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弱水難渡
山海經記載了許多神獸，很多給人的感覺就是牛啊羊啊安在了人身上。不過書中記載的未必是假，至少麋鹿被叫做四不像，卻真真是活的動物。
剛才蛇人吃了傷，也知道疼，皮肉裏也有血。
這些條件，分明是有血有肉的生靈才具備，莫非上古時期崇拜的人頭蛇身，並非憑空臆想？
“剛才看見蛇人，我還想起來了。古書記載，昆侖之山以北九萬裏，謂之西王母國。其中還說西王母國外，內積弱水，外織火焰。國中有通天神樹，橫貫天地人神，是為天柱。
如此看此事並非以訛傳訛。弱水，指的應該就是超重水。”
“不無可能，此地或許有大量重水儲存，似水非水，以弱水稱之倒也可能。”蘇衡回答道。
我又說:“佛經講，弱水三千毛不浮。待會見了重水，咱也弄個試試，看屬實不屬實。”
幸好重水不是汞，化學性質並不活潑，蒸發了也沒毒。
說話間，我們揮師前進，跳了幾十個高台階，顛得五髒移位。
挨到了此處洞天的底部，沿途漸多了那種鮮活的大粽子，背後都有根須紮根其中，肚子大得像瓜。
我們沒再和以往那麽冒失，悄悄從眾多活粽子間穿過，不帶走半片雲彩。
最後來到圓形的環台，也就是底部，見層層圓形環台自下而上的擴大，如天地從囊中被取出，生出點破桎梏的人生感悟。
活粽子不少，踮著腳步方才度過劫波，從上麵下來究竟是如何揪心，唯有自己了解。
地麵鋪了層隻屬於沙漠才有的黃色細沙，踩上去像是席夢思，軟得人神魂顛倒。
沒功夫享受，即便真有張席夢思，此時我們也沒工夫睡覺。
站在最下麵的圓場，頭頂便是佛龕般的層層高台，粽子垂著臉麵朝下方，猶如俯目乾坤，盯得人如墜幽冥。
“快找找有沒有活氣的龍穴口，我們快點離開這裏。”我說。
依照常理，地空不會是毗騫國秘密的最後一站，這裏隻能算是過度的小部分。
地中龍脈縱橫交錯，常需要開孔出氣，否則龍就成了死龍。
掃開礙著視線的黃沙，蘇衡幹笑兩聲說“恐怕沒有活氣的龍穴，倒是發現點別的。”
“什麽？”我過去，手肘拂開旁邊的沙子。
沙塵底部，是堅硬的冷鋼圓蓋，形成蓋在地窖口可以翻動的蓋板。
“好鋼，至少有三寸厚，古時候能有這麽厲害的冶煉技術？”我攜著好奇問。
鋼鑄的蓋板不同尋常，古時候冶煉技術有限，無非是灌鋼和融砌兩種。
灌鋼，就是弄個模型，比如陶做的或是土裏挖出的，接著將燒融的鐵水灌入模具，待冷卻成型。至於融砌，就是分別鑄造部件，然後分批次組裝，四羊方尊用的就是這種古老工藝。
不過這塊鋼板不同，表麵平整無銜接，而且極其堅硬，還有明亮的打磨光澤。
“怎麽看，那麽像現代的製作工藝？”我吃力的說道，覺得有些丟人。
畢竟古墓是隔絕於人間的世界，很少有現代痕跡，特別是在人跡罕至的沙漠地底。
“眼神不賴，的確是現代鋼材，這裏還有標簽。”
蘇衡指著尚未磨損的邊角，有串細細的英文字母，還是洋貨。
我英語不行，不過ABC還是能認識，蓋板明明是當代的玩意！
得虧我心理夠強大，換成大煙袋，恐怕當場就得吐血。
我說怎麽一路過來，墓裏幹淨得不像話，原來早幾十年，此地就被人截胡。他媽媽的，我學著阿Q般痛罵道，也不管罵了誰。
好囂張的土匪，盜了墓不說，還在龍穴堵了鋼板。
把龍穴堵死，等於活龍沒了氣，此地能不邪門嗎？
庫伊斯想得挺美，指不定鋼板掩蓋的，是溫暖的小洋房，裏麵有美酒有熱水，我們可以蒸蒸桑拿再喝個下午茶。除了他，我們麵麵相覷，誰都不敢動手掀開鋼板。
畢竟是古墓啊，死人的地盤，不應該出現此類現代的物品。關鍵是誰聽說過，倒鬥的還會背鋼板去塞龍穴，再說鋼板的質地，像是軍用貨。
“把它拉開吧，我們不能折返回去，隻能向前走。”庫伊斯下定決心，反倒給我們打氣。
我說:“你也別豬八戒吃齋飯，看著容易。過來搭把手，誠如你所說，是粽子是機關，我們都得往前闖。”
見到萬萬不該出現的現代鋼板，可能值錢的冥器已被人截胡，不過危險應該也被掃去，算是福禍相依吧。
鋼板壓得極重，有兩個小把手。估摸幾百斤重，也不是容易抬起的。
咬了牙跺了腳，鋼板慢慢被抬起條細縫，並漸漸擴大被拉開。不等我們進去，地窖內部吹出股黑風，黝黑得如墨氣，突然噴灑而出。
我們毫無防備，但深知槍打出頭鳥，站得比較遠。黑風旋轉幾個圈，漸漸掛到頭頂，連手電都被裹滅。我們相互間拉著衣擺，心裏七上八下。
地窖裏的黑風越湧越多，下麵像是有人源源不斷的吹氣。
聞著不臭，然而有些麻鼻子，不知道有沒有毒。
四麵八方都坐著未腐的粽子，待我們打開魔窟，屍仙們乘著黑氣似真仙附體，頂大的肚子有分娩的征兆。具皆吸了口黑風，接著從鼻子噴出，心中大敢不妙。
在黑風裏站了半分鍾，除了自己嚇自己，人倒是沒事。
然而看那些看台上坐著的屍仙們，個個顯得不太老實，夾著黑氣托襯更顯妖異。滿天神佛閉了眼，關鍵時候不還得靠自己？破天荒，我們在黑風沒散之前，便打算冒險進入地窖。
其實說成黑煙囪更為恰當，拉著前頭個，我們心驚膽戰的爬進去。
不多時，腦袋剛到了煙囪裏，心中恍然大悟，哦，原來熏臘肉是這麽個回事。
下麵有人上來，推了我一把，又將我托出去。棄開幾乎沒用的電筒，發現是蘇衡，庫伊斯也跟著從底下跳出。
地窖不深，否則庫伊斯那身手，不容易脫險。
“怎麽？”我捂著鼻子問，又搭了衣服做成口罩。
“有情況，快散開。”蘇衡甩了手電，取黑驢蹄子傍身，讓我全神戒備。
有粽子？我先是驚了驚，又想咱們人多勢眾，陽氣足犯不著怯場。
再說飄出地窖的黑風，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黑風刮得地空內變了顏色，擁立起那些屍仙哢嚓變化，骨骼間相互磨動的聲音都快抵到耳邊。
在看不清的環境裏，我使出千裏眼中的搭天涼，好似看見屍仙們個個起了身，就要從看台下來給我們鼓掌。
我心道，祖宗喂，你們好好坐著就是，哪來的那麽多動作！
屍體的營養，盡數喂了肚裏的白卵。見粽子們挺著天蓬元帥肚，因為肚子過大而頂歪脊骨，方造成千屍複活的錯覺。
然而千屍移動了位置，後背連接的根須就掛不住了，沒了重水供應，肚子裏的蛇人分分鍾出來和我們玩命。
於是我甩開後退的隊伍，獨自摸到地窖入口，心道裏麵即使是刀山火海，也總比深陷蛇人的大包圍好吧。等我探頭進去，裏麵果然不深，三尺來高連小孩都困不著。
他們四個都縮到後麵，地窖裏卻接連有人影，騰在黑氣裏還以為是閻王駕到。我回頭想了想剛才，隊伍裏沒缺人啊，那地窖裏的人影從何而來？
屏住呼吸，見地窖裏的人還不少，都快趕上一加強連。裏麵的人個個醬黃著皮子，腦袋大而顯得四肢瘦短，嘴裏咯咯響像癩蛤蟆發出的聲音。
地窖裏的諸位，倒是沒有大肚子，本是坐著躺著，剛剛才起的身撐懶腰。
不是粽子，是曼珠阿華，地窖裏的屍體裏，都寄生著曼珠阿華！
曾和花打過對臉，何嚐不知此花的恐怖之處。
要是粽子還好辦了，偏偏是曼珠阿華寄生的活死人，並且有幾百個之多。
乖乖，來兩個就吃不消，何況是幾百個。
我的表現還不如蘇衡，雖沒尖叫，但抱頭就跑。
黑風還在胡亂吹著，把角落裏的灰塵吹出，在地空裏形成場中型沙塵暴。
跑了沒幾步，又想起那些屍仙體內的蛇人怪物，那也不是善茬。
前有狼後有虎，神仙都沒轍。
地窖困不住曼珠阿華的傀儡，隻要花朵沒有凋謝，傀儡就能複生，何談去對付。
先解決一邊的問題也好，於是我又抱著腦袋跑回地窖口，想把鋼板蓋回去。
估計是剛剛以新的形式複蘇，解封的曼珠阿華還未適應新的世界，看台的那些白卵也都在孵化中。天不亡我，還有時間。
“快來人幫忙，想跑到哪去！”我衝著撤退的隊伍大喊道。
來了人幫忙，我當是誰，原來是庫伊斯。
行啊，老小子夠義氣，該不會是風大耳背，以為我發現了活路？
多的我沒問，讓他跟著使勁，把鋼板推回去。
幾百斤的分量蓋嚴實咯，我心中才略微放心。
可惜我低估了曼珠阿華的魔力，連屍體都可以操縱的魔花，怎麽可能被死物困住。
可能在以真空的密封狀態，花朵才會休止活動。
剛才看見地窖裏，都用了白鋼當牆，幾噸重的鋼筋混合著超強度混凝土，烈性炸藥都炸不開，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