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靈,即跟隨在生人四周的靈,或是守護靈,或是惡鬼纏身。
0.
“為你譜寫繁華的落寞
你是我深愛的人
就算南柯一夢後
星星全黯了
我仍放不下你呢……”
漆黑的靈車,緩慢地爬行在郊外的公路上,包裹著隱隱啜泣。少女恬靜的笑容永遠定格在黑白的相片上,她似乎留下了什麽,手機裏單曲循環的清唱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
1.【棗泥家】
最近,棗泥走到哪裏都習慣性的掛上一幅耳機,單曲循環一首名叫《最美的單相思》的網絡紅曲,看上去相當文藝。
歌曲裏,少女的歌聲落雪般寂靜,比憂傷還要綿長,隻可惜,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姑且姓少女,名懷春。
藍又夏的滔滔不絕戛然而止,衝思緒紛飛的棗泥瞪了好半天,氣氛地一把扯下她的耳機,大吼:“湯棗泥,你知不知道聆聽是美德啊!”
“抱歉!”棗泥真誠地對上藍又夏的眼睛,身體微晃。
藍又夏順勢斜了眼棗泥MP3上顯示的歌名,納悶她都聽不膩,輕笑:“我當你是陶冶情操呢,原來是在思春啊。”
“說得跟你清心寡欲似的,花香引蝶采,樹大易招風啊!”棗泥埋頭衝拖把,不再看藍又夏。
剛要轉生離開的藍又夏僵硬地回過頭,目光很深邃,像是一個人妻在向小三宣戰:“總之,凝泉托我轉告你,下午三點‘良木緣手磨咖啡廳’見。”
“開玩笑啦,你家凝泉我豈敢高攀?”托你指教,我心知肚明,從初見到如今,我喜歡的,另有其人。棗泥賞給藍又夏一個大白眼,用力把她關在門外,轉身拿拖把,想到父親今晚要回來便往最裏間屋子走去。
說起湯爸,就像是一座南極來的大冰山,七年前湯媽去世後臉上的表情就更荒蕪了。長年工作在外,回家的次數星星零零,每次都能提回一大箱嶄新的紅票子,卻從未告訴過棗泥,這些票子出自怎樣的工作。
“老規矩,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進這間房子。”臨走前,湯爸仍是這句囑咐。
想到這裏,棗泥捏了捏拖把軸,“七年之癢”迫使她將手伸向門把。自從邂逅了紫茶靈異社,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就開一道縫,一道縫就好,看看老爸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喵嗚~”湯家夜貓子‘麻丟丟’忽然鼓圓了眼睛,從窗台上輕盈躍下,一個縮身,滑溜地竄進了門縫。
“快出來!”棗泥心想這下麻煩了,若不把麻丟丟給弄出來,湯爸回來準知道她碰了這房間。顧不了三七二十一,謔地拉開門,整個臥室一片敞亮,留香的窗簾整潔的床,和普通房間沒什麽兩樣啊……
麻丟丟從床下鑽了出來,懶洋洋地憋了棗泥一眼,叼著一個破舊的毛線團揚長而去。棗泥舒了口氣,躡手躡腳地準備出門,目光卻被踩在腳下的相冊給絆住了,她抬開腳,緩緩蹲下身去,凝視那頁照片,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溫和的燭光在草莓蛋糕上平靜地燃燒著,坐在正中央的小女孩紮著一對柔順的羊角辮,紅撲撲的小臉蛋兒看起來不是很高興,不難認出,這是幼年的棗泥。左側,站著相識一笑的爸爸媽媽,右側,是一個陌生女人摟著一個正在切蛋糕的同齡男孩兒,照片一角,被稚氣的筆記簽上了:湯棗泥,九歲生日快樂。)
九歲……母親去世的那年。棗泥神色一暗,拾起相冊往後翻去,發現再無其他照片。這大概是最後一張全家福了吧,隻是……
棗泥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個切蛋糕的小男孩身上,推測是兒時的玩伴,好生熟悉,卻怎麽也叫不住名字。隻是那片嬌豔得滴血的蝴蝶唇,狠狠地刺疼了棗泥的雙眼。
這個男孩,和杵戊如此相似,除了那雙,尚不懂憂傷的眼睛。
2.【良木緣手摸咖啡廳】
棗泥馬不停蹄地趕到良木緣時,桌上的咖啡已經涼了,她一屁股坐在冷凝泉旁邊,眨巴著眼睛灌了口咖啡,覺得藍又夏看她的眼神兒能在臉上穿出個孔來。
冷凝泉輕薄的白襯衣幹淨得耀眼,纖長的十指交織,睫下星辰流轉,清新的意蘊引起了女孩子們的小小騷動。
“這不是撞邪是什麽!”對麵的梨窩少年眼睛瞪得老大:“前晚上,我喝得爛醉,搖搖晃晃地走到馬路中央,一輛貨車閃著兩柱刺眼的光飛駛過來!當我反應過來時,腳好像生了根似的,怎麽也挪不開呀!忽然,一股力量把我推倒在地,滾得老遠,貨車就嗖的一聲從我麵前開過去了。我狼狽地爬起來,被冷風吹醒了些,下意識地往周圍望了望,一個人也沒有!……”
冷凝泉沒有轉移目光,意思是讓他繼續說下去。
“按理說我是該慶幸!可從那晚起,每天晚上都聽到一個女人在床邊哭,我都兩天沒睡好覺了!”梨窩少年抬高了語調,接著皺著眉頭將一杯咖啡一飲而盡,玻璃燈間流轉的光彩變得凝滯。
“所以,你懷疑自己是被下了咒?”冷凝泉點點頭,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蠟黃的皮膚,沉重的眼袋,若是少了那對梨窩的朝氣,極可能忽略他俊逸的五官。思到此處,冷凝泉不禁低頭一笑,這哪裏是下咒,分明是被盯上了。
梨窩少年神情躲閃地抿著嘴:“沒準兒是打架……結來的仇家。”
藍又夏忽然將頭湊近冷凝泉的筆記本電腦,不可思議地扇了扇羽睫,頓時喜笑顏開:“張睿,男,17歲,2010年以全省第一考入葉萊,因參加多起血腥暴力事件現已被迫退學……原來你就是張睿啊,久仰大名,這裏是14級的學妹藍又夏。”
梨窩少年低下頭,兩頰漾起片片紅暈,但聽冷凝泉輕聲結束了這次座談:“張同學,你不妨,今晚睡覺時在枕頭下放一把老剪刀試試。”
這招,不是用來克夢魘的麽?棗泥捧著咖啡杯,不解地看向冷凝泉。
3.
關上台燈,黑暗重重跌下,張睿的世界隻剩下眼前這張單人床。枕下刀鋒冰涼,他輾轉,沉重的眼皮終於垂下……
臥室的一角,未關機的電腦忽然轉為視屏對話模式,熒屏上,房間裏的一切都曆曆在目。
靈異社裏,冷凝泉抱著筆記本電腦窩在沙發裏,一邊用審視的目光觀察著視屏裏的動靜,一邊用鼠標點下了畫麵錄製鍵。
“這麽牛叉的遠程操縱!黑客都給跪了!”棗泥看著屏幕裏張睿‘大’字形的睡姿,對冷凝泉佩服得那是五體投地。
“言重了……”冷凝泉忽然收回笑意,看著屏幕愣了幾秒,一副好戲即將上演的表情撥通了手機:“藍同學,到了嗎?”
電話另一頭,藍又夏斜倚在落地窗前,理了理瀑布般的長發,像極了從童話書裏走出來的夜精靈:“半個小時前就已經站在這裏了,張睿這小子睡覺不拉窗簾,臥室裏的陳羅擺布都一目了然,不過,直到現在我也沒看出什麽異樣。”
“哦?”冷凝泉盯著視屏,換了個手托腮的姿勢:“你再看看?……”
緊接著,音響裏傳出了電磁幹擾的雜音,側耳一聽,真是女人的哭聲。
藍又夏終於有所察覺,緩緩放下手機。那哭聲沒有絲毫淒切,好像純粹是為了威脅,明明被鎖在張睿的臥室裏,卻似乎來自遙遠而幽閉的死亡之地……
奇怪的是,這次張睿仿佛沒有聽到哭聲似的,睡得像頭死豬。反倒是床邊兒上的拖鞋,一步,兩步,三步……自己動了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