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第158章 病榻前，酒後纏綿（2）
三個小時前，梧楓園內。
康許默拿著棕色的文件袋，來梧楓園，找莫御為簽字。這種事，以前有過無數次，可沒有哪一次，像這一次一樣，讓他覺得這麼沉重。
一如既往，莫御為窩在家庭影院里看電影。
康許默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清淡冰冷，看不出悲喜。看到他這樣，他就很生氣，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直接把寬大的屏幕關掉了。
「喝酒！」康許默把遙控器往旁邊一扔，起身去酒窖里拿酒。
梧楓園的格局，他非常清楚，雖然莫御為有潔癖，家裡從來不留宿外人，包過他，但他來這裡的次數，應該是最多的，多過莫家的人。
康許默從酒窖里拿了酒回來的時候，屏幕上竟然又開始播放電影！更氣人的是，他拿過來的文件袋，已經被打開，兩份離婚協議書，上面都已經簽好了字。
「你沒搞錯吧？簽字簽上癮了？」康許默在旁邊沙發上坐下來，開始大叫。
「能不能別吵？」莫御為終於開口說話，視線在他身上停頓了短暫的一秒，很快又轉移到了屏幕上。
又是《美麗人生》！
康許默看到這個電影就想死，這不是在諷刺人生有多悲慘嗎？
他很想發飆，甚至恨不得揍他一頓，能激怒他就好。
可偏偏他好像沒這麼大能耐！
從杭州回來以後，他以為莫御為至少應該頹廢一兩天吧，不是被女人甩了嗎？那個女人，還是唯一跟他有過感情交集的女人。
結果，他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照常上班，下班，開會，見投資商，處理各種問題，就像一台工作機器一樣，連軸運轉，一刻都不停！
康許默不知道是該敬佩他，果斷堅決，處理任何事情都不拖泥帶水，包括感情，還是應該痛罵他，冷酷無情？說結束就結束了，是不是應該給旁人一點喘息的時間？
「你還記不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那個英語老師？」康許默沉思了半晌，終於沒能得出一個結論。也不知道應該做點什麼，大概就跟平常一樣，跟他聊聊天吧。
「嗯。」莫御為也算有禮貌，沒有當他不存在。
「你也知道，我讀書的時候，英語最差。為了引起她的注意，我開始拚命地學英語，最後竟然還能考過托福！說實在的，我後來能去美國留學，真的應該感謝她。」
康許默一邊說話，一邊倒了兩杯紅酒，推給他一杯。
「你不是說感謝我？」莫御為隨手端起他推過來的紅酒杯，拿起來，一口氣就幹掉了。
「對，是應該感謝你，幫我補了那麼多課。」
康許默邊說邊笑，看著他這個動作，心裡很意外，他明明就想喝酒，為什麼憋著？是不是他不來，他連自家的酒窖在哪裡都找不到了？
哦，他差點忘了，這個男人擔心自己會酒後亂`性！
那個女人，不知道是矯情還是怎麼回事，兩個人都睡在一起了，竟然還能讓這個男人給人一副欲`求不滿的感覺！
喝吧，喝吧，男人喝酒不是罪！
康許默心裡竊喜，立刻又給他倒滿了一杯酒。
結果，這個男人真的像抽風了一樣，一邊看電影，一邊端起酒杯，全都是一口乾掉！
連著兩杯乾下去以後，康許默有點心虛了，他可沒想真灌醉他，醉了之後他還得伺候他，這種事他可不幹！他又不是他的老媽子。
康許默繼續聊他失敗的暗戀。再給他倒酒的時候，只給他遮底就不倒了。
他很快發現，莫御為仍然隨手端著酒杯就喝，也是一口乾，只是眉頭皺了一下，大概是不滿酒那麼少。卻也沒說什麼，放下酒杯，繼續看他的電影，偶爾應答一兩聲。
更驚人的是，康許默後來不給他倒酒了，給他倒了杯白開水，他竟然也一口氣幹掉了，同樣也皺了下眉頭，卻也沒說什麼，放下酒杯，繼續看電影。
再後來，康許默很長一短時間，什麼也不給他倒，他端起酒杯，看到是空的，立刻就放下來，也不抱怨，只是繼續看他的電影！！！
康許默這才覺得有點恐慌了，他怎麼像個木頭人一樣？給他喝什麼他就喝什麼，喝多喝少也沒意見，不給他喝也沒意見？
這太嚇人了！
「你要不要去睡覺？」康許默終於把酒收了起來，提醒他去睡覺。
他來的這幾個小時內，電影重複播放了兩遍，莫御為一直都是從頭到尾看下來，幾乎是目不轉睛，像是擔心會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你先回去。我一會兒就去睡。別像個老媽子一樣天天來煩我！」莫御為終於很認真的看著他，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你這樣，我能不擔心嗎？你要再這樣下去，我只能去告訴老太太，讓她來煩你了。」康許默同樣也變得嚴肅起來。
莫御為拿起遙控器，把屏幕關掉，「我這樣處理，錯了嗎？兩個人既然不能相愛，就應該各自幸福。綁在一起，拖拖拉拉幹什麼？」
「你說謊！各自幸福？！你現在這叫幸福？你跟個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康許默終於發怒了，說話也不留情面，管他是不是領導，反正他什麼都無所謂，不就是一份工作嘛！
莫御為愣了片刻，看著黑了的屏幕，像是自言自語，「她幸福就好。」
如果他12歲那年，沒有遇見她，他可能早已經變成一具行屍走肉。這麼多年，她就像他的一個精神信仰一樣。雖然他一直沒有找到她，但這種信仰一直在支撐著他。
可現在，他已經沒有了她，沒有了信仰。
沒有了信仰，就像沒有了靈魂。對他來說，不管什麼樣的生活，不都是一樣？
他是這樣，怎麼能拉著她一同承受這樣的痛苦？
所以，莫御為堅定地認為，他放她走，是對的，因為他覺得她這樣會幸福。就像他曾經堅定地認為，他一定可以找到她。
也許，從此以後，他可以換一種信仰：
他放開她，她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