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寸心拳與劍
暴雨沒有絲毫要停歇的意思，在暴躁的雨幕之中，那兩個身影也如同無休止的雨幕，相互碰撞著。
腳下水花綻開，南琪向前一步，迅猛的一拳如同出膛的子彈橫掠而過，穿透了暴雨珠簾，狠狠地砸在了亭柱之上。
“哢嚓。”
拳頭的周圍，石砌的亭柱上裂紋蔓延開來，南琪一秒也沒有停歇，迅速地收拳回身，正麵對象剛剛躲避開她攻擊的羅威。
“寸心拳，果然。”羅威眯著眼睛望著南琪，“你和你的兄長，有著同樣的技巧。”
“哥哥他可要比我熟練多了。”南琪一臉冷靜地說著，手中的架勢已經和剛剛使用空手道時完全不一樣。
“依靠著技巧和天生的異力，就能讓一般的源人拜服，南琪，我能夠理解組長為什麽要招募你，一旦你擁有了異格，那麽即便是放眼世界，也一定是數一數二的異格者。”
“但即便如此，我們的問題，也要率先解決掉！”
伴隨著落下的話音，羅威的身形快速向前，手中教鞭揚起，伴隨著尖銳的破風聲猛烈劈下。
南琪保持著自己的架勢，右拳上揚，左手放在右臂小臂的上部，緊緊地盯著羅威，在那教鞭朝自己迅猛襲來之際，依然是巍然不動，直到靠近距離不到十厘米時。
“嘭！”
伴隨著一陣碎裂之聲，木屑在兩人的身邊紛繁墜落，隨後被落地的雨水衝刷地一幹二淨，羅威手中的教鞭，被南琪僅僅一拳，便四分五裂！
“這個……”
然而，出手得利的南琪並沒有露出放鬆的表情，反而是麵前的景象，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手中的教鞭崩裂，羅威的臉色並沒有任何變化，而且原本應該是空無一物的手中，卻是多出來一個冰冷的，暗銀色的細長物體。
“對你們國家的這些特殊技巧，我也有著濃厚的興趣。”將手收回去，羅威的左手摸向腰間，從他的腰帶上將那個一直掛著的，類似於西洋劍劍柄的掛飾取了下來。
“不過，那些東西，一般來說都需要長年累月的練習，而且，並非所有人都能夠適應，所以……”
暗銀色的細長之物與手中的掛飾相互結合，羅威右手緊握著，揮舞著它，破開麵前的雨幕：“我隻需要適應我自己能夠掌握之物，即可。”
那個藏在教鞭裏的東西，居然是西洋細劍的劍刃！
南琪的臉色變得微微嚴峻，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她曾經聽說過，他們的組長，有著極其高超的劍術，不過她沒有見識過，但是距離組長最近的人就是羅威，難道說他手中之劍，便是來源於被校外之人奉為傳說，他們學生自治組的組長嗎？
“不要認為我會手下留情，在這場爭鬥開始的那一瞬間，就是以我們其中一方流血作為結束的。”羅威此刻的目光變得比剛剛更加冰冷。
“當然，也許會有更糟的結果。”
身形在原地忽然消失，南琪呆滯片刻，急忙後退，然而堪堪後退了幾步卻是直接靠在了一棵樹上，再退不得。
羅威的速度，比剛剛更快了！
如同幻影一般，出現在南琪麵前的羅威手中的細劍高高舉起，做出突刺的姿態，而南琪，已經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
猛然出手，羅威手中的細劍，朝著南琪的胸口，狠狠刺下！
“呲！”
鮮紅的血液流淌下來，混雜著雨水，淡化，消逝，隨後有著更多的血流下來，在布滿雨水的地麵上卻是留不下任何一點痕跡。
羅威望著麵前的景象，原本冰冷的目光中，此刻卻是夾雜著一抹不可思議。
在他的麵前，一個熟悉的男生站在那裏，他的手中緊握著剛剛刺出去的細劍，被割裂的手掌之上鮮紅的血液不斷地溢出。
“小……小仁？”
望著擋在自己麵前的背影，南琪一臉震驚之色，甚至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
“你在，幹什麽？”陸仁咬著牙，手上緊緊握著那隻細劍，完全沒有去在意流血的手，雙眼之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怒色。
“小仁，你，你怎麽到這裏來了？”南琪慌忙從陸仁身後站出來，看見陸仁握著細劍的手之後，驚呼一聲，“小仁！你受傷了，快放手！”
羅威的臉色逐漸恢複平靜，手上的細劍微微一震，陸仁那原本緊握著劍的手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劇痛，不由地鬆開。
“既然當事人來了，那就沒有必要再無聊地進行下去。”將細劍甩了甩，甩去上麵的血跡，羅威毫不在意地說道，“南琪，今天，我依然可以不繼續追究，我也會把你想說的轉達給組長，但是……”
“你要做好準備，接受更加糟糕的決定。”
說完之後，羅威將手上的劍拆卸開來，轉身朝著公園外走去。
“喂！”陸仁向前一步剛想問話，然而他的胳膊，卻是被拉住了。
回過頭看著站在身邊的南琪，在雨中，原本就有些嬌小的南琪，這個時候就顯得更加柔弱了，陸仁皺著眉頭，歎了口氣將傘撿起來，擋在南琪頭上：“小心感冒啊。”
“別管這個，小仁，你的手。”慌慌張張地把陸仁的右手抓過去，南琪看著陸仁手掌上的兩道劍傷，緊緊地咬著嘴唇，一臉心疼的表情說道，“那個，我先幫你包紮一下。”
“小傷。”
雖然陸仁這麽說，但是南琪卻沒有理會，從貼身的口袋裏取出一條手帕，包在陸仁的手上。
看著認真包紮的南琪，陸仁沉默片刻，開口問道：“是因為我嗎？”
南琪手上的動作微微凝滯一瞬，沒有言語，繼續包紮著。
撐著傘的手靠近南琪的額頭，將那濕淋淋的頭發撩到耳後，南琪的身體輕輕抖了一下，抬頭看向陸仁。
“抱歉。”陸仁的臉色有些頹然，“如果我好好在學校待著，事情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小仁，我們那個時候都說好了的。”南琪仰頭看著陸仁，聲音有些哽咽地說著，“明明都說好了的，小仁以後不會再因為我受傷了，我會好好保護小仁的，可是今天，因為我，小仁你卻……”
陸仁沉默片刻，將右手抽回來握住傘柄，左手將南琪因為雨水而淩亂的發絲輕輕地捋順，隨後撫上她的後腦。
“回去再說吧。”
……
從花園到陸仁所住的小巷並不遠，然而沉默的兩人並肩走著，卻顯得僅僅十分鍾都那麽漫長。
陸仁看著身邊低頭沉默不語的南琪，渾身都感到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說道：“啊，那個，你不冷嗎？”
“哎？”南琪轉過頭來，有些不解。
“你渾身濕透了啊，如果冷的話，我的外套給你穿吧。”
“啊，不，並不冷的說……”
“沒事沒事，你穿吧。”
打斷南琪的話，陸仁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南琪身上，隨後咳嗽了一聲：“總之，你可別感冒了。”
南琪看著陸仁的側臉，隨後問道：“那，我能靠近點嗎？”
“啊？”陸仁轉過頭，正好對上南琪的視線，急忙又扭了回去。
“靠近點的話，我們兩個都不會覺得冷了對吧？”一邊說著，南琪朝著陸仁這邊靠了過來，同時用手挽住了陸仁的胳膊。
身體略微僵硬了一下，陸仁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側目看了南琪一眼。
要說起來和她靠這麽近似乎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上初中的時候自己還嘲笑過南琪是鋼板，差點被打斷鼻梁骨，但是現在……感受著胳膊上那柔軟的觸感，似乎女大十八變這句話還是真的，而且靠得這麽近，陸仁也久違地聞到了，那淡淡的如同茉莉花一般的香味。
“2，3，5，7，11，13，17，19，……”
“小仁你在幹嘛？”
“背質數……啊！沒，沒什麽！”
略顯尷尬地笑了笑，陸仁將自己轉移注意力的方式改為心理活動中進行。
好不容易看到了自己家所在的那條小巷，陸仁不由得鬆了口氣，雖然說和南琪這樣靠在一起說不定在他們學校裏是所有男生的夢想，但有些事情實際經曆過之後你才會發現，想要保持冷靜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
在接近巷口的那一刹那，一股略顯熟悉的味道飄逸而來，陸仁皺了一下眉頭，這股熟悉的味道讓他感到略微有些心慌，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小仁？”看著陸仁，南琪略微有些不解。
“啊，沒什麽，發了一下呆。”陸仁說著，隨後暗示自己不要亂想，朝著小巷裏麵走進去，然而在拐過小巷那一刹那，陸仁就明白了。
啊，對，讓自己感到心慌的味道是什麽呢？前幾天在地鐵上遭遇的類似於靈異事件的“幻覺”，在自己家小巷之中，那個殺死了成年男人的神秘少女，在這兩次事件中，陸仁所聞到的最多的，就是那讓人感到反胃的，濃重的血腥味。
而在小巷的入口不遠處，那裏所存在的，是一個慘白的，近乎於支離破碎的女孩兒的軀體，以及連暴雨都無法衝刷掉的，猩紅血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