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洋洋得意的狗
天剛放曉,值班室里又來人了,七八個男人,三四個女人,吵吵著要院方處理打人兇手。
來的都是上捨生的親屬,自家孩子在修院被打了,家長們肯定不答應,其中尤其是黨玉琦的姑姑,態度特別不好,要求安保開除這兩個學生。
黨玉琦的姑父倒是沒有來,他身為修院教諭,不好在此事上偏幫太過——不管怎麼說,是一幫上捨生,跑到外捨生的宿舍鬧事去了。
安保做事,還是相對公平的,說開除的事兒,我們做不了主,而且此事誰是誰非,還不一定呢——要不您跟院領導打個招呼?
跟院領導打招呼,顯然是不可能的,她連自己的老公都拽不過來。
然而,不管怎麼說,這些學生親屬的出現,還是給了安保一方沉重的壓力。
轉頭看外捨生的親友團,那就相當地單薄了——根本就沒人,胡漣望是靜疆府的,在郡治有個堂姐,聯繫還不多,至於說李永生……他可能有親友團嗎?
總算還好,景鈞洪教諭不久之後趕到了,他人一到,就很強勢地表示,「我的學生要上課,先把人放了,這事情該怎麼處理,可以慢慢商量。」
「景教諭教的好學生,」黨玉琦的姑姑冷笑著發話,「他們出去是要上課呢,還是去打人?」
「我的學生,用不著你操心,」景鈞洪冷哼一聲,傲然回答,「倒是有些上捨生,屢次三番來外捨生的宿舍挑釁生事,也不知道是什麼家風!」
「你!」女人氣得怒視著他,卻是沒法說更多。
她老公都不好出面,她出面就已經是極限了,保護侄兒是應該的,但是一定要跟院方的教諭作對,就有點不智了。
「你倆先回去,」景教諭根本不理她,自顧自地對自己的學生說話,「放心好了,你們是有教諭的,沒誰能欺負我的學生……總要替你倆討個公道!」
安保見他如此說話,也沒辦法攔著。
就在此刻,外面又走進一人來,一副小廝的打扮,口氣卻是不小,「是誰打傷了王銘軒?道宮原本要召見的……肇事者在哪裡?」
一時間,偌大的值班室里,靜得連根針掉落都聽得到,居然引起了道宮的關注?
還是景教諭底氣足,呆了一呆之後,他才沒好氣地回一句,「來本修院說道宮,你有病吧?誰家的小廝……再敢胡言亂語,打你出去!」
那小廝原本洋洋得意著,聞言登時一愣,然後指著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發問,「我替道宮傳話,你竟敢罵我?」
「替道宮傳話,憑你也配?」景教諭不屑地哼一聲,「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有資格代表道宮的……安保還不把這廝趕出去?」
安保們擠眉弄眼地交換眼神,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對本修院來說,道宮實在有點高高在上,不過修院中發生的事情,自有修院的章法,道宮想要插手,也要考慮物議。
正是因為如此,景鈞洪仗著自己是修院教諭,就敢呵斥那小廝,安保們見有人出聲,也願意殺一殺這小廝的威風。
那小廝卻是渾然不懼,他冷笑一聲,「我當然是小人物,可我是傳話的,諸位莫非不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嗎?」
景鈞洪氣得笑了,「原來你也知道自己才是一條狗?」
「是狗又怎麼樣?」小廝得意洋洋地回答,一點都不以為恥,「我是道宮的狗。」
這話一出,周圍人反倒是無以應對了。
景教諭眉頭一皺,不耐煩地發話,「你連給道宮做狗都沒資格……還不攆這廝走?」
他對道宮的情況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很顯然,這小廝並沒有攜帶道宮的手書或證物,空口白牙就要如何如何,說明派他來的那位,地位也尋常得緊。
說不定小廝身後的人,才是道宮的那條狗。
真是道宮裡有點身份的人,有無數種更好的辦法,來干預此事。
然而,景教諭清楚,安保們卻是不清楚,想到這小廝身後可能有大人物,大家又猶豫了。
景教諭連催兩次,一個安保低聲嘀咕一句,「想趕他出去,最好問一下宋院長。」
宋嘉遠是博靈本修院的副院長,院中安保一塊是他分管的。
「趕誰出去?」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一個嘶啞的聲音,就見一個瘦高的中年人走了進來,此人長了一雙三角眼,卻氣勢極強。
「宋院長,」眾人齊齊稱呼一聲。
「誰是書閣勘驗?」宋嘉遠四下掃一眼,卻也不等對方提供答案,直接自顧自地說話,「大家要借書,你卻脫崗,趕緊回去!」
身為修院頂尖的幾個人物之一,他這話說得自然而然——他真不需要知道更多。
「對不起宋院長,我錯了,」李永生鞠個躬,拔腳就往外面走,「馬上就趕去,希望您能原諒我的錯誤。」
他走的時候,還不忘記拽一下胡漣望的衣角,使個眼色:你還不跟我走?
胡漣望哪裡有這膽子?少不得悄悄看自家的教諭一眼。
景鈞洪眼皮耷拉著,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幕,但是事實上,他極為細微地點了點頭——傻小子你還不跟著走?
然而,黨玉琦的姑姑見狀不幹了,她大聲發話,「宋院長,他倆行兇傷人,傷的還是我侄兒,該攆出修院才對!」
她是認識宋院長的,而且宋院長也識得她——都是在修院里居住的。
尼瑪,老子想裝聾作啞都不行啊,宋嘉遠心裡暗嘆一聲,這蠢女人!
他剛才那麼不管不顧地發話,看起來是搞一言堂,但是事實上,他只是想將此事糊弄過去——我不問因果,你們也別說。
他想給一些人留點面子,給修院也留點體統,但是怎奈,別人不知道珍惜啊。
宋院長淡淡地看女人一眼,「你教育出的侄兒,就是大半夜跑到外捨生宿舍打群架?」
你居然知道此事?黨玉琦的姑姑心裡一驚,她原本想著,趁著姓宋的不明真相,她好好地歪一歪嘴,爭取博個先入為主的印象。
可是宋院長竟然知道了此事,而且態度相當明確,這讓她生出不妙的感覺。
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要努力爭取,為自己的侄兒出氣,「修生發生口角很正常,但是我侄兒已經認輸了,他們還打斷了他的四肢……這是何其惡毒和殘忍?」
「咱們博靈本修院,要考慮修院的形象才好,這樣的修生,應當除名!」
「要除名也是除名你侄兒!」宋嘉遠見她如此不識相,越發地惱怒了,他狠狠地瞪她一眼,「他做的那些事,你難道都不知道?」
黨玉琦這幾年在修院里,真的是有點橫行霸道,雖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惡劣到需要修院除名,但加起來的話,除名兩次也夠了。
女人登時語塞,不過她想一想,還是一指那小廝,「這是道宮派來的,要召王銘軒入見……王銘軒也被這兩個學生打傷了。」
「道宮?」宋院長愕然,側頭看一眼安保,拿眼神發問:怎麼回事?
他真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樁公案。
安保的頭目眼珠一轉,恭敬地回答,「宋院長,此人並無道宮的證物。」
「唔,」宋嘉遠略略沉吟一下,然後一擺手,淡淡地吐出三個字來,「扔出去!」
「你怎麼敢?」這小廝是真的不開眼,他大聲嚷嚷著,「你可知打狗要看主人?」
宋院長根本不理他,背著手徑直走了,心說若是你的主人肯出面,我打他的時候,或者會看他的主人面子,至於你……什麼東西嘛。
胡漣望看到這一幕,就算再不曉事,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於是拔腳開溜。
他跟著李永生走出好一段路,才低聲發話,「到底怎麼回事?」
李永生似笑非笑地回答,「這還用問嗎?咱們沒事了。」
「啊,這就沒事了?」胡漣望愕然,很是有點不可置信,過了一陣,才遲疑地發話,「莫非……莫非是肖仙侯找到關係了?」
李永生撇一下嘴,心說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啊,「這我哪兒知道,也許吧……我去,還真是他?」
前方不遠處,站著兩個壯碩的人影,一個是肖仙侯,一個是肖仙侯的母親——她的體格,並不比她兒子瘦多少。
兩人沐浴在清晨的陽光里,笑吟吟地看著他倆,有點遊戲中開了無敵的既視感。
胡漣望見到二人,一時間心情大好,走上前,沖著魁梧的女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謝阿姨幫忙……這次是我連累了仙侯。」
女人臉上本來是笑的,看到他之後,忍不住拉下了臉——就是這廝,惹得她兒子被人莫名其妙地打一頓,她若是有好臉色才是怪了。
不過還好,下一刻她的臉上就又浮起了笑容,「小胡你說的什麼話,同窗同窗,當然要同甘共苦,小李做的就很不錯,你們要珍惜同窗之情。」
「我們年輕人,不懂事,」李永生笑了起來,然後狠狠地瞪肖仙侯一眼,「我以為這傢伙怕事,昨天跑了呢。」
「他從來就膽子小,」魁梧女人淺淺地笑著,「虧得有你這好兄弟,他昨天才沒吃虧……不過還好,他知道來找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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