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玉棺床
石門被我撞著,猛然向內壓迫,正好壓在舌尖那。像是擠破一個椰子,清脆響亮的聲音,伴隨著僵屍快要把券門折騰散架。
稍等片刻,石門外再也聽不見動靜,卻有些水龍頭流水的嘩嘩聲。
不敢大意,這道券門沒個門栓,非得出去看看才能放心。沉著應戰,我複又拉開石門,不敢多開,筷子粗細的縫罷了。
用手電往外照,有人狀的東西撲倒在門外,僵死著形體。
這是那僵屍了,現在成了真正的死粽子。我左手快要報廢,勉強用外套裹著止血。
合嚴大門,才想起進來半個多小時,還沒來得及正眼打量這裏。
這屬於外殿,海鬥底下複雜,然而以我們的速度,斷沒有進入地宮核心。現在,我們還在海鬥的外圍打轉呢。
外殿很高,約有七八米。頂上是蜂窩般的孔洞,個個能鑽人,不知留有什麽用。除此,外殿各長寬二十步,留有很大空間。
外殿中心,似有一棺床,擺在玉質的玄地上盛放。聯壁各貼有玉器,多為臉盆大小,應當是岫玉。岫玉成色很好,金縷玉衣,便是極品岫玉片穿成。
隻不過海鬥內濁氣太重,加之海氣日夜腐蝕,岫玉變得和茅坑的石頭差不多。
原來這裏,應當還有幾百顆珠子串在線上的珠簾。
珠簾有九層,九層各有琉璃水晶等。可惜腐蝕嚴重,珠子全掉落,有時還被踩碎。
我們打起手電,勉強看清眼前的東西。
這是新的配室,與之前不同,牆麵並未塗抹微光。黑暗漩渦般淤積此地,呼吸都帶著種凝結。萬古不破的沉靜,再次被我們闖入涉足。
我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怕擾著這裏的亡魂。
能被那個缺德的墓主人放在墓裏,都不是善類,應了物以類聚的老話。
踮抬腳尖,曲彎著膝蓋,我如同賊偷慢慢朝裏走。棺床那邊,看樣子有屍體擺在那,千萬別是僵屍才好。要過去,棺床是必經之路,繞不開。
正當我提著神經,攥握洛陽鏟時。
蘇衡猛烈陣咳嗽,嚇得我腦袋那根弦差點斷掉。
在空中亂玩了陣鏟子,方才意識到自己太過於緊張。回頭狠瞪了對方眼,讓他消停點。
要是見著胖子,我必須拿個黑驢蹄子傍身,現在看著屍體都怕對方突然詐屍。靠近棺床時,棺床附近有帷幕,形狀像今時的蚊帳,把棺床罩在裏麵。
帷幕爛掉,剩下圈木框架,踩中咯吱亂響。
當靠近棺床那陣,我蹦躂著心,張開嘴巴能包下雞蛋。或許是因為受傷的緣故,蘇衡這小子怎麽老是在我後麵。連僵屍都不怕的家夥,現在怎麽變得柔軟起來?
這種時候,不是搞探索發現的時候。我沒去在意太多。
反正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撐著。
總算走到棺床附近,有錢人家下葬真是不同凡響,連棺床都是整塊的玉料從中間觚開。
沒棺材,這個外殿隻有棺床孤零零的放著。
手電燈光在這並不能照到多遠。昏魅的光線正好使我看到,玉質的棺床內,躺著一人。
我先是驚訝,其實棺床不擺死人,還能擺什麽。隻是那陣,才滅了長舌僵屍,看屍體都像是潛伏的粽子。
默念幾句大悲咒,邁出三層玉石台階。我方才站到棺台玄地,與棺床保持水平。
伸頸往內目視,其中躺著不腐女屍。
“等等。”正當我伸手要觸摸到屍體時,蘇衡突然來了句。
整個外殿保持著絕對的靜止,忽然有人說話,即使腔調平淡,在裏麵仍像雷霆般。
我被嚇得頭發豎起,戰戰兢兢好一會,才問道“幹什麽。”
“你手有血,不能碰著屍體,不然隨時會屍變。”蘇衡臉色嚴肅,不像嚇人。
我已經怕了僵屍,哪裏敢不聽。其實要死人詐屍,哪有這麽容易。
即使把死人砍了七刀八刀,都也無事。不過這裏太過詭異,海鬥的位置,大致正中東海歸墟的下方。
墓內海氣濃鬱,又有山川龍氣,著實易養屍。
女屍蓋著層白絲,光看形體,多半是保存完好的粽子。
我懸著手,手背讓長舌僵屍啃過。想那剛才,尚處於自顧不暇的階段,居然忘了叫疼。經蘇衡提醒,我才想起自己也是傷殘人士,還是少折騰些。
且不管蓋著白絲布的女屍,我意圖把懸空的手收回來。低頭查覺不對,潔白的絲布表麵,已多了大灘殷紅的暗血,蘸紅半麵白裳。
“不是我幹的。”我為自己開脫,真是冤枉。
白裳接觸到血,頓時化為烏有,把女屍從下麵露了出來。
躺在玉質棺床的女人,頭戴玉色玲瓏冠,腳踏五彩珍珠鞋,衣領下,全是翠綠的絲綢扣子,結成大裹的衣服彩結。
衣服潔白,中心繪畫梅花樹。
緊接著,附近有千朵墨色梅花。梅花樹和梅花畫得真好,感覺那東西即將立起來,並非印在衣服,而是浮在表麵。
女屍不腐,身體大部分裹在衣服裏,倒也沒有詐屍的預兆。
“嗨,虛驚一場,沒事。”我說完,見女屍胸口,雙手捧著於闐玉做的書卷。
裹成結束,雙手捏著。這種玉,天下間隻產在昆侖,是玉中上品。
商湯時期的王室,其中器物便是用這種玉製成,美輪美奐。到了秦漢後,這種玉流通於貴族階層,傳說是西王母宮凝聚的玉露。
這種玉的出現,間接加快了絲綢之路的貿易流通。
屍體躺在棺床,半晌沒有動彈,的確是死人。
蘇衡穿著僵人皮,隔絕了身上的陽氣,去取女屍手中的玉卷。這女的地位看著很高,穿得如此奢華。
衣物千年不腐,全仗著龍氣滋潤。
蘇衡去取玉卷時,估計是體力不支,手掌按在了衣袍繪畫的梅花樹。樹幹虯結,彎曲像把會挽的雕弓。
手掌鬆開後,彎曲的樹幹竟然變得筆直,像尺子量過。外殿昏晝,我看不清,以為眼花,否則衣服怎麽會動。
等到蘇衡握住玉卷時,女屍肢體僵硬,手握竟然不鬆開。
這般拉著,衣袍的梅花萬千煽動,如同在素衣燃燒的黑色火焰。
蘇衡這人,真有股狠勁。女屍不撒手,他狠狠拽拖,快要把屍體從棺床拉出來。我想要去阻攔,這架勢,胖子都少有,他哪來的這麽大勁。
說不準是鬼怕惡人。
蘇衡用力,就在女屍要脫離棺床時,攥緊的雙手忽然垂落。女屍手臂彈旋,摔在棺床,不知怎麽搭到我的雙肩。
被死人勾肩搭背,即使這女屍長得好看,傳到我這依舊是臘月寒冬的冰涼。
把女屍手撥開,蘇衡往背包裏滿塞,將玉卷揣到背包內。
我背著背包,看不出這家夥動作快,真敢在這種情況取冥器。
玉卷離了女屍,女屍並無變質。也是,玉卷放在女屍胸口而並非七竅,屍氣應當不會泄漏。
拿了東西,正想離開得好。外殿黑乎乎團,從女屍身中,冒出黑色飛影撲騰。
正是應了,古墓冥器休亂拿,魂斷往往在其間。
自打蘇衡取了玉卷,我渾身不對勁,連帶外殿溫度下降到冰點。
鼻息低處,有風兒撲動,似有大鳥撲翅。我那時的模樣,定是鐵青著臉,鎖咬著牙關。眼睛直成橫線,蘇衡那邊有什麽情況,的確沒心思多看。
我心中默念,冥器是蘇衡取的,要找各位還是找他吧。
玉卷是於闐玉,這點絕對錯不了。中原多是岫玉,顏色很好區分。
此玉最好產自昆侖萬年不化的凍層下,清朝道光年就幾乎絕產。玉卷有五六斤沉,拿出去比黃金都值錢。
難不成,蘇衡是看中玉卷值錢才冒險取的?
在我思索之間,低著頭,看那女屍出神。直到蘇衡低叫聲,那種久違的沉迷才傾斜平衡。女屍素衣畫的千朵萬朵梅花,連帶梅花樹,慢慢複活了。
有水流動的活氣,在女屍衣擺間盤旋遊走。
一朵梅花騰空飛起,用手電照,是隻拇指大的黑色飛蛾。
蹬蹬,我被嚇得退步折了三層台階躲開。
一隻飛蛾起來,後麵跟著是千萬的飛蛾大軍。這種飛蛾附著在素衣表麵,起初我以為是黑墨畫的梅花。
等到飛蛾飛起來,恍然大悟,那是蛾子翅膀的花紋。
至於中心的梅花樹,是所有飛蛾的皇,有手臂長。等蛾皇展開兩翼,能包下一個人。
翅膀生著各種絢麗花紋,猶如千萬眼睛對視。往那看,像和幾千個人較真,哪裏敢去細辨。
等飛蛾飛起來時,我和蘇衡早已退到進來的券門那。
身體似死木抵著券門,眼光虛迷的看著棺床。那些飛蛾在最大的蛾皇帶領下,仿佛陣黑沙從棺玉中冒出。
“快開門,快開門。”我拍著石門,這些蛾子保不準是吸屍氣長大的,誰能不怕。
難怪女屍存得完好,多半是以蛾養屍,再用屍氣溫蛾。
移開券門,起先拉開條縫。倒在外麵的僵屍居然不見了,隻有灘腥臭血水淤積門口。
嘿,可是奇事。剛才那長舌僵屍明明身死道消,否則絕不會倒地不起。
莫不是僵屍成精,還會耍個疑兵計?
摸不準外麵有什麽脈,石門隔音,倒也不知道外麵究竟有何種狀況。小心駛得萬年船,蘇衡不莽撞,裂開條縫往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