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成吉思汗之陵
“跟那個人一樣,把你攪進來,不知道他會不會來找我這老頭子算賬。”
這句話,隻有我聽見。青巴禪師很小聲的說道,嘴皮幾乎沒動,連離得最近的赫爾目珠,也沒聽清。
“那個人是誰?”我記得青巴禪師見我一開始,就說我長得像,可究竟像誰?他又不回答了。
“看見這幾口大缸了吧,這就是幾百年前,在斡難河行刺成吉思汗的僧人。行刺失敗,成吉思汗效法你們中原古籍上的酷刑,殺死了這幾個人,並且將他們封死在罐裏,詛咒他們的靈魂永遠不得解脫。”
打了半天太極,青巴禪師終於要抖落出些幹貨。胖子和大煙袋都被吸引,我也暫時忽略了追問。
看著這八口大缸,我心道,這丁克阿爾部族真是實在人,草原人的做派就是豪放,刺殺都組團。當年風蕭蕭兮,荊軻也才帶了一個秦舞陽去刺秦。這可倒好,刺殺成吉思汗,丁克阿爾部族完全是想用人海戰術堆死對方。
這點也可以理解,史書上,成吉思汗的身手也相當了得。
“效法我們中原的酷刑?是什麽刑?”
大煙袋在地上換藥,給傷口捆紮紗布。聽說成吉思汗還是借鑒了華夏的一種酷刑,熟讀野史的他,也來了興趣。
“這種酷刑,在你們的史書上,叫人彘。”
青巴禪師說得輕鬆,赫爾目珠也不懂這人啥的酷刑,唯獨我們三個,同時咳嗽了一聲。
人彘,雛形始於中國保存年代最早的刑書《呂刑》之中。最出名的,就是漢朝的呂太後,以人彘殘殺戚夫人。從那時起,這種人彘之刑就占據酷刑中很大的分量。
人彘者,就是將人的四肢剁掉,裝在甕中。並且毒啞人的喉嚨、燙爛人的舌頭、挖下人的眼睛、用水銀灌破人的耳朵、用燒紅的鐵條捅入人的鼻子。呂後派專人服侍戚夫人,戚夫人這樣活了三年才死。
的確,這種做法,比直接一刀砍了對方要殘忍千萬倍。蒙古是不存在這種酷刑的,這也難怪成吉思汗要借鑒一下,說明當時他有多恨這群人。
看著那八口大甕,我們三個同時倒退幾步。知道裏麵的人是怎麽死的以後,身上就發癢難受。
“胖爺記得,當時主使的那個妖僧叫啥來著,他也在裏麵?”
赫爾目珠給我們講這故事時,說妖僧擁有不死之身。能神話成這樣,不可能死在酷刑裏吧?果然,青巴禪師的回答,證明了另一種未知的可能。
“主使刺殺的人,叫桑巴。當刺殺的陰謀被成吉思汗揭破之後,桑巴為了活命,出賣了其餘八個人。於是這八個人被成吉思汗用人彘處死,而桑巴卻活了下來,許諾獻給成吉思汗一份貴重的禮物。”
“禮物?”這兩個字,戳到了胖子內心深處。
能讓成吉思汗接受的禮物,得是什麽?先秦時代的神器?
“這我也不知道,隻知道成吉思汗得到了那份禮物之後,卻失信,命人處死了桑巴。桑巴在臨死之前,發出一生中最惡毒的詛咒,詛咒成吉思汗威武一生,卻會以最卑賤的死法死去。而在成吉思汗死後,他會變成一隻被唾棄的妖孽。”
“聽說,成吉思汗,似乎是死在征討西夏的途中。有傳聞,蒙古騎兵攻克西夏都城,西夏王殞命,西夏子民淪為蒙古鐵蹄下的奴隸。而在城破之時,蒙古騎兵俘虜了西夏王妃古爾伯勒津郭斡哈屯。王妃假意答應成吉思汗與其交合,卻在夜晚趁機咬掉了……”
這裏,大煙袋說出一個有關成吉思汗的死因。
這說法挺普遍,特別是在蒙古這邊,雖不見於蒙古正史,仍被傳得言之鑿鑿。
西夏王妃古爾伯勒津郭斡哈屯侍寢於成吉思汗,卻在夜晚盡興之際,趁機咬掉了成吉思汗的那裏,導致成吉思汗身亡。
如果真是這樣,這個妖僧桑巴的詛咒,和大煙袋的烏鴉嘴有得一拚。
料想成吉思汗縱橫天下,馳騁四方,晚年要真是以這種屈辱的死法離開,估計死都不會瞑目。這種傳聞,類似於宋朝的燭影斧聲,真相不得而知。
“想想都疼,胖爺都替鐵木真虧得慌。”
“然而成吉思汗死後,他的屍體真如桑巴的詛咒一樣,發生突變。托雷為了保存屍體,請巫師用密咒壓製,並且嚴加封鎖消息。待到窩闊台繼位,蒙古帝國達到頂峰,而以蒙古當時搜刮的財力,足以修造一座黃金之城,供奉成吉思汗。”
“嘖嘖,他祖宗的,這裏真有黃金之城,純金的還是啥?當年明朝時候,沒把鬥倒了吧?”
扯呼半天,胖子回到他的中心思想上。
在青巴禪師那得到肯定的答複,黃金之城,沒有被明朝攻克。然而,青巴禪師再次提醒胖子,黃金之城的財富,都有當年給成吉思汗殉陵的陰魂守護,任何人也不能帶出半分。
隻有在陰山生活的黃皮子,因為黃皮子有妖性,所以才能偷出這裏的黃金。而黃金之城的根基,是不能被撼動,那裏,是成吉思汗的陵墓,核心,埋葬了成吉思汗的棺槨。
之前我們在外麵看見的陰兵,很有可能,就是當年給成吉思汗守衛黃金之城而殉葬的士兵。
青巴禪師對於這裏的一切,哪怕細枝末節,都如數家珍。
可他又說,他不是桑巴那一脈的人,那他為什麽而來。他這一脈,也是在打黃金之城的主意嗎?
正當我要問,而青巴禪師不一定會說的時候,李家那群不受待見的人,已經從上麵下來。
大煙袋和青巴禪師站在最後麵,這兩個,都是隻看不說的典範。而我們,用這八口大甕為掩體,抄家夥與對方遊鬥,怎麽著,也得打發這群要命鬼。
“鼎哥,我們弄死他們,以絕後患。”
力子要動手,即使不用槍,對麵的刀也十分紮眼。
“個毛沒長齊的狗蛋,敢在胖爺麵前放肆,看胖爺請你們吃佛跳牆!”胖子口中的佛跳牆,就是地上那八口大甕,裏麵都是裝著被施了人彘的僧人。舉起一個,胖子就給對方砸過去。嘩啦啦甕身一碎,倒出渾濁的屍液,還有一具半腐爛的軀幹。
我一看,這還是個辦法,總比近身肉搏得要好。
這可不是打陳四九那癟三,對方都動了刀子,稍微碰著點,指不定就得交代。
舉起一甕砸過去,給對方弄了個當頭開花。
破裂之中,傾倒出無數穢物,其中混合了一截羊皮。我拾起來一看,羊皮被泡得發爛,其中藏著一截金屬。抽出來,是一把短劍,鋒利無比,甚至看不見劍刃的厚度。
拿起短劍的一瞬間,劍上陰寒的劍芒洞穿一切,那一秒,我一度以為自己拿劍的手指被切斷。直到對方向我殺來,我握緊短劍還擊,才恍然大悟,謝天謝地,我的手指還長在手掌上。
這短劍太邪門了,輕輕一碰,將對方的刀刃砍出一個大豁口。這把短劍,該不會就是當年僧人謀劃行刺的時候,選的神兵利器吧?如此鋒利,要把人砍成兩截,都不是問題。
“快住手,青巴禪師說甕裏有秘藥,會把屍蟲引來!”大煙袋坐在地上高呼一聲,互相下揮的劍刃生生止住。屍蟲的威力,已經犯不著多言,而我們身上,都沾了濃臭的屍水,豈不是說……
胖子不管這麽多,什麽秘藥不秘藥,先得過了眼前這關,往後方能見招拆招。
一擊手影殘劃,胖子掄圓胳膊劃拉過來一個人,用匕首抵著對方,呸著口水說道,“給胖爺保持距離,不然胖爺先剁了他。”
此時,正是三伏灸熱天,九月十月的溫度,即使在內蒙古,也相當高。
下來之後,大家都是赤膊上陣,穿著破洞衣服活動。唯獨胖子抓來的這個人質,渾身裹得嚴,連頭頂都帶著一頂圓帽。
胖子夾著他的脖子,胳膊跟著身體一晃,將那人頭頂的圓帽晃下來。一看人,嗬,熟人一個,竟然是鄭老四那個倚老賣老的老頭。
“呦呦,原來是你這個老雜毛,看胖爺給你加快新陳代謝。”
胖子很適合演不怕死的壞人,而鄭老四,以我對這個老頭的看法,他應該很怕死才對。
沒想到,麵對胖子的惡獰,鄭老四麵色從容,和青巴禪師一樣淡定。唯一不同的是,青巴禪師是真淡定,鄭老四,則是麻木。
看著鄭老四不說話,胖子有些著急,心說他不鬼哭狼嚎,胖爺怎麽震懾群雄,不對,是群狗。
鄭老四跟李家帶頭那個娘娘腔,兩個人一隻不對味,簡單來說,這兩個尿不到一個壺裏。
不過鄭老四手下也有夥計,也有親信。這老頭不招人待見,總不至於眾叛親離。
然而令人掉下巴的是。那邊看見人質是鄭老四,連猶豫都沒猶豫,如大海退潮一樣散開,壓根不敢靠近。胖子往後一看,後麵也沒站鬼,他們這是怕什麽?
連鄭老四的幾個親信,都跑遠了,沒有上來討價還價的意思。我甚至從他們的目光中,讀出一絲別樣的味道。他們正在無聲的催促胖子,讓胖子一刀剁了鄭老四為好。
“老頭,看見沒,瞧瞧你人緣多差勁。”
胖子一腳將鄭老四踹過去,一個人攔在前麵,看樣子是要撤腳走人。
結果赫爾目珠剛跑進樓梯,轉而又回來,哆嗦嘴告訴青巴禪師。
隻見,那些屍蟲已經爬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