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難 第二十五章:草頭村的匪氣
戴雨農被田舒厚隨意扔到地上,砸斷了不少老樹枝丫。
戴雨農還沒反應過來,渾身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這是直覺對危險做出的本能反應。
這是繼年幼時第二次翻越過三山來到叢林深處。
“既然練拳,做人就應該敞亮些,壓抑什麽性子?心中不痛快就出拳,出到心中舒服為止!”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這裏的林子實在是太茂密了,抬頭望去,陽光隻能像是撒雪一般,零零散散撒在林子裏。
其實田舒厚早就想帶著戴雨農來這裏曆練一番了甚至還想讓田翼跟著戴雨農一起,隻是這些天因為各種瑣碎事情耽誤了,今天正好是個出拳的好日子。
在草頭村裏都認為田舒厚是個老實人。其實不然他才是草頭村最莽撞的人,什麽道理不道理的?拳頭才是道理。
不然老村長先前也不會囑咐田舒厚將來前往穹廬天下莫要報出草頭村的名號,更別說是他的弟子。
“別分神!”田舒厚話音剛落。
戴雨農側身一躲,一條大蟒並與他擦肩而過。
戴雨農不敢再分神,憤怒氣盛,目光如炬死死盯著那條盤踞在一顆大樹之上與他對峙的巨蟒。
這頭大蟒水桶粗壯,長卻不過兩丈,頭頂黑色鱗片冠,渾身鱗片即便沒有被陽光照拂卻依舊閃閃發光,血盆大口中獠牙彎鉤如鷹爪凶神惡煞!
戴雨農胸口起伏的厲害,雖然之前也有與人對戰的經曆,但是還是第一次和這等凶相畢露的妖獸對峙,一時間還是心虛的很。
可這條大蟒根本不給戴雨農平心定氣的時間,隻見它身軀一緊,猛地發力,一顆蒼天古樹被它攔腰折斷,自己更是如同一支巨弩朝著戴雨農爆射而去。
十步距離,眨眼間殺機已至。
戴雨農心虛歸心虛但底子還好,雖然不能泰然處之但起碼還能應付雖然狼狽但好在沒讓哪頭巨蟒占得什麽便宜。
幾個回合之後,戴雨農其實騰挪的位置並不大,隻在方圓三步之內轉換姿勢。
別看這巨蟒體型巨大,但身形敏捷且藏匿手段一流。戴雨農不敢輕舉妄動,擺起拳架一邊吐納平順氣息,一邊仔細觀察四周變化。
“天地就是個大橐龠,萬物就是一個小橐龠,你就察覺不到周邊有人與你一同爭搶天地間的‘氣’嗎?”田舒厚再次出聲指導。
戴雨農不說話,但卻記在心上,在他閉眼的那一刻,藏匿在落葉中的大蟒再次躥了出來,戴雨農陡然睜眼,四目相對。
戴雨農本想用雙手掐住蛇頭,但奈何速度還是慢了幾分,最後隻能退而求其次雙手抱拳,腰部受力往後一彎,重重掄到蛇頭上。
大蟒巨大的身軀就這樣被橫甩出去,戴雨農的雙手都忍不住打顫,來不及活絡下雙手,戴雨農奮力一躍,在巨蟒要鑽進地裏的時候一腳狠狠踩住它的尾巴。
大蟒嘶吼一聲,頭部慣性的向身後咬去,戴雨農看準時機這一次沒有失手,右手死死掐住它的嘴。
戴雨農身形一擰已經出現在巨蟒後背,他將巨蟒掰成一種不可思議的弧度,任由巨蟒怎麽扭動身軀就是不能逃離魔抓,這頭巨蟒也幸虧是遇到的是戴雨農,換成老練一點的宋清阿估計早就已經被剁成肉泥了,即便是遇見田翼也早就死的透透了。
戴雨農一拳一拳砸在巨蟒身上,也不管砸在巨蟒哪裏,甚至到底是不是砸在巨蟒身上他都無所謂了,直到巨蟒死的不能再死。戴雨農依舊還在不停出拳。
田舒厚也不加阻止。
任由林子裏傳來悶響聲,林中鳥獸散。
過了片刻田舒厚驀然現身一把抓住戴雨農的胳膊,戴雨農掙紮著還想要出拳卻掙脫不開田舒厚的手掌心。
戴雨農隻好作罷無奈的坐在巨蟒的屍體邊上,隨意擦了擦臉上的汙漬說道“我知道剛才村長和您說的那些,不全都是真的,但是既然你們不願意說,我也強求不得。”
“舒服些了?”田舒厚答非所問。
舒服自然舒服,兩世為人,老天爺都對他不公平,離開地球十四載,那邊的父母怎麽樣了?
在這邊剛生活了三年得以寄托相思,卻在三歲那年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母就那麽淒慘死在自己麵前。
拳拳到肉怎麽能不舒服?
田舒厚一腳將巨蟒的屍體踹的老遠,說道“既然練了拳,就要練最凶的拳,要練敢打死人的拳,拳頭可以小,但是拳勢得凶,要有氣勢!要把道理都講在拳頭上!”
田舒厚拍了拍戴雨農的肩膀說道“草頭村。落草為寇!那就要有匪氣!你他娘的管那麽多亂七八糟做甚?心中有怨氣為何不說?不讓你說?不準你說?村長能被你罵死?我能被你罵死?心中憤懣為何不出拳?是不敢?還是怕一拳打死我?”
田舒厚一巴掌扇在戴雨農後腦勺上說道“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能翻出個天?”
戴雨農歎了一口氣,發著呆,一聲不吭。
還是有些恍惚。真如他想的那樣?自己父母的死其實另有原因?或者說真的隻是意外。
戴雨農抬起頭望向田舒厚,看著這個一臉粗糙不修邊幅,憨厚的漢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田舒厚歎了一口氣,柔聲道“有些事,你不用摻和,不想讓你摻和就是不想讓你管,你父母的事,自然會有個交代。等你慢慢成長起來,一切都會水落石出。就像浩瀚大海裏的暗礁隻有強大才能冒頭看清水麵!”
田舒厚喃喃道“要是把你換成杜玉府那孩子就好了,就沒這麽多磕磕絆絆了。”
戴雨農也不解。
他和杜玉府到底有什麽不同?自己與杜玉府會導致最後的局勢走向不同的關鍵點?
“走!帶你去看看外麵是怎樣的!”田舒厚不等戴雨農反應過來一把抓住戴雨農又禦風而去。
不過這次田舒厚放慢了速度,戴雨農也有心思看看三山後麵的景象。
山的後麵依舊是山。
田舒厚懸停在半空中,指了指腳底下廣袤的森林說道“這裏就是草頭村外麵的樣子,還是山,沒什麽稀奇,但是在遠些肯定就不一樣了。”
戴雨農詢問道“您和其它的叔伯就是在這裏打獵?”
田舒厚點頭又搖頭道“洞天就像是一顆珠子,隻有你境界高深之後才能看清他的原貌,身臨其境之時看到的景象實際並無二樣。”
田舒厚怕戴雨農無法理解又仔細解釋道“草頭村還是洞天的時候,在飛升城那位城主眼裏,草頭村就像是一幅畫,遠觀是畫,可是一旦走了草頭村,其實並無二樣。”
戴雨農點點頭表示理解,田舒厚指了指腳底下的山川說道“草頭洞天沒有破碎之前,它就像一顆珠子隱匿在天地之間,破碎之後它並郎當墜地,會碾壓一切原本屬於這個天下的所有萬物,包括大地與蒼穹。我們之前獵殺的不過都是洞天中不斷覺醒的妖獸,他們生生不息,鏟除不盡,但是如今不一樣了,草頭村和釣台天下合二為一,那些洞天裏自孕的妖獸在沒有庇護的狀態下已經被碾壓成粉末,不複存在。如今的草頭村麵對的不過隻是一些普通的妖獸,但與之前的草頭洞天比較,草頭村如今卻是更危險的,是一個香餑餑。”
戴雨農試探性問道“是因為草頭村成為了唯一一個沒有徹底損毀的洞天?”
田舒厚點點頭說道“釣台天下很大,但具體多大沒有人知道,因為地廣人稀,充滿太多不確定。所以一直都沒有人徹底去描繪這座天下的山海圖。”
說到這田舒厚又拍了拍戴雨農的肩膀很篤定的說道“但以後肯定會有的。”
“草頭村依山傍水,又臨近城邦,其餘八座洞天破碎之後,是不是也會有流民輾轉來此?”戴雨農突然問道。
田舒厚直言道“會有很多,所以在草頭村還沒有徹底暴露在眾人視線前沒有成為眾矢之的之前,我會離開這座天下一段時間,有段日子需要你進山做獵頭,當然隻是讓你針對一些妖獸猛禽,畢竟草頭村更多的還是凡人。至於其它的,鐵匠會管。”
戴雨農長籲了一口氣,展顏一笑抱拳道“我會盡力!”
田舒厚笑了笑,寬慰道“飛升城裏的那個雜碎城主,這幾天已經返回穹廬天下,至於為什麽下任城主沒來,應該還是與草頭村最後如何處置有關。但是從詹拮城返鄉這麽久,文廟與小周天那邊都沒有動靜來看應該還算不錯,最起碼不會最糟,不然詹拮城離開的當天草頭村就應該灰飛煙滅了。”
戴雨農聽到這,莫名想到了在地球上的三教祖師,不由問道“三教祖師到底是怎樣的人?”
田舒厚不由的一愣搖搖頭解釋道“拋去一些其他因素不說,他們的確是世間少有的聖人,是思想與覺悟上的‘聖’。”
說著說著兩人並已經重新回到草頭村,戴雨農脫了衣服就跳進了付水河裏,戴雨農一頭紮進水裏在浮出水麵的時候說道“我自己慢慢去看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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