逐漸靠近,一個回旋,掉頭向著來時的方向飛去。
一人一雕,就這樣在雪原上追逐,茫茫白雪,將兩個小黑點襯托得格外醒目。
雕兒的速度忽然緩了下來,慢慢向一隊人降去。一路的疾馳,小男孩兒此刻顯得十分疲憊,慢下了腳步,而似乎,眼前的並不是自己想要找尋的人,索性他停下來,靜靜地等待來人。
迎來的有十一人,領頭的是個刀疤臉。
“喂,那小子,你過來!”隔著兩丈遠的樣子,刀疤臉衝小男孩兒喊道。
小男孩兒定定的望著這夥人,並沒有行動。
三兩個呼吸間不見過來,刀疤臉濃眉一蹙,“去,把那小子給我提過來!”
瘦得竹竿似的漢子從刀疤臉的左手方走出,來回擺著雙臂,大喇喇的走向小男孩兒。
近了,竹竿男一番嗬斥:“小娘皮偷漢子養的的小雜碎,你大爺爺喊你還敢不應答,渾身筋骨是鬆了想要緊緊吧,小綠王八羔子,還讓你小爺親自過來請你,去你的!”抬腳就衝著小男孩兒胸口踹去。
悶哼一聲,小男孩兒倒栽了個跟頭,抬起頭望向竹竿男,自始終,他的臉上不見半點波瀾,神情漠然。
竹竿男兩大步靠前,伸手拽住小男孩兒後背,猛的一拉,像提著件行囊,邁開步子就往回頭走,而他手裏的人也絲毫沒有掙紮,似乎,他就是竹竿男手裏的行囊。
近了往地上一扔,罵道:“小綠王八羔子,你大爺爺問你什麽就如實回答,膽敢不老實,鬆了皮還要挑斷你手腳!”
小男孩兒半躺在地,刀疤男拔出三尺直脊佩刀,用刀尖將小男孩兒頭挑起來,強行讓他看著自己。
“小子,你見到一個婦人和少女沒有?”
小男孩兒心中一驚,莫非,是她們?
不過,在他臉上卻絲毫沒有變化,幹澀而冰冷的吐出兩個字:“沒有。”
刀尖往前一送,呲,殷紅的血順著刀刃,嗒嗒滴在雪地,浸出一塊淡紅。
“你,見過她們沒有?”
小男孩兒的脖頸上多了一道傷痕,不過,他的神情卻依舊漠然,對於再次提問,他盯著刀疤男的眼睛,木木的答道“沒有。”
定定的對視了三秒,刀疤男忽然裂開嘴,露出一抹冷笑,
“有意思。帶上他,繼續往前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