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蒼天可畏
兩邊有了新的路,形成環狀,貫通目所能及的黑暗。
如同進了鳥巢裏,沿著梯子往下走,左右兩邊是圍繞成圓圈的環形座位,並且一環小過一環。
其形狀類似羅馬的決鬥場。等到了鳥巢底部,隻有圓形的廣場,象征天地如胎卵包裹。向著左邊走,純粹是好奇,不知由誰領著,我們走到環形的平台那。
地麵不髒,地底不存在灰塵。
此處的空氣都是千年前的古董,幸好沒毒,隻是吸到肺裏似吞了撮辣椒麵。
地空保持千年塵封的原樣,不多時,我在地麵發現了衣服。
往下看,那些圓圈逐漸縮小,圓形台麵具有件件古老衣物,團成堆規矩放著。衣服的形狀很奇怪,人畢竟不是蛇,脫衣服必須解開扣子才對。
然而出現在岩台的衣物,衣袍原封不動,都是從上到下的疊成團,沒有半分撥亂。
蘇衡這樣形容:“有意思。看衣服的形狀,倒像是穿衣服的人突然蒸發,導致衣服沒了支撐,才疊成團陳列此處。”
粗數,廣大的地空中,有幾萬堆衣服,都是那種形狀。
看來地下河裏的屍體,隻是毗騫國全盛時期的小部分,在西域做衣服生意多半興旺。
“你倒是提醒了我。單看衣服的擺列方式,不太像故意弄出來,很類似道家的屍解。該不會是毗騫國有成仙的秘方,國王跟著臣民全都成仙了?”我說。
到得此地,唯物主義抵不過唯心主義,保不準千年前,古人真有些黑科技。
“道家成仙有三種,天仙,地仙,屍解仙。屍解倒是有可能,而且毗騫國滅亡,可能所成的還是兵解。”
“有道理,不遠處的昆侖山脈,恰是天下道祖。”
我附和蘇衡的觀點,對於信任所謂的長生,蘇衡還是很有堅定的立場。
沒看見屍體,說不定那些王公貴族,真是屍解。懶得走那些台階,我們直接從岩台往下跳,空間便陸續收縮,漸漸能看見圍攏的地底岩石。
“慢著,有屍體了。”我正飛身在空中,幻想敦煌壁畫的飛仙場景,聽後麵的庫伊斯說。
看來屍解是有技術含量,有人沒能成功。我嘀咕句,翻上岩台過去。
“在哪?”打著手電,見庫伊斯附近,有具發白的屍體,穿著衣裳半臥於地。
“行啊,能見粽子不變臉色,有進步。”我誇道。
庫伊斯捂著還在滲血的手指斷茬,牙齒咬了又咬,原來是顧不上害怕這說。
看半臥地麵的屍體,新鮮出爐的大粽子,長頭發撲了半麵臉。
另外半麵臉露出森森白牙齒,塌陷的鼻孔組成兩個大洞,眼窩腐爛顯出顱骨。
海東青先禮後兵,擺了黑驢蹄子在粽子麵前。我想提醒他別浪費法寶,又想此地詭異得魚都能變鳥,小心駛得萬年船。粽子腹部隆起,腫大的肚子占據大半個軀幹。
起初以為是具女屍,可經後來辨認,是個男的。
“怎麽,男的還能懷孕?”
庫伊斯站在原處,又怕被黑暗埋沒,處於進退兩難的困境,找著話茬意圖衝散恐懼。
我說:“男的就男的,指不定肚子裏有啥弩箭伏火,哥幾個躲遠點,滋當沒看見。”
“慢著。”蘇衡剛站立,又蹲身,“屍體後背有古怪。”
說罷,見蘇衡抬手翻開粽子。粽子轉了三百六十度,脊椎脖子千年沒上油,便在腐肉中斷裂。跳了跳眼皮,我心中反倒安心。
如今年月齊全,有紅燒粽子鮑魚粽子,偏偏沒有無頭粽子,不怕它詐屍。
蘇衡摸索拉扯,從屍體後背扯出截麻繩,麻繩有段長在屍體的皮肉裏。
麻繩被扯斷,枯黃的表麵泛起點點生機,斷裂的地方溢出些許晶瑩液體。
原來不是麻繩,是樹根,叫絕的是樹根還沒死,給鑽到了粽子的肉裏安營。想不到沙漠裏的植物根係發達,即便百米深的無間地底,也有根係安紮。
根須滴出的液體無色,似乎是水。可我從沒有見過那種水,落在地麵,純淨得不像話,仿佛是天地水源的水祖。
“水,水哇。”庫伊斯耐不住過濾的屍油水,見根須溢出水,奪手便要吸。
見到幹淨的水源,我也是眼睛發綠,便扯了根須要喝。根須出自岩台內部,擠破了岩石層方才出頭。沒得我喝上幹淨水源,蘇衡橫手而出,將我們手裏的根須統統扯走。
“你們兩個渴昏了頭,是不是潲水也敢喝?”
“啥話,樹汁乃是龍涎液,皇帝想喝都沒處尋。”邊說,看那些水從根須滴到地麵,我心疼得無以言複。
蘇衡板著臉說:“水有問題,你們不能喝。”
說完用手指沾了些樹根裏的水,放在手指彈了彈。我深吸嗅口氣,水中沒異味,為何不能喝?
“你們幾個注意點,在這裏鬧不好會送命的。樹根裏的水不是尋常,是重水,有劇毒。喝了不但不能解渴,反而會蒸發你們體內的水分。”
“重水,很重的水?”我重複這個詞,從字麵分析,的確如此。
蘇衡說:“可以這麽理解,重水的密度大於普通水。”
庫伊斯說:“兩位,水重點就重點,不還是水?”
“你別誤會,重水和我們常說的水不同,光化學元素的表達就是兩碼事。”
蘇衡耐著性子解釋。
我聽重水這詞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聽說過,又不是在化學課堂裏。
經過苦思冥想,我方才想起,在收集的幾十年前的舊報紙中,曾報道了彭加木進入羅布泊考察的目的。
重水,當年彭加木深入險境,為的就是重水資源!
“你省省,重水確實不能喝。”我勸了望眼欲穿的庫伊斯,即使我也想喝到純天然無公害的天然礦泉水。
“到底有明白人。”蘇衡說。
我回答:“咱好歹化學課是課代表,重水是啥還是記得。其實作為自然界天然的放射性材料,此地有重水不足為奇。”
當年彭加木就是懷疑羅布泊藏有重水資源,由此開啟他和沙漠的不解之夙緣。
有人要問了,啥重水的,就這麽稀罕?
重水極其稀缺,價值比黃金還珍貴,用重水提煉的超重水,是世界各大國都致力於尋找的。
庫伊斯咽了咽唾沫,“很值錢?”
我解釋道:“杠杠的,啥商周的青銅國寶,在重水麵前,都是個屁。作為核武器和生化實驗的原材料,大國為此不惜發動戰爭,核大戰懂吧?”
蘇衡觀摩流出的重水,此水滴在地麵不冒氣泡,甚至不容易滲透到岩石內部。
“你們看根須裏重水的密度,其實已經接近於純度的超重水。大海裏的超重水,連十億分之一都沒有。”
“我們要弄些出去,豈不是很值錢?”庫伊斯還惦記著本錢。
“你傻啊。”我罵道“都說了重水是核武器的原料,輻射你懂不懂。想想原子彈爆炸的後果,重水的輻射是好玩的?”
“不要了,快走快走。”庫伊斯深諳生命誠可貴的道理,沒大煙袋死要錢的惡習。
當年為了領土完整,國家差點和蘇聯搞出第三次世界大戰。
倘若古西域地底到處有重水的消息傳揚出去,估計離世界末日就不遠了。今後的所謂核能源還有生化實驗研究,其本錢都來自於重水,偏偏還隻能靠那麽天生的點點。
依我看,此地的重水很多,多到樹根裏都有,其價值超過黃金之城萬倍,是真正的寶庫!
“對,粽子有甚好看,等出去了在博物館裏,有機會帶你看看辛追夫人。”
我勾住庫伊斯,這次要走得拉著他同步跳,老一驚一乍的心髒受不了。
根須紮根於粽子體內,如今被我們扯斷,屍體翻倒的身體又重新翻轉,肚子顯得更加鼓起。我把黑驢蹄子壓在粽子的衣服包裏。
心說我們是無意之舉,驢蹄子賠給你,餓了能吃不是。
粽子顯然不依,肚子幾乎要爆炸,沒了重水滋潤,鬼曉得要鬧什麽幺蛾子。
看它道行不低,連黑驢蹄子都不放在眼中。安慰自己沒什麽好怕,粽子連頭都沒了,即便詐屍起了身,也咬不死人。
有個笑話是這麽說的,三個人叫眾,三個木叫森,三個鬼叫救命。
見著詐屍,黑驢蹄子都鎮不住,原地等死肯定是蠢得無可救藥。見粽子肚子膨脹成天蓬元帥,我們齊刷轉身就跑,跳著岩台一路往下,不信粽子還能跳台階來追。
這次庫伊斯也跟上了步伐,等我回頭時,離粽子已有三五米的高度落差。
看不見平躺的粽子,卻能見到充氣膨脹的大肚子,已如同山尖拔峰長出。
懷了三胞胎,都沒那麽大肚,宰相肚裏能撐船,豬八戒也比不過啊。接著被繃得青紫色的皮膚,肋骨處裂開條破口,有白色的卵生從肚子裏鑽出。
臉盆大,白色的軟皮帶著粘液包裹,其中有如胎兒蜷縮身體的黑影。
因為我們切斷了重水供給於粽子,懷胎的粽子才生出那隻白卵,重水充當羊水供養著卵內的人形陰影。
所謂民以食為天,相信有生命的生物對吃都不會馬虎。
白卵從頭頂的幾層岩台蹦跳跌落,朝著我們麵前如旋轉的車輪飛來。
對於粽子還能懷胎這事,野史有記載僵屍能野合,倒是沒聽說能下崽的。
再說白卵裏的略帶人形縮影,讓人聯想到孵育出的是陰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