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刀中刀,殺人局
他握刀而立,屈膝半跪成拔刀的姿勢,這是從楊落羽身上學來的拔刀術。拔刀術是東籬懸劍司獨有的招數,隻傳於東籬皇族旁支,曆來懸劍司武力強大,若不是懸劍於君王之頂,有著監管君王行事之責,使其隱於東籬不參與江湖之爭,能穩居江湖第五府。
即使如此,懸劍司隻都會有一位天資卓越的人在江湖行走,被稱為磨刀人。百年前,曾有磨刀人以拔刀術從東而來未曾一敗,僅輸白鹿城主一招,可見拔刀術威力巨大。
這一代的磨刀人是楊落羽。
當年白鹿城主之爭,楊落羽的拔刀術威力之大讓商澤憶大開眼界,他便偷偷學了一些,後來又經由白鹿城八卒之一的刀卒鋒無痕指點,根據自身需求對拔刀術進行了改良,舍了養刀之法,單純通過拔刀提升出招威力。
商澤憶握刀的手很穩,沒有半分顫抖,刀被從刀鞘微微拔出一絲,以便出刀更快。
刀出刀鞘,隻露了一絲便已經寒芒四溢,此時若有人在商澤憶周側,即使再不敏銳都能感覺到皮膚有一抹刺痛,那是已然有質的殺氣,輕易能傷人。隻露一絲就有此殺意,就不知道完全拔刀出來,又會是怎麽樣奪目的情景。
商澤憶一手握刀,目光在四周遊走,意圖找到商澤晉的下一個殺招。
怪販灰市中仍是空蕩蕩,毫無人氣,除了方才被藥王江毒死的屍人,再沒有其他。
這些沒了生命的屍人離商澤憶不遠,不知他有沒有注意到。在一堆屍體之中,有一具離他特別的近,而且那具屍體倒地的姿勢有些奇怪,仿佛青蛙那般腳尖抵著地,這樣的姿勢,若是歸虛以上的高手,隻需借力一下便能越過數丈的距離到達商澤憶身邊。
如果商澤憶再仔細點看那具屍體,便會發現那具屍體表麵雖然也成中毒的黑色,但透過領子看脖子裏麵,能看出他的肌膚完好,沒有半點青黑,顯然表麵隻是假相。
種種跡象,都指引一個真相。
這具屍體,是活人。
他才是商澤晉白白廢了幾十名屍人,又說動夏東來牽製藥王江,最後留下的殺招。
商澤憶絕對想不到這些屍人中會有一個活人,而且竟能假意中毒躲過他們的視線,再借著夏東來的震撼出現,吸引了他們大部分的注意力。
正常人思維最多隻有兩層,見著了夏東來認為他是最終殺招是一層,再往下深思認為有其他殺招又是一層,在這樣的思維下隻會繼續深入,而重新回到最初,再思考這些屍人出現的意義,是幾乎所有人都會大意的思維漏洞。
商澤晉就是故意引導商澤憶往這個方向想,然後憑思維上的漏洞,將不起眼的殺招藏了起來。
借著打鬥聲的掩護,那具屍體悄無聲息地曲起了腿,隻是曲腿他的腳就能更多著地,這樣的姿勢有利於他更好借力,以便更快地到達商澤憶的身側。
商澤憶還在張望,想從四周將本沒有的殺招給找出來,他沒有看地麵,自然也沒有看屍人的屍體,所以壓根想不到危險就在身邊。
地上的刺客已經準備妥當,商澤憶就在不遠前,他隨時都能出手,但他沒有動,因為他在等機會,等萬無一失的機會。
這樣的謀劃,本就是要出其不意,出手就是雷霆一擊,不留對手機會。
耐心總會得到回報,機會等等總是會出現。
一道巨大的雷霆震聲,是藥王江與夏東來都用上了全力,滾滾青煙劇烈翻湧,似散非散,顯然即將決出勝者。
商澤憶關心藥王江,即使心知不能分心,還是被這陣騷動引走了部分注意力,不自覺瞥了青煙一眼。
隻一眼,地上的刺客就抓住了稍縱即逝的機會。他曲起的腿猛然蹬開,就如同趴地上的蛤蟆一般,用這樣極不雅觀的姿勢激射到商澤憶麵前。
刺客蓄勢已久,整個過程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他就越過了兩人的距離,手已經能夠觸碰到商澤憶臉麵。
他的手白皙細膩,如同羊脂玉石,若放在品書論道的詩畫會,這應該是隻執筆點墨,潑墨丹青的手。他要撫上了心上人的臉,定是如沐春風,讓人舒悅。隻是現在不是詩畫,他的手上亦沒有筆,取而代之的是不起眼的黑色匕首,藏著不能看見的刺骨寒光。
他手中春風不再,沒有撫上人的臉,而是毫不猶豫地將匕首刺向了商澤憶的胸口。
一把匕首自然不能要了商澤憶的性命,但匕首上有著不起眼的綠色,顯然是喂了毒,明知藥王江在此還敢用毒,說明他們對自己的毒有著無比信心,即使不是見血封喉,也必是無藥可治。
商澤憶一時分心,反應不及,回神過來時匕首已經到了眼前。刀在鞘中,要拔定是太遲,倉促之下他隻得臨時變招,兩指並舉擋於身前,望以靈犀指法擋招。
兩指在前,匕首去勢不減,雖是臨時變招,卻也起了效果,商澤憶幾乎是拚上了全部的力量,才正好擋住匕首,僅僅穿破了衣裳而已,沒有刺破皮膚穿入身體。
方才完全是商澤憶下意識行為,是無數次生死邊緣鍛煉出來的本能。塵埃落定,匕首已被他夾在手中紋絲不動,他看了眼刺客,發現對方是個熟麵孔,正是當日在金樓交界勸他回頭的那名白衣人。
如果記得沒錯,此人應當是歸虛中境的高手,與商澤憶此時境界相仿。
不用說他也是敵人,麵對敵人商澤憶從不會心軟,抬手就是一掌拍向白衣人天靈。
白衣人似乎早就猜到會有此番情況,他並未驚慌,反而歉意地說了句“四皇子,對不住了,但您必須死。”
此言出口,商澤憶頓時心察不妙,他本以為白衣人會躲開這一掌,那他也能借機掌握主動權,哪白衣人身形不動,隻露出一口白牙,猛然從被商澤憶夾住的匕首中又抽出了一把綠得發青的匕首。
刀中刀,這才是真正的殺招。
從拔出匕首到再次刺來,這過程快若閃電,商澤憶一掌已出,要再變招已經來不及了,索性了不管,便是以攻對攻,以殺破殺,與白衣人玩上一場勇者的遊戲。
兩人都是不計生死,都是奪命之招,速度也幾乎各自不差,兩人都知道,最終的結果大概是同歸於盡。
白衣人身為二代血騎,早已將性命交給了商國,隻要能達任務,死亦毫無畏懼,同歸於盡對於他不算是壞事。但商澤憶不一樣,他肩負白鹿城安危,又從來在乎自己的性命,本是不該做出如此魯莽的舉動。
雖然是形式所逼,但他還是做了。
白衣人心中有一絲疑惑,這不像是商澤憶的性格,但他來不及細想,匕首已經刺入了商澤憶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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