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難 第二十四章:小人物的生活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決斷。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活。
自從戴雨農掌握了那套呼吸法門之後,他就沉迷在站樁打拳的境界裏,倒是帶動了田翼這幾天也手腳勤快了些。
有了遊延濟幫襯戴雨農的確輕鬆了不少,在加上有宋清阿盯著,是又輕鬆又舒心。
這會的草頭村比較前幾天,外鄉人少了許多。
紙始終是包不住火的,其餘八座洞天被打的稀爛碎成一地,已經不是什麽密不透風的隱秘之事了。
八座大洞天的廢墟遺跡,足夠一大幫子人哄搶好一會了。
“咱們村為啥要叫草頭村還要叫草頭洞天啊?”戴雨農坐在老村長家的門檻上,漫不經心的問道。
得知了老村長是草頭村的天官甚至是活了很久很久的神靈的時候,戴雨農這幾天就經常往這邊跑,廖戈是想來著的但是隻怪抬不起雙臂上那能大能小的玄鐵。
至於宋清阿,老村長估計還是心眼小,每次宋清阿來找的時候,不是閉門謝客就是裝睡。
“落草為寇嘛。”老村長毫不猶豫答道。
戴雨農將信將疑問道“就這麽簡單?”
“那不然呢?”老村長敲了敲老煙杆笑著看著戴雨農好似就是說著一件很尋常的小事。
戴雨農不信,“草頭和草寇很不一樣的好吧。”
老村長卻不搭話了,大口吸著拙劣的旱煙,其實也沒吸出個什麽玩意來,就是習慣了看著煙圈從圈兒散成一片一片的,就好似很多年的結就這自己解開了。
“在這活了這麽多年,其實也挺累的,看著一個個同輩繁衍在死去,在看著後輩生長在死去,讓我想死也怕死。”
老村長正說著,戴雨農的聲音卻突然打斷他“那為什麽我父母被妖族截殺的時候,田叔會那麽晚才來?”
老村長正準備送往嘴裏的煙杆子一頓,滄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無奈。
最後吸了一口旱煙,滿是慈祥的說道“想爹娘了?”
戴雨農自顧自說道“當時您是天官,老私塾先生是天君,草頭村還是草頭洞天,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脫您的感知,為什麽要等到我父母已經慘死了田叔叔才姍姍來遲?”
老村長沉吟一聲,麵露難色,他也沒想到戴雨農這麽快就把事情理清。
其實戴雨農能察覺出蛛絲馬跡,還是因為田舒厚之前耿直的敘述,戴雨農不是傻子,很快在宋清阿那邊旁敲側擊知曉了天官與天君對於一處洞天有著怎樣的掌控力。
戴雨農正對著老村長,雙手緊緊握拳,二世為人,讓他很理性的看待著這個事情,如果不是另有隱秘,田舒厚當時大可不必將他領回村子,草頭村百十來戶也沒必要將他撫養成人,老先生也不會領著他回家喝了那麽一碗肉湯。
一老一少兩兩無言。
“因為你父母該死!”田舒厚的聲音從戴雨農的背後傳來,影子與聲音就像山嶽一般壓在戴雨農身上,好似喘不過氣來。
他怎麽也想不到得到的答案是這麽個答案!
因為該死?所以要去死?
田舒厚俯身摸著他的腦袋,沉聲道“有些事已經過去了和你沒關係,沒必要在去追究。”
戴雨農的腦袋被田舒厚厚實的手掌按著,一時間整個人泄了氣似的,有些委屈,難過。
“我隻是想知道個緣由而已,僅此而已。”
老村長歎了口氣,拿著煙杆子的手擺了擺,“說吧說吧,以前沒想到後來會來個詹拮城,也沒想到戴雨農會一步踏入修行,以後誰又能想到還會出現什麽狀況?快刀斬亂麻,別到時候理不清剪不斷。”
田舒厚背對著兩人坐在門檻上,眼神遊離娓娓道來“神靈之所以被稱為神靈,並是因為有神性,這是世間萬物與神靈最根本的區別。”
“即便有修為通天,如穹廬天下三教祖師那般境界超然在神靈眼中也隻不過是凡夫俗子。”
老村長接過話茬說道“神靈高不可攀,與歲月永恒,詹拮城所斬殺那尊神靈餘孽,隻不過是被大道消磨的奄奄一息的螻蟻而已。”
老村長繼續道“當年如果不是神靈內部發生了驚天逆轉,如今的穹廬早就與那座海外的蠻荒天下一般無二了。”
老村長忽然記起一事說道“哦,對,當時的穹廬還叫穹廬古星,並不是一座天下。”
“後來諸神大戰,以那個人為首的穹廬原居民在三教祖師的協助下終於打上了古天庭,也是因為如此,一座古星被打的支離破碎,成了兩座天下,如今釣台並是第三座。”
老村長指了指腳底下“這座天下是我們神靈餘孽的棲身之地,我們成了神靈的叛徒,人族的口中的餘孽。如今的我們並是裏外不是人。”
“這和我父母有什麽幹係?”戴雨農問道。
田舒厚瞪了他一眼“急什麽?”
老村長抽了口旱煙沉默許久才說道“後來一大批神靈就此分成幾個部落紮根在這片大地上,可是三教祖師防止我們在生禍端,並讓我們自行剝離神性,淪為凡人。我們沒有辦法隻能照做,於是就有了草頭村和其餘八個洞天,每個洞天就有了一個天官,實際就是典獄長負責看管囚犯。”
“再後來就是這麽一個情況,繁衍千年,你們這些神靈後裔已經漸漸淪為凡胎與正常人族無異,可是他們還是不放心必須徹底抹殺神性,因此才有了三教中人坐鎮洞天之中,引出殘餘的神靈打的洞天支離破碎,天官皆死,天官死了他們手裏捏著的神性自然就沒了。”
說著老村長手中突然出現一顆顆光暈多達幾十種,老村長解釋道“這些就是被剝離的神性,也是草頭洞天的根本,如今隻剩這些了。”
“當年你的父母,並就是得知了這些神性的存在,想法設法找到了屬於你們家族一脈的神性,妄圖重登天道,這件事自然沒有躲過老先生的眼睛,老先生為了不驚擾到三教祖師那邊才出現了當年的結果。”
田舒厚這時候補充道“不要小看你父母的行徑,他的主動隨時都可以讓草頭洞天灰飛煙滅。一切涉及神靈的事宜,三教祖師向來都是無情抹殺。詹拮城這次返回穹廬天下,下場不一定會好。”
老村長指了指戴雨農說道“你成了關鍵,成了詹拮城那一脈儒家還能不能存在的關鍵,也是草頭村還能不能繼續存在的關鍵。”
“其實如果詹拮城如果沒有臨時起意選擇你,而是一如既往欽定杜玉府成為傳道人,或許會跟有說服力。因為杜玉府一開始就是穹廬天下的本土居民。”
戴雨農問道“詹先生為什麽要忤逆三教祖師?”
老村長答道“這或許是與他那一脈的學術有關,在穹廬天下那邊,規矩太重太嚴,條條框框更像是牢籠。”
田舒厚拍了拍戴雨農的大腿安慰道“你父母的死,罪有應得,但與你無關。”
“你可以恨我,很村長,恨所有人,都沒意見, 但出發點是錯的,怎麽樣都是錯的,即便你現在想要裹挾餘下的神性逃走,我一樣會悄無聲息的殺掉你。”田舒厚麵色突然陰沉道。
老村長咳嗽了一嗓子罵道“嚇唬一個孩子做什麽?”
戴雨農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因為他根本不確定倒是是真是假,隻是低頭不語,他有很多疑問,卻又說不出來。
田舒厚拍了戴雨農的肩膀,將他拉起來。“信不信由你,反正叔兒就在這兒,草頭村也在這兒,你父母已經死了,還是那句老話他們該死。”田舒厚可不會將什麽道理,但是這簡單一句話卻字字珠璣。
戴雨農緊握雙拳,是憤怒,是不甘,是委屈。
田舒厚,一掌拍出,戴雨農重重的砸進草墩子裏,田舒厚淡然道“我敢教你練拳,也敢告訴你真相,是因為我田舒厚,站得直行的正,沒做虧心事就不怕鬼敲門,你心中不服也好,不信也罷,我都等著你將來與我問拳,將我打趴下。”
老村長無奈搖頭,自己起身將戴雨農從草墩子裏給拉了出來對著田舒厚罵道“你跟一個孩子放什麽狠話?雨農是不懂事的孩子?他不懂道理?需要你在這兒多嘴?”
戴雨農深吸了一口氣,不言不語,有怒氣卻無處發泄,有不甘卻無法言表。
看著戴雨農的背影,田舒厚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莫名有些惱火,他生氣的不是戴雨農從此與他心中有了隔閡,與草頭村有了芥蒂,而是生氣他這種無能為力的頹喪。
不等老村長出聲阻止,田舒厚小跑幾步一把拽起戴雨農禦風遠遊而去。
“都說劍修風流倜儻,那麽練拳的力士武夫就能憋屈?心中不平,出拳就是了。
畏手畏腳出拳如何暢快?”
田舒厚話音剛落,戴雨農還沒會過神,就已經出現在三山之後,戴雨農對這個位置並不陌生,當年他的父母就是身死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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