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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夯土層

  當年玄玄子費了大功夫,擔心後人盜掘天書,隻說將天書埋在觀音殿下,卻並沒有說具體在哪。


  抵達山頂,玄玄子見佛寺有七殿八台十八圈,五進九入三十連,根本無法確定天書具體地點。


  雖狐假虎威帶了官兵,關鍵時候玄玄子還是抓瞎了,不知從何下手。


  連找了三個月,玄冥子沒有收獲,氣急敗壞之下居然縱火燒山。


  誰知剛剛燒了外圍,黃河突然決堤,開始泛濫,洪水肆虐。


  站在觀音殿所處的高山,隱約就能看見奔流在雲間的黃河。


  黃河泛濫,可把玄冥子嚇壞了,但他不甘心,繼續留在山上。


  黃河水越發越大,水淹到了開封城外,把城裏幾十萬軍民困在當中。


  宋徽宗嚇得三天睡不著,心道是玄冥子挖天書挖出了事,不過即使要將玄冥子千刀萬剮,也得等黃河水退。


  天災真是造孽,開封城外十幾萬軍民全做了水中魚蝦,萬裏丘山平原變成了汪洋大海,黃湯辣水。


  我懷疑這是姬老頭自己瞎編的,哪個傳說能如此詳細契合,甚至連人物朝代都栩栩如生。


  但是看姬老頭說得繪聲繪色,他又不像是撒謊,隻是這個傳說未免太真實,簡直就如同他親身經曆,令我咋舌。


  就憑姬老頭這口才,又有動作外搭配音,大煙袋都沒這本事,可謂一絕。


  我們都被姬老頭這個故事吸引了,便忘記刨根問底。


  之前姬老頭說漏嘴,此地尚未被命名為觀音殿前,可叫做禹王台。


  想想禹王二字,多半就是夏禹了,其中的故事能簡單?

  偏偏姬老頭生得嘴鐵齒銅牙,竟然將我們忽悠過去,我們的注意力全放在他口中的北宋傳說上。


  大水淹了開封城,水澇城外足足有八天,城外汪洋一片,連船隻都漂不過。


  城內的徽宗和大臣急了眼,倘若開封城破,滿朝文武和黎民百姓都得到水底當蝦兵蟹將。黃河水不同於普通河水,其水十有九含泥沙,哪怕是水中龍王都不能翻江倒海。


  大水蔓延城外的第十日,徽宗領著大臣巡視城防。


  河水暴漲,水位幾乎漫過城樓的箭垛,眼看凶多吉少。


  這時候,跟隨徽宗的大臣突然朝著汪洋裏一指。見滄海一粟,茫茫黃湯裏升起兩隻怪物,大小十丈。


  在古代,十丈巨物,且是活的,不是千年老妖又是什麽。當年我、胖子和大煙袋闖秦嶺,遇見的蜈蚣精不過丈長罷了。


  且說波濤起伏的黃河裏出現兩個身長超過十丈的怪物,可把城樓上的君臣嚇得魂不守舍。


  見兩隻打盤古開天地就存在的怪物從河裏升起,徽宗相信,這茫茫九曲泥沙裏,真有什麽東西被鎮壓在裏麵。


  漸漸地,水波平息,天高氣闊,萬裏無雲看得清晰。


  原來自黃河出現的,乃是一條蛟龍和冥龜。


  蛟龍比水缸還粗,在河裏興風作浪,身體翻轉便是一陣雨霧從天而降。


  渾身鱗片赤金,頭有二角,眼如雞卵,大張蛇嘴就展開蛇頭兩邊的肉翅,像展開的華蓋。


  和蛟龍搏鬥的,還有一隻冥龜,在水中起起伏伏,像是移動的山丘。


  蛇龜殘殺,相互絞殺成玄武狀,意寓北方當興。此二物在大禹治水時便已存在,常年躲在河底飲用龍氣,生食魚蝦,不知多少水族老怪遭了黑手。


  未知是不是玄冥子動了觀音殿內的天書,如今龍氣失衡,兩隻凶獸將黃河攪得天翻地覆,十裏長堤也防不住。


  兩隻巨獸相互鬥了三天三夜,這三天黃河倒流,天地失色,雙方旗鼓相當,最後轉沉入河裏,不知是不是逃到了大海中。


  沒了蛟龍冥龜作妖,黃河大水漸漸退去,將圍了半個月的開封城放開。檢查城牆,見十有九破,到處是龜裂破損的水泡痕跡,仿佛風都能吹倒。


  再說玄冥子從燒毀的觀音殿地基下找到了天書,如獲至寶。


  正帶著官兵下山,卻見大批騎兵將山下團團包圍。


  這些人都是北方遊牧打扮,手持彎刀,腳下跨彎弓巨箭,攜三匹紅鬃烈馬,個個殺氣騰騰茹毛飲血。


  就聽手下的官兵驚呼道:金國人打來了!


  原來是金國見宋朝內亂,便組織軍隊南下侵略,誰知勢如破竹。


  大批金軍包圍了山腳,玄冥子插翅難飛,索性投奔了金國主帥,將天書獻出。


  正如玄玄子所說,天書再出世,皇家的氣運就盡了,靖康年恰好是龍龜相交的乾陰卦。


  金兵沿路燒殺搶掠,直打到開封城下。


  城中的徽宗猝不及防,剛剛將皇位禪讓給兒子當太上皇,轉眼就成了階下囚被擄掠到北國。


  後來明朝景泰年間,直隸官員在深山中找到了被燒毀的觀音殿遺址,募捐又將廢墟重建為寶相莊嚴的佛寺,可惜天書已經不知下落。


  後來經過曆代士紳官鄉修繕,觀音殿規模擴大,已經不輸最初的建成氣派。


  後來到了鬧革命,這些屬於牛鬼蛇神,統統被砸爛燒毀,僅剩山頭有間小屋保留下來。故事說到這裏,已經告一段落。


  現在已是半夜,姬老頭睡眼迷糊的給我們說完。他這個故事,說精巧也精巧,不過仔細推敲,不乏有破綻,而且不止幾處。


  隻是我們都沒在意,畢竟喝了酒,酒精上頭已經分不清東西。


  胖子與大煙袋勾肩搭背,之前的隔閡消失,說著些市井的晦語。


  蘇衡撇過臉沒有聽,我則沒怎麽聽進去。


  記得我到北京看望胖子,第一次見大煙袋,還與他搶過同盤牛肉。外麵月落烏啼,陰雲遮蔽了銀河的璀璨,整個山頂陷入絕對的黑暗寂靜中。


  我們暈乎乎睡下,姬老頭從醉醺醺的醉漢陡然清醒成貓,他仔細看了看我們。


  “幾個毛頭蛋,最好別惹事,否則把你們宰了。”姬老頭說完,甩門出去,腳步漸漸湮滅在黑夜中。


  我撓了撓後腦勺,迷迷糊糊聽得不甚清楚,隻當是蚊子叫。第二天,豔陽高照,太陽暖呼呼的灑在山頂,樹林陰翳,是個好天氣。


  姬老頭熱情好客的叫我們起來吃早飯,大煙袋白日做夢,正夢見他在吃豬蹄子。昨晚喝多了,我湊合著往,一倒就睡,其他人跟我也差不多。


  奇怪,再好再烈的酒我不是沒有喝過,姬老頭的酒後勁咋這麽大,到現在我腦袋瓜還疼。


  大煙袋還沒醒,繼續夢見自己啃豬蹄子,嘿,忒肥,還很鹹。


  就在我捂著腦袋呼吸新鮮空氣時,胖子一聲尖叫,殺豬似的從床上彈起來。


  北方地區,老地方不睡床,睡炕。胖子怒火中燒,捂著腳,將大煙袋踹到炕下。


  大煙袋如夢初醒,看見胖子殺人的目光,自知理虧,考慮是否用鹽酸漱口。胡亂塞了幾口早飯,姬老頭神采奕奕,整個人活蹦亂跳。


  向我們指明了觀音殿的去處,反正就山頭一間土瓦房,沒什麽看頭。


  來都來了,能從無當中找到有,那才是真本事。


  空口白牙,葫蘆不會亂說,這裏定然有玄機,隻是看個人機緣。保存的佛廟在一座山包的山頂,沿著破裂的青石板上去,整個村都死氣沉沉看不到人煙。


  青石板雜草叢生,青苔從破裂的縫隙長出蔓延,表麵有層很厚的樹葉爛木,用腳踩開有很大的黴味。從山包看那個村子,整個村似乎就像是死村,沒有半分生氣可言。


  娘的,這讓我想起在秦嶺的活死人村,瘮得慌。


  在村中走動,腳步聲來回回響,偶爾看見村中老人,都用著警惕且畏懼的目光看著我們。他們很警惕,甚至不願意和我們交談,仿佛在防備什麽。


  這些人太不愛親近人,比姬老頭還不易相處。


  到了千呼萬喚始出來的觀音殿正殿,說來可笑,雖然地名占了個觀音殿的說頭,然而觀音殿保存到現在,隻剩單間的破屋罷了。


  我們進去,見屋內一目了然,才十平方米不到,裏麵隻有尊目光含著慈悲的觀音大士像。除了觀音像,裏麵還有香案香爐,蒙了厚厚的灰塵,很少有人來。


  四個屋角掛著蜘蛛網,要是風再大些,整個屋子就該塌了。


  看得出,這裏很有年頭。如果姬老頭說的屬實,當年整個山都是佛寺,一定非常氣派。


  可惜現在隻剩個小房間,我們五個進去都嫌擠得慌,沒啥奇觀異景,很是稀疏平常。


  “大失所望,還以為是真龍地,原來隻是座破山而已。”大煙袋雙手叉腰,大口喘著粗氣。


  “不能這麽說,這裏遠眺黃河,南通洛水伊河,四麵生風而山川來朝。風水裏的風和水都有了。”娘娘腔指著遠方雲蒸霞蔚,他也是精通尋龍點穴的高手。


  “實踐掌握真理,看胖爺下鏟子。”山包沒有人上來,胖子取出背包裏隨身攜帶的洛陽鏟,準備看看土層。


  沒有洛陽鏟,出門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倒鬥的,胖子自然帶在身邊。


  “慢著,你忘了,他們說觀音殿不能隨便動土。”我按住激進的胖子。


  有關觀音殿不能深挖土的說法,忌諱由來已久,不隻姬老頭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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