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我為什麽披著箽江沅的皮時不碰你?
這間出租屋並不大,因為此時劇中人還處於比較潦倒的時期,鋼琴也不是什麽好的,刻意找了一架二手舊鋼琴,好在音調得比較準,雖然比不得家裏那架施坦威,但好在彈奏的人有“鬼手”之稱,曲調仍然優美。
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人,身形高挑,眉目如畫,抱著胸的一隻手,手指修長白淨,一件本應看起來有點娘炮的長款白毛衣被他穿得仙氣飄飄,猶如謫仙。
徐子若專注於鋼琴之上,並沒有注意到蒼宇的到來,反而是畫梵先看到了他。
他一如往常,穿著白襯衣黑西服,外麵套著一件黑色長款羊毛大衣,一雙瑞鳳眼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輕抿的薄唇,整個人看起來俊朗疏漠,矜貴傲然。
他以為,她在練琴,他以為,她一個人在練琴,所以刻意下來陪她。可是沒想到,畫梵竟一直陪在這裏。
“蒼先生,子若姐說讓你先睡,她想多練一會兒。”
羅詩的話此刻在他看來,是多麽諷刺!
那雙瑞鳳眼中的光芒漸漸銳利起來,眼風如刀掃向畫梵。
可畫梵卻一如往常,淡漠沉靜地看著他,絲毫不為他的怒氣所動。
蒼宇的目光掃過徐子若的背影,轉而又移向畫梵,停留在他臉上,定格於他的雙眸。
四目相對,蒼宇眸底迸發出強電流,如刀似劍,如果眼神真的是刀,怕是對麵的人早已死了千回。
往日裏他若是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誰,那人必然早已冷汗出滿一後背,遇上膽小的,怕是腿都要軟了。
可偏偏,畫梵壓根沒感覺到他的氣場一般,依舊氣定神閑,甚至還微微揚起了唇角。
眼刀對上棉花團,兩人隔空對視良久,蒼宇甚至產生了一種自己打擾了兩人的錯覺,因為畫梵真的太淡定了,絲毫沒有作為男配的自覺,仿佛他才是徐子若人生中的真命天子一般。
一曲又罷,徐子若疲倦懊喪地合上琴蓋,俯身趴在了鋼琴上,莫名想哭,其實也不是莫名其妙,而是她接受不了自己這個身世,也接受不了蒼宇騙了她。
正如畫梵所想,當一個人想要說的時候,她就會自己說出來,此刻,徐子若背對著門口,她知道畫梵一直在,卻不知道蒼宇也已經站在了身後。
“為什麽他要騙我?我那麽相信他,可他和林佳言合起夥來騙我!我的確不希望自己是那個混蛋的女兒,的確不希望自己有一個這麽肮髒的出身,可我也不希望活在欺騙之中,畫哥哥你告訴我,我對他難道還做得不夠嗎?
“馬悠是守了他四年,但是我也片刻沒有離開過他,我自認自己沒有一點做得不夠,可為什麽他要騙我?是不是連他都覺得我很下賤?覺得我的血我的肉我的皮膚我的呼吸沒有一樣不是下賤的?
“所以他才把我逼成了一個情婦,才給了那些人機會讓他們肆無忌憚地汙蔑我?我不想有那麽齷齪的生父,不想有那麽下賤的生母,不想有這樣的身世,可我能選擇嗎?”
無聲無息,一隻手扶在她肩上,溫暖有力,徐子若哭了,邊哭邊說道:“都是騙人的……在星月島時候我就看見了……那雙白色高跟鞋……誰家長輩進門就把鞋甩在一邊……箽江沅敢做還敢承認……他卻連承認都不敢……”
“子若,不是那麽回事!”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卻不是畫梵,而是蒼宇。
徐子若猛然抬頭,淚眼朦朧看向他,下意識縮了縮肩膀,想避開他的手,她用力咽下喉頭哽著的並不存在的東西,隨後故作冷靜地問道:“怎麽是你?”
問完,她轉身去看畫梵所在的位置,他還在那裏,表情卻不再淡然,他眸底閃著沉痛的光,再次望向蒼宇。
方才淡然的眸子此刻迸發出冷冷寒意,周身所爆出的氣場絲毫不輸蒼宇,一瞬間,仿若仙人黑化化身妖魔,眼底的殺意絲毫不加掩飾。
蒼宇自認問心無愧,正正對上他的目光,方才看向徐子若的沉痛柔情漸漸又化作眼刀,與畫梵正麵交鋒。
循著畫梵的眼神望向蒼宇,再由蒼宇看回畫梵,徐子若仿佛看見兩人眉眼之間的槍林劍雨,看見兩人之間一場血淚廝殺,看見兩人用眼刀殺了對方千百遍。
“夠了!”她猛然大喝一聲,說不清是怕兩人真的打起來,還是怕打起來之後畫梵會一擊秒殺蒼宇,總之,她不希望兩人發生衝突。
畫梵垂眸,再抬起時對上徐子若,滿眼溫柔寵溺,“子若,如果你過得不開心,我可以帶你走,去哪裏都可以。”
在蒼宇麵前說這種話,無異於一種赤裸裸的挑釁,他本是傲然於眾人之上的存在,可偏偏,對上畫梵,他總覺得莫名底虛三分。
於是他的話出口,便帶了三分慌亂:“子若你聽我說,你聽我解釋,都不是你想的那樣,全都是誤會,我是讓林佳言換了鑒定報告,但那是因為你當時狀態不好,我隻能……”
“不要說了!”徐子若積蓄的壞情緒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不要解釋!我不想聽!我累了!真的累了!從一開始你就是在耍手段,你用權勢逼迫我,你有未婚妻就不能老老實實跟她結婚嗎?非得把我拖進來!”
說著,徐子若轉過身,目光炯炯盯著他,“自從和你在一起,我的生活從來沒有平靜過,隻要你以你的身份出現在我的生活裏,各種陰謀詭計不斷圍繞在我身邊,各種蠅營狗苟都找上我。蒼先生你到底是愛我還是恨我?亦或是隻想占有我而已?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希望被騙嗎?我到底能不能承受得起這麽多的鑽營詭計?”
“子若!”蒼宇失聲喊道,“我承認起初是用了些不恰當的手段,可你不能否定了我這麽多年來對你的真心!我是瞞了你,但那是因為我怕你承受不了!”
“我是承受不了!我和你一樣有精神潔癖,我受不了那雙白色高跟鞋,我不說不代表我忘了!雖然那是箽江沅的身體但那身體裏是你自己的靈魂!”
蒼宇深吸了一口氣,他眼角餘光撇向畫梵,卻不願在他麵前露怯,隻得伸手扶住徐子若的肩膀,盡量耐心地說道:“子若!你知道我為什麽在披著箽江沅那張皮的時候不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