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蜈蚣狂潮
看這打扮,這廟像是道家的,佛家那邊的神不是這樣。
地底之下,埋藏一座奇怪的小廟,難道是為了古墓的風水作為對稱?
這在葬經中,名叫陰井,專門用來補全風水局的缺陷,保障龍氣騰活不斷。
“你們看這個神仙,胖爺去過武當山,這和裏麵那個真武大帝差不多。”
“不應該,這完全沒道理。”大煙袋提出他的看法。
雖說這老頭沒義氣又不靠譜,不過但看他那份見識,的確能混個大師一級。
“五行之中,北方為水。真武大帝是北極紫薇命格,所以這要真是真武大帝的道場,應該是水廟才是。但是你們看,這門洪武大炮,不是後人放進來的。炮屬火,水火不容,哪個缺心眼的這麽搞?”
“這麽一說還真是,這是條金礦脈,廟用木造,也就是說,五行之中,水火木金就全齊了。”我邊說邊數,這麽看來,五行之中唯獨少了土。
要是把所謂的土給湊齊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這裏要是根據五行之道調節的,有水廟炮火也不奇怪。難怪胖爺的羅盤施展不開,搞了半天是這裏地氣亂了!”時常我們問天氣怎麽樣。
天地、日月、水火、善惡等等,任何一物與一物之間,都是相對而且共同依靠。
九天之上有天氣,厚土之下自然有地氣。之前所謂的瘴氣,其實就是地氣的一種。
所謂地氣,並不單指的是氣。據我估計,可能是現在所謂的磁場。
這裏完全不按照章法來,水廟製火炮、金脈藏木廟。五行之中,水克火,金克木,唯獨欠缺了土。
不然,這裏的地氣也算是均衡了,到時候羅盤就能用。
“土?這些灰塵算不算。我看這是墓主人搞的玄機,指不定是下一關的關鍵。”
胖子左右要找土,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這時候,大煙袋向外望去,那張臉皮拉得很長。
“怎麽起霧了?”我們抬頭一看,遠處果然飄來陣陣白霧,霧氣之中,還有彩色微光。
定睛細看,又發現白霧之中,好像藏著什麽東西。
那種感覺,如同一群人趴在地上,時而擺動手臂。
下次出來,我必須得帶個望遠鏡!等到距離近了,我才發現,那些玩意竟然是一條條色彩斑斕的蜈蚣,都有小手臂長,正在那張嘴吐毒。
“這哪裏是霧,是霧蜃!”我抬腳猛踹,將大門關上。
外麵的蜈蚣已經不能說是條,而是堆,怕全是那條蜈蚣仙的徒子徒孫!
現在老祖宗受傷了,算賬自然算到我們這來。
那些蜈蚣都是山中奇毒,十分凶惡。那種大小,能吞毒蛇,何況如此多,我們根本頂不住!
那股白霧飄散進來,還好古廟沒有窗戶,門縫透進來的霧蜃有限。不過即使是這麽一點,吸入體內之後,渾身就開始不自覺抽搐,連大腦的思維都有些麻痹。
胖子解下背包,囫圇一個東西塞到我嘴裏。
我一咀,還很有彈性,應該放了薄荷和陳皮,有醒腦的效果。
這應該是摸金校尉的秘藥,倒鬥的人經常帶在身邊。好個胖子,事無巨細,有這東西在,霧蜃不多的話,我們能度過此劫。
大煙袋大著舌頭說:“酒,把酒精全灑了。”
“你被蜈蚣咬了?說話這動靜?”
“小同誌,那玩意是給你含在嘴裏的,誰叫你吃了!”胖子這話臊得我臉上一紅,再拿過一顆,這是種紅色的藥丸,含在嘴裏,口齒生津,的確能逼開胸中淤積的晦氣。
胖子自稱這是祖方秘法,叫定魂丹,一般是開棺的時候服用,免得被棺材裏的屍氣侵體。
這些蜈蚣吐出來的霧蜃相當厲害,我們在四周用酒精灑了滿一圈,才將這股霧蜃逼開。
透過門縫,外麵的白霧已經比霧霾還嚴實,能看見那些蜈蚣已經爬到古廟口。一隻隻花斑紅頭蜈蚣,大張毒牙,開始撕咬廟門。
詭異的氣氛,隨之彌漫。
哢嚓哢嚓的細碎聲從未斷絕,那種聲音,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抖一抖,感覺心都在顫。
那些蜈蚣牙齒鋒利,楠木大門也經不起如此折騰。外麵蜈蚣成千上萬,衝出去就是死。
可要是待在廟裏,就算定魂丹能暫時壓製霧蜃,那些蜈蚣遲早能進來。
這時,頭頂又傳來噠噠聲,像是有人行走在廟頂的青瓦上。
這些蜈蚣修成精了,大門不通,竟然要爬房頂進來!
古代的建築都是磚木結構,最不結實的,就是房頂。
我手中握著工兵鏟,急促短暫的吸氣出氣。嘴裏那顆定魂丹,已經要被我用舌頭抵碎。那是無與倫比的恐懼。等著這些毒物破門而入,那種感覺,就像是等著劊子手砍頭,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我小心聽著耳邊動靜,盡量克製內心傳遞而來的那種畏懼。
好不容易克製了畏懼,緊張的氣氛變得更濃,我警覺的注意四下,感覺隨時有條蜈蚣可能殺進來。
一擦腦袋,頭發已經濕透,像是洗了個澡。
轉眼看大煙袋,這老頭的樣子比我還不堪。一張臉皺得已經看不見眼睛,連手都不知道如何放合適。
看得出,修這座廟的時候,工匠很用心,否則這座明朝時期的古廟,早就塌了。
不過,好漢也架不住人多。可以想象,古廟外麵已經爬滿了蜈蚣,恐怕連古廟顏色也看不出來。
一隻黑色的玩意正好落在我手臂上,冰涼涼一條,還在蠕動。
我想都不敢想,和鬼上身一樣,蹦的一下跳開,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下意識一鏟飛過去,將一條蜈蚣打成碎肉。
一團紫綠烏黑的顏色出現在地上,散發出刺鼻的腥臭。
那些蜈蚣果然從上頭下來了!
大煙袋那更慘,已經落下來幾隻,都被胖子一腳踩爛。
但是,更多的蜈蚣跟著滑落下來,我們隻好躲在古廟牆角。
那裏稍微堅固點,我們就可以多撐會。
大煙袋也被迫拿起工兵鏟反擊,拍蒼蠅一樣拍死幾隻,但看見那些手臂長,三指齊粗的蜈蚣。那股子滲人的陰冷,連腳下都邁不開步。
空中的空氣也低得讓人側目,好像此時不是正熱的七月,而是入冬的十二月份。
胖子故伎重演,灌了一口酒精,噗的一聲噴出,一團火焰怒吼,燒在那些蜈蚣身上。
蜈蚣怕火,被火這麽澆燙,就像一團棉花,開始萎縮蜷曲。有些被火燒重的,直接被燒成焦黑一條,成了死軀。
這麽多蜈蚣,我們應付不來。
胖子將酒精倒在地上,說他整個嘴都麻了,說出的話都帶著一點沙啞。
為了避免蜈蚣放毒,胖子還留下些酒精倒在我們身上,這樣可以麻痹蜈蚣行動。
地麵形成一道火圈,暫時將我們和蜈蚣隔絕開。不過火圈是暫時的,或許我們身上沾過蜈蚣仙的內丹,那股無形的味道刺激那些蜈蚣前仆後繼。
一條條蜈蚣壓在火圈上,嗖的一聲,竄出一道幾寸長的火苗。
眼看那些蜈蚣就要壓滅火圈!
工兵鏟有三把,也不夠用。
根本不用看,隨意一鏟下去,就能拍死幾條大蜈蚣。有些沒死幹淨的,半截身體還在爬動扭曲。我都被刺激過度,看著這些蜈蚣,連躲的反應都沒有,反正就是舉起手,然後用力拍下,必定能清理出一塊空蕩。
但是,更多的蜈蚣互相擠壓,形成一條不可逆轉的黑紅潮流。火圈越燒越小,轉而就要熄滅。
那些蜈蚣無孔不入,有些爬在牆上,然後落在我的後背。
我都懶得驚叫,幹脆整個人向後這麽一靠,直接擠死了那條蜈蚣。
冰涼涼的液體滲透衣物,刺激得我皮膚發苦。看著眼前,眼中已經有些分不清。
“娘的,沒想到胖爺竟然在這撂蓋子!”胖子一招橫掃千軍,工兵鏟一劃,將一條花毒蜈蚣斬碎。
雖說陰溝裏翻船,卻沒見胖子絕望。按照他的理論,死都得拽對方一把,也算少點遺憾。
我和大煙袋沒有多說,胸口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秤砣,把嗓門拴著,如何能說出來?
極度驚嚇之後,是一種有生命都有的一種掙紮。可以說垂死一擊,那個時候,人的體力和精力,是無限透支,可以把整個人的潛力全部逼迫出來,唯有死亡和絕望!
麵對一望無際的蜈蚣浪潮,我們就像大海行進的一葉小舟,隨時可能傾覆。
不過在傾覆之前,任何人都傾付全力,保證這葉小舟能盡可能的平衡。
最後,我都殺得沒力氣,滿地的碎屍,說不完的惡心。
“真是可惜了這味中藥。”我不忍譏笑了番。
就當我覺得這一擊,是我畢生中最後一下之時,外麵突然傳來聲音。
鐺啷啷,隨後此起彼伏的連成一片。
誰成想,竟然是古廟外掛著的那些黃銅風鈴!
地底沒風,可能是因為哪隻蜈蚣把風鈴觸動了。整個寺廟一圈都掛著風鈴,一個響,其餘跟著響。
咋一聽,聲音仿佛來自同一個風鈴。
其實是幾百個風鈴合在一起,那種奇妙的感覺,催眠著人的意誌。
奇異的是,鈴鐺一響,蜈蚣大軍如大海退潮一般,迅猛的退出了古廟。
不到一分鍾,四周哪裏還有蜈蚣的影子。若不是一地的蜈蚣頭尾,我都對自己剛才有些懷疑;自己是否一直沉迷於某個夢魘之中呢?
楠木大門被蜈蚣毒液腐蝕了一半,足見剛才的情況有多危機!
廟裏,地麵沒有一塊是幹淨的,我們坐在背包上,慢慢消化剛才的事。
這也算劫後餘生?
直到幾分鍾過後,我才感覺無盡的後怕,連支撐身體的一點力氣也消散了。
然而,地下的世界,是一扇奇異的窗戶,當它打開時,就得麵對窗戶裏的一切。
裏麵或驚懼或歡喜,無論是否願意麵對,都隻能瞪大眼睛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