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張睿索性把手指塞進嘴裏狠命地咬了口,不痛!於是確定以及肯定現在是在夢裏。無論是臭氣熏天的廢氣工廠,還是身旁暴跳如雷,一口一個“幹”字的阿武,都應定格在期末考結束那一天的群毆事件中,成為過去世了,此時此刻,卻在重複上演。
倒在血泊裏,鼻青臉腫的少年似乎叫羽,文質彬彬書生一個,得罪了阿武,自然別想在葉萊混了。
“老子讓你多管閑事!”誰曉得那阿武是拳頭一揚就一發不可收拾,羽艱難地呼吸著,閉上眼睛,咬牙切齒地瞪著阿武,快要暈闕過去。
“夠了阿武,別打了。”張睿也向上次一樣拍了拍阿武的肩,阿武仍是不聽勸,青筋突兀,順手端起一個板凳向羽砸去。
如果自己沒記錯,3秒後,一個穿維尼熊背帶褲的小女孩會突然從轉角走出來:“姐姐!血……血……!”
5秒後,政教處的一夥人風風火火地趕來告知張睿等人退學一事:“張睿!王武!快給我住手!”
可是,這聲音又是誰的,怎麽完全沒有印象了?——“羽——!”
張睿驀然回頭,視線穿過來來往往的車輛,一個身穿葉萊校服的妹妹頭女生正從馬路對麵跑來,看不清臉。驀地一陣尖銳的刹車聲,女孩整個身體被一輛麵包車撞飛了出去,粉紅色的信封被壓扁在地上,濺上了滾燙的血花……
時間在這一秒停止了流動,轉眼場景天翻地覆。畫麵驟變為羽獨子一人坐在輪椅上,在黑暗裏絕望地對著張睿冷笑:“拜你們所賜,我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你以為,退學就能一了了之嗎?不!………我要你們像我一樣,生——不——如——死——”
話到此處,羽緩緩抬起頭,青絲垂到了耳根,高頻顫抖的五官扭曲為妹妹頭女生詭異的笑容……“我去。”張睿一看撒腿就跑。
“生不如死……”女孩的聲音窮追不舍,而張睿眼前,隻是一片黑暗……
“撕裂你!——”
張睿夢中驚醒,茫然地看著落地窗碎了一地。
藍又夏毫不客氣地跨過落地窗,踩著玻璃碎屑,麵無表情地走到張睿床邊,指了指自己太陽穴的位置:“我不會賠償這塊玻璃,因為它肯定沒有你的命重要。”
張睿父母揉著惺忪的睡眼推開臥室門,為眼前的一片狼藉一愣:“發生什麽事了小睿……”
張睿看了看藍又夏,用袖口擦去額角的汗。
5.
錄像裏,一雙藍色的人字拖在原地哆嗦地轉了一個圈兒,像是給人穿上了,劈劈啪啪地在屋裏亂竄。鞋子走到牆角時停下了,這時,一雙半透明的纖纖細腿閃電一樣忽隱忽現,少女消瘦的身段在視屏裏逐漸清晰起來,一席粘滿血漬的葉萊校服,蓬鬆的妹妹頭下,腦袋像是一個炸開了的西瓜!
此時張睿的表情已經可以用滑稽來形容,因為那個“妹妹頭”竟歪搭著腦袋,絲毫不受引力的影響,沿著牆壁垂直地走上天花板,倒掛在攝像頭上方,90°翻轉過猙獰的麵孔,和熒屏前的張睿來了個“麵對麵”……
“這是昨晚在你房間錄下的畫麵。”
張睿接過棗泥遞來的清水,總算明白藍又夏“破窗而入”的原因:“昨晚夢裏,也是這個女人,說什麽……要我生不如死……”
話講到一半,手機突然響了,張睿一看來電顯示,是阿武打來的。
“喂?”張睿頓了半響,臉色驟變。
“怎麽了?”冷凝泉問。張睿眼睛眨也不眨,隻是按了下擴音鍵。電話另一端的聲音隨之嘈雜竄出,哆嗦不止……
——“殺了我吧……求求你……殺了我吧……”
6.【釋心澤】
於是事情就發展成了“兵分兩路”的局麵,他們救阿武,棗泥搬後援。
“婆娘!”冷藍襲遠遠地望見被攔在冷家莊大門外的棗泥,笑容明媚,快馬加鞭地飛馳到她麵前,伸出手:“上馬!我帶你溜一圈。”
緊隨而來的胖書童打趣到:“哎!湯姑娘,您可算是來了!二少爺對您那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哪,打那月老廟前一見,提親的隊伍把冷家莊門檻兒都踏爛咯,二少爺也堅決不應一樁婚事,說什麽非您不娶,氣的老爺子吹胡子瞪眼的……”
冷藍襲俊臉刷的一紅,趕緊捂住書童囉嗦不停的嘴,卻被有任在身,心急如焚的棗泥當頭一桶冷水。
“有功夫隨隨便便思春,沒工夫隨隨便便結婚?”棗泥板著臉,很爺們兒地拍了拍馬肚子。
冷藍襲臉一沉,也跳下馬來學著棗泥的模樣:“情不知所起,一望而生,何談隨便。……”
棗泥,為藍襲孩童般認真的神情所一愣,斬釘截鐵道:“我……找杵戊,麻煩帶路。”
“哈哈。”冷藍襲的笑聲因清澈而動人,是‘外邊兒人’無論如何也學不會的,他突然就咧嘴笑了,露出潔白的虎牙,目光在棗泥臉上遊走了好久才漸漸轉移,調皮地揚起下巴:“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冷家莊出了點狀況,小師傅就在後院~”
棗泥一聽,驚喜地睜大了星眸,不知所措地理了理劉海,小女人似的跟在藍襲身後。
“小師傅喲~有找~”藍襲大搖大擺地走過雕梁畫棟,看見了什麽,音調變得怪異起來:“原來……他也好這口……”
棗泥順著藍襲的目光望去,珠簾深處,輕紗曼舞,春色滿屋。
女子蜷坐在百花被褥之上,芳領鬆敞,露出光潔的肩膀,秀眉輕挑,杏目含情,丹唇輕啟嬌喘聲聲,青絲過酥胸,香汗凝潮紅,正是赤裸的誘惑。同塌而依的少年,被其嬌軀溫柔包裹,抬頭,濃密的睫毛下神情虛弱,幹燥的蝴蝶唇血色盡失到近乎半透明的狀態……竟然是杵戊!
“素聞曹宮齋神醫冥想絕色天籟,美得讓杵戊師傅都垂涎三尺,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藍襲摸摸下巴,笑得有些YD。
那名女子,那個被杵戊輕攬腰肢,緊擁入懷的女子,叫做冥想嗎……曾以為,曹宮杵戊的懷抱是多麽珍貴,不過也是石榴裙下的俘虜罷了,廉價得酸。想到這裏,棗泥心生莫名的惡心感,看他們時而擁若連理,時而唇齒交織,指甲都快捅破掌心。
湯棗泥,你還有任在身呢,快去拆了這對狗男女,再拖拖拉拉就來不及了。
你在……難過個什麽勁啊……
“差點忘了!少兒不宜!”回過神來的藍襲張手去蒙棗泥的眼睛,卻捂住了一片濡濕:“棗泥?你怎麽了。”
杵戊聞聲,餘光瞟過棗泥落荒而逃的背影和尾隨而去的冷藍襲,麵色不改地降頭埋在冥想的玉頸邊,方才還慘白的蝴蝶唇開始血色隱現:“師姐,可以了。”
“沒關係嗎……你的傷……”冥想鬆開手,輕輕撥弄杵戊額前細碎的發絲。
“嗯,已經沒事了。”已穿好衣服的杵戊皺了皺眉頭,回頭衝冥想淡淡一笑:“師姐,謝謝你……”
門軒被輕輕合上,屋裏隻剩冥想錯愕一人,太久沒有見到杵戊的笑容了,她捂住嘴,再也掩飾不住眸裏的柔情,化作淚水滾滾落下:“老天爺啊,請不要再,折磨這個孩子了……”
紫茶靈異社
無法坦率地麵對杵戊,無法承認幻想以外的杵戊,即便如此還要癡癡切切,越是遙遠越是心有不甘,這是否是應了那句話?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一個人,直到你看到他和別人在一起。
棗泥反身扣住小木門,坐在地上疲憊地喘息著。
“你的一字一句我慎重放在心頭
以瞳為契見證你與眾不同的鏡頭
彩排的笑容變質僵硬的借口
無奈友誼升華了……”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最美的單相思》的高潮部分,棗泥一邊深呼吸調整心態一邊兒接電話,鈴聲卻在這時戛然而止——該死的騷擾電話!
“請問,你是我姐姐的粉絲嗎?”抬頭,一個穿著維尼熊背帶褲的小女孩站在靈異社門口,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這首歌,是我姐姐寫給她喜歡的人的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