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猛龍過江
於是,頃刻間,菜湯油水齊飛,仿佛機關槍開火,氣勢悍折千竹萬山。
不過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我掀桌布蹬臉,他轉手要拿人擋。
那時老爸早就退出戰團幾米遠,於是老爺子捎帶手一轉,扯來另一個親兒子擋槍。
接著,玻璃酒杯落地砸了幾個,一連串信號,等在兩邊的人,已然出動。
“掀你桌子,再拆你台子!”見信號一響,所幸連圓桌一並拆了夠,待到回身,已經有人衝到眼前。
要說打架,胖子擅長這種群架,幹著夠勁。
大煙袋則置身事外,仿若神仙超凡脫俗。
至於葫蘆,完全是單方麵的碾壓。
當然人一多,魚潮般四麵八方湧來,雖沒有帶家夥,不過拳頭一時也多過了饅頭。
我舉起邊上的椅子亂砸,眨眼間,椅子竟然散架,隨後我被人踢倒在地。
上次教訓陳四九,對付幾個我和胖子就掛了彩,何況這裏有幾個班的人。
我躲到掀翻的圓桌那,看見孔明燈在空中浮著,下麵似乎是一麵古鏡,正反著幽光。
那一場架,不能走神,這幫人是下了死手,挨一拳,我的牙便要倒一片。拔出魚腸劍,我不敢鬧得太過火,隻敢挑翻幾個人,卻在這時,一隻大花盆從樓上掉下,似炸彈在人堆中炸開。
“老二,你敢搭手。我讓他們兩個吃這宴,已經做了退步。”後麵有人尖叫。
不過我哪裏管是哪個發出的,眼下拳如流星,人如碎葉,打翻一個,身上就要腫一圈。
“葫蘆,你人呢。”我大叫道,這個時候,跟玉皇大帝請如來佛祖差不多。
抬頭傾聽,呼喊中有人怒吼,驚撞一大批人。
葫蘆不知在哪取了一把弓箭,這時跳入人海,一巴掌比鐮刀還厲害,掃翻一片人。
我頂著一塊碎木板摸過去,見一個人就被扯翻在我麵前。
“別激動,友軍。”我說著,給了正在呻吟的那人一蓋頭。
臨走,大煙袋深諳孫子兵法,素有渾水摸魚之稱。我有借鑒學習的人,於是撿起兩塊木頭,朝著內廳的電燈砸去。
一次不行就兩次,後來葫蘆看出我的用意,丟了一人過去,頃刻砸翻正中的水晶吊燈。內廳一刹那就陷入昏暗,旁人看不見,不過我這種資深倒鬥考古專業人士,再有葫蘆這種非同常人的人,黑暗中行動,壓根沒什麽阻礙。
況且那個孔明燈還在空中燒著,東飄飄西飄飄,趁著一瞬間的黑暗,葫蘆搭箭彎弓一射,嗖一響,孔明燈便徹底定在天花板上。
過了今日,這蘇州內廳怕是滿目瘡痍,不過既然不是我的,那是胖子碎瓷杯,大煙袋的鍋。
我蹲在地上,看葫蘆大顯身手,把那些人都擊倒。
這個時候我學著大煙袋專研中庸之道,那些人眼睛受不了突然的黑暗,暫且沒看見我,我也就趁機敲了兩次悶棍。
孔明燈定在天花板上,葫蘆一手扯下掛在窗戶上的蘇州軟絲窗簾。
輕盈的絲布一纏,瞬間凝成一條軟鞭。唰的一抽,軟鞭並未抽在孔明燈上,卻在空中掀起一道強風。
轉而破空之聲,紙質的孔明燈破裂,裏麵火苗一同熄滅。沒了支撐,孔明燈從空中落下,下麵掛著的那東西,被葫蘆巧手快取。
地上是破爛橫流的酒水,我舍棄一打火機,趁亂一把火點起來。
聽的老爺子站在二樓扶欄處,見下麵火燎四麵,雅致的裝飾瞬間變為山西煤窯。場麵亂做一團,此刻誰也無暇再來顧及我們,先是一陣吵鬧,後來才有人脫下外套撲火。
內廳有一櫃奇珍古玩用於陳列,作為以倒鬥起家的家族,這些東西自然是真貨,而且也是冥器。
帶不走,索性嫉惡如仇,想著是受胖子的做事風格影響,以前我可下不了手。
將那櫃子向前一推,沒推動,摘下那些瓷器瓦罐,朝著人群砸去。
幾萬十幾萬一響,砰砰聲代表著金錢化為烏有。
“臭小子沒過幾天居然會這招,走。”老爸從人群裏鑽出來,帶著我和葫蘆出了內廳,裏麵仍然手忙腳亂,剛才那把火燒得很好。
“爸,現在怎麽辦?”闖了禍,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想著盡快離開更好。
“怕什麽,還以為你小子做事太良善,現在看來能有點長大的作風。放心,我在,別人動不了你,在這裏住下。今年年節便在這裏過,一會海東青帶你們去臥房,有需要可以找他支出。”老爸說完,海東青不知道從哪冒出。
“慢著,還有好多事,總不至於始終瞞著我吧。”我問道。
“鬼精靈,時間還早,急什麽,帶少爺下去休息。”老爸吩咐海東青,徑直折回內廳。
葫蘆抬手按住我肩膀,把我朝前帶。
來到一間小院,修飾得古色古香,典型的官宦大宅院。
拉開屋內台燈,葫蘆把從孔明燈下奪得的東西取出來,燈光下,這真是一麵古鏡。
果然,那老頭會給什麽好東西,早年必然是個混子無疑。這麵鏡子滿麵水鏽,保存不好,尺寸三寸不夠,器形不大。這種貨色,潘家園一鏟,能鏟一簸箕,最多幾萬。
“原來就是這東西,枉費剛才一番功夫。那些人,下起手真黑,那老鬼。”我捂著青紫臉頰說道,在這種情況下,唱京劇我都能本色出演。
葫蘆把古鏡翻過來一看,鏡子後麵有一個個水釘凸起,中間似乎有海獸坐擁於雲海波濤中。
“論古鏡,春秋典雅,漢代莊重,唐代活潑精美。這鏡子乍一看像春秋戰國時,不過看這花紋,應該是唐朝的海獸葡萄鏡。大煙袋那就有一個,五寸來大,能照衣紋。”
這麵古鏡,雖占一個古字,卻不是太珍貴。
常見了太多國之珍寶重器,我眼光跟著提高不少。這種海獸葡萄鏡,風格結合唐朝西域文化,除做日常用,同時是內庫冥器,作為陪葬。一聞,上麵還沾著死人味。
葫蘆把修長的手指放在古鏡邊緣的一圈外邊,開始我以為是葡萄藤,可經葫蘆用手指淺淺一勾勒。上麵青澀的葡萄藤,漸漸變為鳥羽紋路,最後成了一隻隻抽象的神鳥作為器沿。
“是鳥,什麽鳥?”我問葫蘆,他既然發現了,必然認識。
“青鸞鳥,西王母國的圖騰。”葫蘆回答說。
三足鳥,長羽尖嘴,的確是西王母國的圖騰之一,青鸞,是西王母的象征之一。
列子、山海經、禹貢等上古書籍。
文中均提到過,在華夏太古時期,西方就出現一強國,首領喚名王母。又因為在西方,又稱西王母,與東王公並列。
傳說東王公在東海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居住,表為陽。西王母居住在昆侖山,掌管天下之陰,蓬發戴勝,四拱青鸞,說的就是西王母的特點。
是否有東王公,這點還需考證,不過西王母,的確不是神話人物。
早在黃帝打敗蚩尤之前,西王母國就屹立在華夏西垂,強盛一時。在魔城之中,我見過西王母國的後裔留下的那些重達十噸以上的青銅器,相當於十幾個司母戊大方鼎的重量。
如此看來,西王母國的強盛,倒不是吹出來。在大煙袋那,我也聽了周穆王西遊的事情,再說那星引,應該就是周穆王贈給西王母的定情信物。
如今再到葫蘆這,我已經是第三次聽到西王母和西王母國有關的種種。
這種青鸞,的確隻出現在西王母國,這是西域三十六國的前身。
華夏圖騰不是鳥,是龍,這點完全不同。青銅鏡上出現一圈青鸞作為紋飾,說明這銅鏡來曆不一般,肯定不是中原器物。
再者,西王母國在西周穆王之後,似乎就湮絕在史書中,隻有秦漢,還有少數瓦當殘件。瓦當上的西王母,非人,頭頂戴勝,青鸞在南,專做西王母捕食用。
“這東西,如果上紋青鸞,那內容,就不是海獸葡萄景。那是什麽呢?”既然內容不是我想的那樣,那這麵也不是唐鏡,至少在秦代以前。
況且內容與中原場景內容不符,甚至相違背,值得研究。
這幾年潘家園,常見的古董不值錢,還就數這些古靈精怪少見的,常有人高價收取。奈何這麵鏡在古墓中保存不好,上麵到處是水鏽,淺處線條已經被磨損。
要我以為,指不定這東西出自海裏或者河底,一般古墓哪怕積水,也不會有這麽多水鏽附著在銅鏡上。
在房間找出紙筆,慢慢揣摩銅鏡背後的圖案,那些乳釘凸起,如今看來不是葡萄,倒像是仙人散落的玉珠。將凸起連起來,竟然有些規則的圖案,不是隨手塗鴉而成。
這是項非常漫長的過程,有些地方要反複研究十遍,才能大致確定水鏽腐蝕部分的殘缺。我沒這個耐心,再說今天這事太多,擾得我不亞於下次古墓。
於是抽身看了會,便先睡了過去。
早晨聽見海東青送來早飯,葫蘆還在那研究,似乎專研了整晚。
我不禁感歎,要當年我學習有葫蘆一半用功,這陣子怕是還在學校深造。
拍了拍葫蘆的肩膀“去睡覺,剩下的我來。”
迎著他有些懷疑的目光,我補充道“小爺是正宗的大學畢業,這點活是本行,快起開去吃飯。”
把葫蘆趕走,我坐在書桌上,看見上麵擺了厚厚一疊線條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