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莫回頭
論槍法,三爻與胖子有得一拚,十發九中總是不差的。
不敢再用爆破性武器,否則頭頂懸著的冰塊坍塌下來,怕是泰山將崩,隨便抖擻都有幾十噸之巨。
“停停,我們談談條件如何?”三爻後背抵著厚重的玄冰塊,邊說邊碼子彈。
“行啊,談談也行。”知道三爻是硬點子,娘娘腔不願意損失人手。
雖然如此,娘娘腔說話之際,幾個夥計會心悄悄行動,似半圓撒網展開。
“我們紅花會並無與各位作對的意思,追根溯源,大家五百年前是一家,願意向你們立誓。”三爻又說,將剩餘的炸藥通通掏出來。
雙方都在緊鑼密鼓的謀劃,表麵倒還顯得風輕雲淡。
“總得拿出些誠意吧?”娘娘腔又高聲問,聲音在空曠的地下傳得極遠。
“怎麽拿?”三爻心道等我們的人馬來了,你們都是甕中之鱉,殺了你們豈不是探囊取物。
“你丟了槍,站起來。我以南派蘇家嫡係蘇玉京之名向你保證,絕對不向你開槍,否則人神共棄!”
好在我不在現場,否則真會破口大罵娘娘腔無恥。
你丫的,自己發誓居然打著我的名頭,還能再不要臉一些嗎?
“蘇玉京?難道還有兩個人是這個名字?”三爻嘀咕,他隻是為了拖延時間,方便找到突破口脫身罷了。
與此同時,娘娘腔暗自組織的突擊隊,也即將圍攏三爻,發起攻擊。
心知娘娘腔所言不實,三爻仍不敢揭穿,隻能縮在冰後麵唯唯諾諾的應了幾聲。
娘娘腔不指望對方蠢到繳械投降的地步。
三爻若敢現身,頃刻間就要他粉身碎骨,一山不容二虎嘛。
北派李家,乃摸金校尉之首。
摸金校尉者,三國曹操之官署也,傳承悠久,到如今幾近兩千年。
如此傳承悠久的門派,李家作為執牛耳的人,其家族內部的技藝更是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其中,有聽聲辨位一招,本是用來防止觸發古墓機關,以便及早做出判斷。
麵對娘娘腔暗中組織的包圍,三爻早已察覺,卻不知還有聽聲辨位這招。
剛才說話之間,娘娘腔單以耳朵就確定三爻藏在哪塊冰坨下。
包抄三爻,隻是為了逼出三爻,使他陣腳大亂。
真正要動手的,娘娘腔手持手槍蓄勢待發,槍口散發淡藍色的幽光,殺氣森森滲透到寒冰裏。略微彎曲膝蓋,娘娘腔準備好,而旁邊的夥計默契朝三爻發起攻擊。
炸藥並不是不能用,三爻額頭發起一層虛汗,感覺自己被槍口鎖死在範圍內。
以往的經驗提醒他,再不行動,就要橫屍當場了。
一手拽著炸藥引線,三爻想起自己在雪山滑雪的事情,便將用來引火的可燃油脂倒在身上。
向三爻進攻的攻勢一觸即發,兩個方向左右突襲而來,速度極快。
人未到,子彈已經劃破空寂。
處於自然反應,三爻站起來,欲要開拓視線,辨別敵人方向。
剛站起來,正中娘娘腔下懷,娘娘腔就怕他不站起來不好開槍呢。
三爻並非酒囊飯袋,娘娘腔清楚對方比泥鰍還難抓,左右包抄的人奈何不得。
剛站起身,三爻左右手均持槍扣動扳機。
啪啪兩聲,在雪林飛快移動的兩個人應聲倒地,胸口開出鮮豔的牡丹花。
“來得好!”光說這百發百中的準頭,娘娘腔驚呼聲,聲音突然響起,鎮住三爻。
便在三爻愣神不到一秒的空隙,娘娘腔蹬住腳下凸起的冰塊,倏忽騰空而起,像蒼鷹擊空翱翔飛騰。
北派李家,手段有柔有剛。
此時娘娘腔用的,正是內家內功,接力騰空躍起足有三米來高。
地下空間極其廣闊,上下高度亦有十米不止,宏偉得像是紫禁城裏的金鑾大殿。
三米雖然不高,卻足能越過大部分冰柱,使娘娘腔能精準無誤的看準三爻。
躊躇不決,三爻拉著引線,身上的油脂因為粘稠還未結冰。
他也在考慮,要不要引爆炸藥,萬一操作不當,其人必將同歸於盡。
待到恍惚間回過神,見娘娘腔雙肋生翼,已然飛到空中。
來不及驚歎,見娘娘腔麵無表情,手在空中抬起,正要扣動那要命的扳機!
“啊!”三爻尖叫,身體向後仰麵朝天倒下,意圖躲過要害。
形勢風馳電掣,遠非文字可以形容,人臉上的表情變幻交接,相去不過幾秒,卻仿幾個世紀般漫長。
即將從空中落地時,娘娘腔連開三槍,向著三爻索命。
三爻及時後仰倒地,兩顆子彈未能打中,倒是第三顆鑽進了他的腹部。
娘娘腔與三爻相隔二十來米,在如此複雜的環境下仍能命中,手段不菲。
見三爻痛苦的趴在地上,雙手死死捂住腹部。頭上冒汗,臉色灰白猶如死人,彎著身體像是蝦公。
三爻感到死亡的威脅,血把疼痛暫時堵住,好似鴉片般飲鴆止渴。
娘娘腔不給三爻留遺言的機會,在剛才,他們丟下了七八具屍體,傷亡慘重。
見他中彈,左右兩邊躲起來的夥計紛紛現身,急忙要去緝拿他。
敵人衝鋒過來,三爻眼中出現決絕,毫無顧慮的拉掉了引線。
在此之後,三爻並未等死,反而將帶有油脂的後背抵著冰麵。
腳朝旁邊一踢,力是相互的,三爻就此滑了出去。
人走在冰麵,尚且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何況三爻背後抹油,稍有幾分力道,整個人比滑板還順暢,向著遠處飛快平移走。
況且,三爻腹部,還有源源不斷的熱騰騰的血脂作為潤滑膏,滑行起來飛快。
也就是三爻喜歡滑雪,剛才才想到用這招脫身。娘娘腔死不放棄,正要繼續開槍,三爻拐出幾個轉角,人就不見了。
“快散開!”一陣青煙冒出,隨著有人後知後覺的喊出話。
地動山搖,萬般世間景物相繼灰飛煙滅。
娘娘腔從空中倒飛出去,好大塊碎冰朝著他砸去,徑直砸中他。頭頂懸掛的冰層猶如玉山崩潰,化為銀白色的河流從天空傾瀉,爆炸一直影響到千米之外。
天曉得,還以為銀河破了呢。
我在遠處,眼見冰層在前麵就延伸到盡頭,腳下傳來陣陣抖動,令我跌倒在地。
淡然的從地上爬起,我揉了揉痛處,繼續向終點進發。
在即將離開冰層上時,我見到兩個人,兩個熟人前後出現。
緣起緣滅本無求,遇見了是緣分,遇不見也是緣分。
魚相與處於陸,相濡以沫,莫若相忘於江湖,這,也是天道人和。
我無數次幻想再遇見的場景,應該怎麽做,應該怎麽說,早已排練了很多次。
然而再次見到時,一時竟無法說什麽,仿佛千萬的話都化為脈脈流水,隨著時光婉轉流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讀那些前人的酸詩澀詞,悲歡離合、酸甜苦辣,總是在時光的沉澱後顯得多層次且複雜。
惟有淚千行,說來未免有些矯情。揉了揉幹澀的眼珠,我哭不出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你來了,我來了。
你不該來,我已經來了。
既然知道踏入渾水,為何不早日抽身?
人生在世,你可曾做過,令自己刻骨銘心的瘋狂事?
那些熟悉且經典的對白,在我嘴裏讀來,竟是那麽味同嚼蠟,淡得和水差不多。
屁話,我能說什麽?
“好,好久不見。”我尷尬的說道,這句話的廢話程度,無疑指著陰天說今天天氣不錯。
“嗯。”對方依舊白皙英俊的臉,是我們當中唯一沒有被歲月刻刀光顧的人。
“你還,還好吧。”我有些磕巴。
我能算計所有人,卻唯獨看不穿他,當他能洞察我做的任何事,這種無疑是非常危險的。
“好。”又是一個字擲地有聲,似乎沒有任何事能對他造成影響。
“我,你認為我做錯了?”看見他手裏的東西,我猛然察覺計劃被洞穿。
“嗯。”又回應聲,其實隔得不遠,彼此如同在天涯海角對話。
“其實我並沒有錯,世間的很多事情不是是非對錯能夠衡量。今日的對或許就是明日的錯,如骷髏幻戲圖,幻滅轉換不過是戲樂間而已。”
我勉為其難的給自己找掩飾,心裏覺得話說得在理,然而他森森看著我,總令我有種莫名的心虛。
“有時候我真的看不破。”聽他輕歎一聲,這是我們首次真誠直白的交流,“你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
我揉著衣角,自己也有些茫茫然:“人總是在變化的,每天的天地尚且不同。天下唯有時勢和氣運造英雄,當今世界既無時勢也無氣運,我又算哪顆蔥?”
“或許是吧,如你看不透我,有時候我也看不透你。”他點點頭,降魔杵在瞬間收了回去。
見他收起降魔杵,我終於鬆了口氣,回過神,後背已經濕了大片,都凍成冰貼在後背。
“你既然不戳穿,是要支持我?”再問。
“我也很討厭那些蒼蠅,不過我打算親自在這裏出手,結果發現了那些。既然如此,我沒理由不順應發展。”
話裏話外,無疑還是支持我的做法,沒有他攪局,我才有把握施行每步計劃,做到功成身退。
“不過。”他又說,森漠的眼神不關心任何東西,任何勢力互戮也和他無關。
“什麽?”我有些緊張,渾身繃著,他的每個字,直接關乎整個棋局。
“本來,我不打算放過任何人離開。但是現在我改主意了,最後的主墓室,我會給你挖條路,能不能出去,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