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現大洋
再說見土力娃情況不妙，此時他臉色泛著紫光，氣若遊絲即將斷氣，醫館也怕擔責任。
大煙袋不管如此，直接撞開夥計，衝入醫館:“我兄弟若要有事，待我燒了你們的假門麵！”
頓時有幾個壯漢衝出，夥計大叫，指著大煙袋說:“把他們丟出去。”
“誰敢。”劉半仙亮出那隻銀懷表，太陽下比寶石都耀眼。
“你們幾個不怕死的鄉民聽好了，受傷的這位是省城張大帥的兒子。我們幾個陪少爺出來遊玩，遭了土匪襲擊。若張大帥的兒子死在你們這，統統拉回省城槍斃！”
劉半仙胡說八道的本事極為高超，再說兵荒馬亂的年代，殺個人的確沒啥大事。
幾個閑漢怕了，雖張大帥不是馬王爺，不過子彈可比黑白無常還厲害。
大煙袋見劉半仙鎮住了場子，又是聲暴吼:“愣著個屁，快叫郎中。”
千呼萬喚始出來，醫館的老郎中終於現身，那年月，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醫生。劉半仙懂得此理，要大煙袋好生照拂土力娃，他去當鋪將懷表當了。
反正他三人也不打算再在附近待下去。
等土力娃醒過來，他們三人便要迎著風刀浪跡天涯。土力娃被老郎中叫人抬進偏房，大煙袋渾身不自在，畢竟誰都沒和那位張大帥有聯係。
從正午等到傍晚，大煙袋心如油煎，擔心劉半仙是不是卷錢逃走。還好劉半仙有點人品，附近沒當鋪，劉半仙尋了個大戶人家，才把懷表脫手。
“賣了十個現大洋，好家夥，洋玩意真值錢，如果是在省城，能賣更多。”劉半仙說。
兩人走入偏房，老中醫在裏麵忙活了半天，又是拿酒又是動刀，才把肉給割開。
土力娃依舊昏迷著，直到把後背鑽入血眼的東西取出，鎖死的牙關才咬鬆。
命學徒包紮傷口，老中醫將二人叫到後.庭。
“你們兩個。”對方眼神如鷹，鋒利的眼光讓大煙袋不敢直視。
“你們兩個，應該是三個人。根本不是張大帥的親戚，還敢到我麵前唬人？”對方氣勢頗足，大煙袋深埋著頭，不敢與之對視。
倒是劉半仙，大風大浪見得多，形形色色的人也見了不少。
嘿嘿發笑，劉半仙露出久不刷牙的牙齒道:“哥幾個落難，隻能借借東風。放心，錢不少你。”
說罷，劉半仙忍痛塞了兩個現大洋。
大洋不是鋼鏰，那年月的大洋很值錢，跟黃金一樣是硬通貨。
老中醫收了大洋，臉上勉強有笑容。
劉半仙怕對方欺負他們是外地人，於是瞎扯道:“哥幾位是山頭裏的旗子，不礙事，過幾天就走，老先生千萬別往外說。”
劉半仙的意思是說咱們三個後麵也有人，你就別想動歪心眼，否則三江九路的江湖兄弟，可不會放過你。
老中醫也不怯場，沒被劉半仙嚇住。
“盜有兩種，吃死人飯和活人飯，可曉得？”老中醫反問，令劉半仙肅然起敬。
高人啊，對方竟看出三人是吃的死人飯，怎不能令劉半仙崇拜。
“原來也是位老江湖，失敬失敬。”
劉半仙說著，心道難怪醫館裏聚集了這麽多閑漢，看對方年輕時候，恐怕也是同行。
劉半仙是高看自己，區區他挖了次土墳，如何能被稱做倒鬥手藝人？
不過出門在外，名頭總要弄得氣派些才好。
“虛名而已，不及你們拿冥器痛快。”老中醫說。
“敢問前輩如何看出我們，額，是倒鬥的？”劉半仙見對方比自己年老，稱呼聲前輩亦無不可。
“身上屍氣還新鮮，不是倒鬥就是背屍。此地並非湘西，料是倒鬥無疑。”
老中醫含笑看著二人，似乎有貓捉老鼠的意味藏在眼中。
“屍氣？”
大煙袋翻動鼻子，劉半仙解釋道:“二弟，除非練過，否則屍氣聞不出來。老先生的手藝，真讓我佩服。咱三是南派掏沙神將的後人，初出茅廬，讓您見笑。”
劉半仙假說自己是南派中人，省得對方猜疑。
“見笑倒不是，老頭子我已經很久不問事世，今日也是偶感而發。”
老中醫咳嗽聲，又說:“今日幸好是在我的醫館裏，否則你們三人，斷頭台上已經開始給你們磨刀。”
“啊？”大煙袋張大嘴巴。
老中醫掏出塊白布，裏麵裹著半枚鐵釘，上麵血跡未幹。
“從傷口裏拔出的，若叫他人看見，能把你們送到公家。”老中醫說。劉半仙有見識，看出白布裏的半枚鐵釘，乃是棺材釘。
鐵不通陰陽，鐵釘釘棺，乃是絕屍氣。
“是棺材釘，倒是我們疏忽，還以為是洋槍咬的。”大煙袋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完蛋了，鐵釘上有屍氣，土力娃命也該絕！”劉半仙麵色如喪，心中打起給土力娃披麻戴孝的打算。
之前棺材裏突然彈出骷髏美人，土力娃站在棺材上，被嚇得在棺材表麵滾了半圈，恐怕是那個時候中的招。
鐵不通陰陽是真。
不過以鐵釘卡在棺材與外界的縫隙間，鐵釘便日月受著腐爛屍體的屍氣。
時間一久，棺材釘就會有層屍毒，旁人被紮到，不比被僵屍咬一口輕。
大煙袋撲通聲給對方跪下:“如何是好，請先生指點。”
“世間萬物，有生有克。所幸棺材釘的屍毒不多，如今屍毒隻在皮肉，還沒抵達骨髓。若是屍毒入了五髒六腑，便是大羅金仙也管不了。”
老中醫拖著話，顯然別有所指。
劉半仙也是機靈人，為了救人，又把手湊過去，塞了三枚現大洋。
想想剛得了十枚大洋，還沒捂熱，就跑了一半。
“哈哈，那我明人不說暗話。”老中醫又得了錢，方才停止賣關子。
“我乃北派摸金校尉，你南派掏沙神將，本與我無關。不過亂世之中，倒鬥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不指點你們幾句，難免有見死不救之嫌。”
劉半仙聽了，暗自懊惱怎麽不說自己三人是摸金校尉，也能撈個同門之誼。
老中醫說:“過來，我北派摸金校尉，下鬥必帶黑驢蹄子。僵屍尚且懼黑驢蹄子七分，何況區區萌屍的屍毒？”
他早已洗手不幹，黑驢蹄子放在屋裏也是落灰。
如今黑驢蹄子能賣三個現大洋，何樂不為？
隻給二人看了一眼，老中醫將黑驢蹄子收起來，說待會磨成粉，外敷內用，屍毒立即退散。
“說來緣分，我屋裏還有三件倒鬥寶物，可要見識見識？”老中醫又問。
劉半仙與大煙袋本無興趣，又聽是寶物，見識見識也無妨，隻當多些眼界，於是點頭。
見二人如此配合，取出三隻樟木箱子，所謂的三件寶物，正在其中。
“來看看，現在這三件寶物，當年都是叱吒風雲的神器，區區粽子何足道哉？”
聽老中醫的口氣，就知此人年輕時，恐怕也是兩京十三省的大俠。
當年南蘇北李的格局未定，倒鬥界的半壁江山，都得歸老中醫這種無名豪傑。
“看看，此為金剛傘，墓中能擋暗箭毒沙，可抵僵屍妖魔。”
指著樟木箱子裏的傘，傘麵刻畫梵文金剛經，又有四大天王坐鎮，顯然也是件法器。
八根傘骨還藏了機關，隻需轉動傘柄，八根傘骨就會彈出刀片。發藍光，淬了劇毒。
“這是水火衣，穿此衣，不怕水火，火中不熱，水中不沉。看看這皮毛，是西域百年碩鼠皮縫紉。”
又指著最後一件說:“乾坤靴，不懼刀割釘踩，就算走在石頭路，也不會崴腳。”
說罷，介紹完三件寶物，老中醫問二人:“如何？”
“都是寶貝。”兩人齊說。“五個大洋，賣與你們。”對方表現得頗為痛快。
大煙袋驚訝異常，劉半仙麵色躊躇，說:“如此寶物，真的不貴。可我們隻剩五個大洋，若是賣了，可沒有翻本的本錢。”
捏著兜裏五個可人的圓圈，劉半仙暗道失策，剛才他們說的話，恐怕已被老中醫暗中聽去。
“無妨，我吃點虧，賣給你們。”
“要不緩我們幾天？”
“哼。”
老中醫又是一聲，頗有虎威。
劉半仙擦了擦汗，心裏琢磨對方要黑吃黑，自己二人還真不是人家的對手，畢竟他走過的橋，比二人走過的路都多。
隻得乖乖將五個大洋給了老中醫，見對方依舊鼻子朝著自己。
“你剛才說了，你們要翻本？”對方問。
劉半仙咬牙回答:“沒做成大生意，還不如把自己捐在墓裏頭。”
“我老了，隻能看你們去倒鬥，不過我可以入個夥。”老中醫奸詐，掏出十個大洋，重新遞給劉半仙。
劉半仙沒立即接，老中醫就將十個現大洋塞給大煙袋。
果然是老江湖，賊王八。
十個現大洋，都是劉半仙賣了洋懷表得的。
老中醫收了大洋，又重新返還給大煙袋，說明他是要入股。現在這十個現大洋，不是三人的，而是老中醫的。
他出十個現大洋當本金，三人出去出生入死的倒鬥，完事得分他一份冥器，這就叫入股。如果三人意外死在墓裏，其實也沒啥，畢竟老中醫沒有真正付出什麽本錢。
假如三人倒鬥成功，江湖規矩，誰敢食言而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