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古廟幹屍
銅鈴聲漸漸微弱,外麵再也沒有什麽動靜,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裏總有一種預感。
具體什麽感覺說不上,隻是莫名感覺心跳得厲害。
地底十分黑暗,即使有手電,能看見的,不過隻有一小點。我們三人背靠一起,那種孤獨的死寂才略微驅散,不過我總覺得有什麽玩意在盯著我們看。
一雙眼睛,兩雙眼睛。忽然是百雙,千雙。我像是掉入眼睛的世界,一眼望去,全是各種眼睛正瞪著我!
我不敢閉眼,邊上的胖子也呼喘得厲害。
古廟外麵,雖然沒了蜈蚣,卻多了一座座鐵塔一樣的黑影,將古廟包裹在裏麵。
胖子用手電去照,又飛速將手電關閉。
“外麵,胖爺怎麽看是一個個人?”
地底的世界,是死人的世界,活人踏足這裏,遇見些邪門的事不算稀奇。隻不過胖子說有人。在地底下,這些“人”究竟是什麽?
“可別開玩笑,倒鬥不怕鬼!”大煙袋給自己壯膽,把身上帶的破爛全掏出來。
滿天神佛這麽多,總有個下凡務實的。
“好像還真是人,你們看那些衣服,像不像幾十年前那種短打?”
才經曆過蜈蚣狂潮,別說那些人隔著我們還有幾十米。哪怕現在他們衝到我跟前,我也懶得多動一下。
“這恐怕不是粽子吧?胖爺倒了這麽多鬥,第一次遇見這種事。”
“看他們的打扮,你說像不像石馬村的村民?”聽禿老賴講,石馬村出過變故,大部分人都死在變故中。
究其原因,恐怕不是那隻千年蜈蚣仙幹的,也和金礦無直接關係。
我有種直覺,石馬村的驚變,會不會和他們發現的古墓有關?
古墓之上起村,這種葬法聞所未聞。非要解釋起來,和死人同塌而眠,想想都能嚇死人。
唯一能解釋通的,就是這座秦嶺腹地的古墓,並沒有守靈陵人的存在。
這座古墓,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無聲無息的在秦嶺紮根。可能後來石馬村的祖先發現了此地的金礦,村子誤打誤撞,才修在古墓頂上。
死人就是死人,還能站在廟外麵杵著?
那些人像是田裏的稻草人,黑壓壓有上百個。人群中不曾發出一丁點聲音,安靜得仿佛他們就是空氣。不過一腳踏入冥地,左右豈能太平。這些人,應該是死了才對!
“還真是,不管哪朝哪代,反正不是活人便是,我看咱們還是小心點,別衝著了。”
胖子拿出摸金符,給上頭拜了拜,算是一種祈禱。大煙袋佯裝鎮定,說廟裏這一圈是仙家地盤,那些就算做鬼了,也不敢進來。不看僧麵看佛麵,這裏雖小,不過有真武大帝的泥像,有人保著,肯定沒事。
雖然是這麽想的,四周的空氣仍然凍得我發冷。那種陰森氣,不僅僅是在外麵,好像還盤旋在這座廟宇。
“行了,他們願意站在外麵就站,胖爺打個盹。”胖子累了,他屬於看不見或者不懂的,直接忽略不計。通俗來說,胖子不糾結任何事,如同自由的行者一樣,他願意走到哪,就到哪。行者是不會糾結身邊的問題。
大煙袋多疑,屬於老狐狸一個。瞅著外麵幾百雙眼睛對著你,換你你能睡?
那些人不是活人,我隱約能看見,那些東西的衣服都褪色脫爛了。唯獨那雙眼睛,依舊有著黯淡光芒,像是骷髏頭裏冒出的鬼火。
我站起來,本想再仔細瞧瞧那尊神像。
不過等我再仔細打量這座古廟時,赫然發現,這裏哪裏是神仙的道場,分明就是鬼窟窿!
供台上的真武神像已然不見,廟裏一圈,憑空多出一圈高台。高台之上,供奉著一具具幹屍。我往上麵一看,幹屍皮膚發黃,渾身縮小數倍,幹巴巴的如同條大鹹魚。
“這,鬼……”大煙袋沒有說完,被胖子捂住嘴巴。
外麵,還有一群貨真價實的死人。比起數量,廟裏出現的這十來個,隻能說是和風細雨。
廟裏出現的幹屍沒動靜,我也沒聽見傳說中咯吱咯吱的磨牙聲,那些屍體也沒有長毛。也是,這些屍體看似完好,實則骨頭朽爛,關節經脈已經溶解,詐屍是不可能的事。
這個世界,難以用所謂的科學解釋。
剛來的時候,這裏明明就是一座普通的土地廟,供奉了一尊泥胎而已。
一轉眼的功夫,泥胎沒了,憑空冒出十來具發黃幹屍,繞著廟宇轉了一圈。居高臨下,這些幹屍低著幹癟的死人頭,對準下方的我們。就像人看著老鼠一樣,潰爛不全的屍臉,竟然有種奇異的詭笑。
胖子比較膽大,說撞邪了沒事,幾個死人屍體,死了都這樣。
胖子一邊岔開話題,並且拿出吃飯的家夥事。有朱砂和糯米,全是克古墓粽子的。
將朱砂調開,胖子讓我和大煙袋用手指沾點朱砂,點在那些屍體的三把火位置。他自己則在四周畫上朱砂圈,說是防止這些死人搗鬼。
三把火,就是人身的三昧真火。聽說以前有人下楚靈王墓,墓裏有吹魂鬼,三陣風一吹,吸走人身真火。凡是下去的,愣是沒一個能出來。後來就有人用點三火的方式,在兩肩和眉心點上朱砂紅印,以免真火被鬼抽走。
據說這種習俗,來源於憋寶一行克製人參精的土方法。點住三火,以免這裏的死鬼有哪個沒死絕的鬧事。
大煙袋站在原地,腳下生膠水,不管胖子怎麽叫都不動。最後胖子無奈,丟出朱砂筆,“怕個屁,你死了還沒它重。胖爺和小同誌來點,你畫朱砂圈!”
他怕我又臨陣脫逃,總要抓個人下水才舒服,於是問道:“胖爺才高中畢業,你一個大學生不怕這玩意吧?”
“當然不怕,你也不想想我是學考古的。”我是活要麵子死受罪,雖然有種要臨陣脫逃的感覺。後來一想,算了,點就點,大不了一會詐屍,把大煙袋拉過來當人肉盾牌。
朱砂筆隻有一杆,我和胖子用手指沾朱砂,去點那些幹屍身上的三處真火位置。
還必須是用中指點,據說中指陽氣足,震懾得住。說迷信也好封建也罷,這些都是倒鬥行裏的老規矩。
胖子這種體胖心寬粗線條的人,也得老實遵循一代代的傳承。
“看見沒,真是白活了幾十歲,一個個死人你怕個鳥。”麵對胖子的話,大煙袋堅決不開腔。這是大煙袋做人的哲學,叫槍打出頭鳥。這個老奸商,從來不會敢為天下先。
我用沾了朱砂的中指點那些死人,生怕這死人死了不安生,還能起來咬我一口。點朱砂的時候,我牢牢看著死人手上的指甲,恨不得把它裏裏外外全看穿。
偶爾遇見個留了長指甲的,那段時間我憋著呼吸,手都要嚇斷。
以前留指甲,是一種身份的象征,代表自己不是體力勞動者。我也有留指甲的習慣。現在可好,看見長指甲我就發怵,偶爾遇見個長的,指甲比手指長,都彎曲成一個半圓。
所幸這些死人比較安穩,點了一圈朱砂,也沒有起來撲人的。
大煙袋這個老混蛋,畫完朱砂圈,見我們趟雷沒詐屍,屁顛屁顛要來幫忙。
結果這老頭看似膽小如鼠,渾身沒有二兩肉。沒想到下手卻沒輕沒重,一根金剛指一杵,沒給幹屍點著朱砂,卻把別人的頭給戳了下來。
這些幹屍比爛木頭還脆,估計紙人都比它們堅硬。大煙袋不知道這些,一時收不住力氣。等我反應過來,一個圓鼓鼓的屍頭已經從幹屍肩上脫落,囫圇一圈滾在地上,還在打轉。
“哎呀,有怪莫怪!”大煙袋隨意拜了拜,知道不會詐屍後,這老頭的膽大了很多。
這十來具幹屍,頭戴莊子巾,身著八卦道袍,手持一杆老木拂塵。好一派道家先師,至善高人的打扮!
可以這麽說,瞧這十來具幹屍的形體樣貌,應該是明朝時期的道士。
難道這個墓主人信道,死了還拉十幾個道士陪葬?
這個廟,還有出現的道士幹屍,都是明朝的產物。如此看來,這裏是古墓的一部分。然而地脈的廣闊和複雜遠超地麵結構,這麽大一片地方,那座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古墓,究竟在哪?
掉下去的人頭還在旋轉,莊子巾落在一邊,人頭邊轉邊繞到正中。
可能是死得太久,頭皮雖然完好,頭發的毛囊卻已經枯萎。人頭在地上一轉,一圈圈灰塵滿布的頭發就跟著散落。我這看去,就像有人拆了一柄拂塵。
奇怪啊,人頭底下有油不成,轉了這麽久也不停?
這明顯不對勁,難道大煙袋好巧不巧,真的把道士的陰魂給惹了上來?
人頭還在飛速旋轉,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那一圈圈轉得我頭暈目眩,根本看不清人頭的表情。不過,人頭一定有表情,指不定那個道士的鬼魂,就在上麵!
我立即和身後的幹屍拉開距離,暗罵大煙袋多事。
這下可好,外麵還有上百個非人是鬼的粽子,這裏麵就先鬧起來了。瞧情況,分明是陰魂不散。
就在人頭在地上轉得和一個大號陀螺差不多,幾乎要飛起來,可嚇得大煙袋站立不穩,差點沒把身後的幹屍全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